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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容被唐莲卿看得害怕,赶紧也脱下鞋子,紧挨着何竞尧跪坐到里侧。北方的火炕温暖舒适,用在西淮县的湿冷时节,也是极为适宜的。在其他富贵人家都靠着水注地龙费力地取暖的时候,往烧得热乎乎的火炕上一待,不能更惬意了。
不过男女有别,何竞尧和唐莲卿在炕上可以躺,可以坐,玉容服侍在侧,就只能用不太舒适的跪坐姿势了。好在唐莲卿将北方朴素的火炕改得一片奢华,仅仅是细绒雪狐的裘皮就铺了一寸高,下面的热度熏陶上来,暄暄软软的,不会让关节挤压得疼痛。
唐莲卿心情甚好地将其他人都打发走,看着玉容慌乱的小模样,笑得坏坏的,懒懒地躺到了细绒雪狐铺就的炕上,桃花眼半睁半合看着玉容,前襟似开未开,说不出得风流不羁。
几个贴身的婢女端来上好的毛尖清茶,并着果盘点心一起放到矮桌上,唐莲卿看到只上来两套茶盏,不悦地吩咐再添一套,将自己面前的推给了玉容:“你先喝我的。”
玉容看着唐莲卿推到她面前的茶盏,不知该怎么办,抬眼看了看何竞尧,又惹得唐莲卿“啧”了一声,“你看他干嘛,到我这儿就听我的。”
玉容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一心等着何竞尧开口。她这样认主的态度,让何竞尧颇为满意,之前在车里被她惹起来的火气也消解了不少,淡淡地开了口:“赏你了,就接着吧。”
玉容见何竞尧让她接下,这才对唐莲卿福了福身,小声道谢:“谢谢唐爷。”
“呸呸呸,叫什么唐爷,难听死了,听着好像我跟何竞尧一样老,”唐莲卿激动地半支起身子,趴在桌上含情脉脉地看着玉容:“要叫我莲卿哥哥。”
玉容羞涩地垂下眸子,不敢看他,唐莲卿又凑近了些,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自恋地展开摇了摇,笑得无限迷人:“你要是不好意思叫我的名字,叫我英俊哥哥也可以。”
玉容被他的靠近吓到了,咬着唇向后瑟缩。何竞尧及时出手,扣着唐莲卿的扇子按到他的脸上,将他推了回去,把玉容她从他的调/戏下解救了出来:“先说正事。”
“没情/趣。”唐莲卿收了扇子坐好,不开心地撇撇嘴,“这么急什么事?”
“我准备后天就动身去京城,你要不要一起?”
“这么早?”唐莲卿诧异地看着他。他这几天都和何竞尧在一块,知道何竞尧这几日几乎日夜不休,白天见重要的客商和供应商,防止他弟撬行。晚上陪着兵部那几个筛选军需供应资质的小官吃吃喝喝,争取参选的资质。
好不容易把客商和供应商都见完了,将他弟想从他这里撬生意的如意算盘打散了。兵部的几个小官也摆平了,参选资质也顺利拿到手了,就等着十日后启程去京城参选,现在改成这么早就动身……唐莲卿有些担心地问:“出了什么岔子吗?”
“没有。”何竞尧慢慢饮了一口茶,眼里思虑深深:“就是心里不踏实。”
何竞尧将茶杯攥在手里,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抚弄着杯沿儿:“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说老头子准备给何竞襄结亲了。姻亲势力能带来的变数太多,这单军需生意更加不容有失,我得提前去疏通一下门路。”
何父为了何竞襄的亲事费了不少心思,一直想给他说一户高门嫡女为妻,苦于何竞襄是庶子的身份,一直没选到满意的人家。这次急招何竞襄回去,必定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何竞尧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得不踏实,知道何竞襄要结亲,就将心里不踏实的原因都归结到了这上面。
唐莲卿清楚何竞尧家里的状况,也清楚何竞尧的处境。他的母亲和大哥早逝,嫡长这一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何父在何母在世时就专宠小妾柳氏一房,何母去后,他便时不时琢磨着要将柳氏扶正。
早几年还好,何母尸骨未寒,娘家也算颇有势力,还压得住何父将柳氏扶正的心思。现在何母娘家势微,为首的庶弟又长大了,在何父的扶持下如虎添翼,来势汹汹,何竞尧若不控制住家族生意的大头,让何家的话语权都集中在何父和庶弟身上,那么他便连母亲的一份尊荣都维持不住了。
现在是何竞尧最艰难的时候,唐莲卿自然是义不容辞地帮他。与兵部这单生意,是他帮着牵线搭桥的,他也同去对何竞尧总是有好处的。唐莲卿也收了嬉笑的神情,郑重道:“我也准备准备,后天与你同去。”
“好。”何竞尧将茶杯放低了一些,又想起心中一大纠结之事:“兵部或是军中,能说得上话的人,你可有熟络的?”
何竞尧在京城中也有些朋友,但都不是行伍之人。唐莲卿虽说常年人在淮中,连江南的其他地界都甚少行走,但是他经营的几大销金窟却是声色犬马,三教九流无所不有,五湖四海之人无所不包,若是能有认识的兵部或军中的熟人帮着铺一铺路,参评时自然是事半功倍。
唐莲卿明白何竞尧如此询问的用意,原本过了资质筛选的一关,离最后敲定合作就八/九不离十了,他也没费过心思想在京城里走走门路,但是现在情况又有些不同了,需要更稳妥一些。
唐莲卿转着折扇思考手中有没有用得上的资源,玉容跪坐在何竞尧身边,听他提到军中,思绪也不禁有些起伏。那个送她木簪的人,听说去了京城之后也从军了,这许多年过去了,他都不曾回来过,也没有什么信息捎回来。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了,是在军队中步步高升了,还是在留在了沙场上,没有回来……
何竞尧等着唐莲卿的答案,慢慢饮尽了杯中的茶,将茶杯放到桌上,等了半天,也没见玉容为他添茶,不满地看过去,才发现她正在自己身边神游天外。
“你想什么呢?”他捏了下玉容的下巴,蹙眉询问。不高不低的声音,听到玉容耳朵里却如同一道炸雷。
“没,没想什么。”玉容心慌地低头,不知何竞尧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她,也不知她心里所想的事被何竞尧猜到了几分,心跳得如同擂鼓一样。
何竞尧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睛,一把扳过她的小脸,犀利的视线直插/进她眼底,声音冷如寒冬:“想你的情郎呢?”
“想我呐?”唐莲卿听到何竞尧的话,下意识地放下心里琢磨的事接话,抬眼看到玉容被何竞尧捏得蹙眉,赶紧握着扇柄去戳何竞尧:“嘿嘿,松手,你弄疼她了。”看到何竞尧跟没听到似的,玉容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唐莲卿赶紧去拉何竞尧,也提醒玉容:“你被吓傻啦?不会说话,会不会摇头!”
玉容被何竞尧捏得生疼,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呆了,听到唐莲卿的提醒,下意识地摇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有些含混地嗫嚅着:“我没想情郎。”
何竞尧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冷冷地甩开了手,脸上的线条都生气地紧绷着,像是随时要吃人的老虎。唐莲卿将他拉开,看到他气得这副样子,却不禁笑了,看着玉容感慨道:“我打小就认识他了,头一回见一个女人能把他气成这样。哈哈,你真有本事,不愧是小爷我看中的女人。”
“你少打她的主意。”何竞尧冷冷地看向唐莲卿,“手底下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女人,还不够你享受的?”
“那些千娇百媚都是别的男人调/教出来的,有什么劲,”唐莲卿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神情颇有些失落地凝视着玉容,“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才有意思。”
何竞尧看着他那副痞气的模样,没好气儿地说:“良家女有得是,自己收一个去。”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在女人上对他的不防备,现在给他惯出毛病了,总盯着自己的人打主意。
“良家女有得是,像你这个这么有意思的可少。”唐莲卿笑,看着玉容,坏坏的笑容里隐约有着几分认真。
何竞尧正要出言警告他,一个婢女忽然匆匆进屋,福了一礼,轻声禀告:“爷,二爷,有一位自称是二爷长随的男子在府外求见,说是有急事要禀告二爷。”
两人对视了一眼,何竞尧问:“他叫什么?”
“禀二爷,来人说叫言之。”
“让他进来。”何竞尧皱眉道。估计是生意上的事出了差池,否则言之现在应该是办完事在家里候着他回去,不会往唐莲卿这里跑。
很快言之匆匆赶到屋里,对唐莲卿抱拳作了一揖便连忙对何竞尧说:“二爷,老爷到了!已经在府上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