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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郡太守?”
庞统话音未落,蒯越就惊呼出声。
这个结果远超他的期望。
庞统郑重地点点头。
听到天子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也很意外。出于同乡的情谊,他鼓起勇气进言,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蒯越虽然不是刘表,却是刘表的心腹,真要追究起来,至少也是个从犯。如今刘表不肯就范,里面说不定就有蒯越的影响。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天子的用意。
蒯越既然率部前来参加校阅,说明有为朝廷效力的意思。对这种人,天子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当然,这个魏郡太守也不是蒯越想做就能做的,他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首先,他要配合朝廷,想刘表弄到洛阳来,和袁绍做伴。
其次,他要以魏郡太守的身份参与对邺城的围攻,并立下战功。
作为袁绍曾经的伙伴,参与对袁绍旧部的进攻,这个影响就值一个魏郡太守。
最后,蒯越本来就是章陵太守。只要他接受了这个挑战,章陵就可以撤销,重归南阳。
襄阳的侧翼就失去了保护,江夏也会暴露在南阳的兵锋之下。
一举三得,不可谓不高明。
更难得的是,蒯越很难拒绝这个诱惑。明知棘手,他也不会放弃。
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拒绝了这个机会,就是拒绝了天子的善意。给脸不要脸,就怪不得天子了。
一看蒯越这神情,庞统就知道稳了。
蒯越立功心切,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见庞统浅笑,蒯越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失态了。
“久闻天子是少年英主,如今虽未亲见其面,看到孔明与士元的进益,也可想见其风采。”蒯越扶着颌下胡须,欣慰地说道。“你们何其有幸,得遇明君。”
“蒯君不愧是荆楚大才,举一隅而知天下。”诸葛亮说道:“这么说,我与士元可以回复天子了?”
蒯越咂了咂嘴。“能为朝廷效力,我是求之不得。只是刘使君有恙在身,暂时怕是来不了洛阳啊。”
诸葛亮微微欠身。“恕小子直言,他还是来洛阳最好。”
蒯越瞥了诸葛亮一眼。“哦?”
诸葛亮笑了笑。“天下名医,尽在太医院。要养病,自然还是来洛阳最好。且天子最为体恤大臣,闻袁本初抱恙,立刻下诏免其职责,使其安心养病。刘使君不仅是大臣,还是宗室,天子自然待他更厚一些。”
蒯越想起袁绍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诸葛亮嘴上说得好,威胁的意思却非常明显。
刘表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否则天子下诏,让他免职养病,到时候就要强行接收襄阳以南的荆州了。
真走到这一步,他是支持朝廷,还是支持刘表?
答桉不言自明。
“我尽力。”蒯越很无奈。
“要尽快,不能怠慢了刘使君的病体啊。”
那一刻,蒯越想骂人。
诸葛亮本是个内敛的人,怎么到了天子身边数年,就如此咄咄逼人?
——
收到诸葛亮、庞统的回报,刘协心中大定。
蔡冒、蒯越先后俯首称臣,荆州人心可知,刘表已经没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下诏骠骑将军张济,让他派人去接刘表,顺便接收襄阳城,并都督荆州军事,准备对益州作战。
如果刘表不肯奉诏起程,就强攻襄阳,一切后果由刘表自负。
诏书发出两天后,刘协接见了蒯越。
两人见面的气氛很融洽,谈笑风生,看不出一点嫌隙。刘协向蒯越请教荆州风土人情,尽显礼贤下士的明君风范。蒯越也不吝赞美之词,大夸特夸刘协这几年的战绩。
两人都默契的避开了一个话题:蒯越曾是大将军何进的幕僚,何进支持外甥少帝刘辩,阻挠孝灵皇帝立幼的计划就是出于蒯越等人的谋划。
接见结束之后,蒯越告辞出帐,奉命送他的庞统告诉他,天子已经下诏,命刘表入朝。
蒯越听完,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天子没兴趣和他废话。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并且付诸行动。
他稍作思索,随即表示,马上写信回去,让兄长蒯良等人劝刘表奉诏入朝,不要辜负天子的一片心意。
有一句话,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襄阳。
刘表坐在堂上,脸色通红,气喘如牛,往日的儒雅荡然无存。
别驾刘先、治中邓羲、从事中郎韩嵩、蒯良等人坐在堂上,个个面色严肃。就连请了很多次都请不来的庞德公都出现了,坐在首席,神色凛然。
“你们再容我想想。”刘表怒不可遏,拂袖而起,准备回后堂。
他不想再看到这些人,否则真有可能气出病来。
“使君要想多久?”蒯良起身,一个箭步,拦在刘表面前。“使君,骠骑将军的大军已经在路上,前锋旦夕可到。若是被他误会使君抗诏,战事一起,使君这些年来的辛苦可就付之东流了。”
“子柔,你也要来逼我吗?”刘表不敢置信地看着蒯良。
荆楚人多霸蛮,蒯良算是最温和的一个人,刘表从来没想到蒯良会如此逼迫他。
可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诏书刚到襄阳,这些人就一起来了,分明有人从中串联。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蒯良。
不用说,蒯越背叛了他,选择了朝廷,然后又通知了蒯良。
若非如此,天子不会这么自信,下诏让他入朝。
蒯良躬身道:“使君,形势至此,不得不然,使君又何必犹豫?使君与袁绍不同,一向心有朝廷,时有贡献。如今天子投桃报李,闻使君抱恙,召你入朝休养,也是一片好意。使君又不是什么重病绝症,有太医院良医诊治,想来不久就会康复,届时或是回荆州,或是留朝,天子重用,岂不美哉?”
刘表眼神微缩。“子柔,你是希望我有重病绝症吧?”
“岂敢,岂敢。”蒯良连声说道。
话音未落,庞德公扬声说道:“使君虽无重症,毕竟岁月不饶人。年近花甲,难免湖涂。”
刘表转头看向庞德公,冷笑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似乎比我还要年长几岁。”
庞德公点点头,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使君所言甚是,我的确痴长几岁。不过我是山野之人,不问政务,才能保性全身。使君忧国忧民,劳心过甚,自然是要辛苦一些。”
庞德公转身,向刘表深施一礼。“荆州蒙使君十年荫庇,感激不尽。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愿使君能识时务,顺形势,善始而善终。”
众人同时起身,向刘表行礼。“请使君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