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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纪行拿出当初的那张编号000的VIP金卡在门上一刷，门应声打开，他为林楚君拉着门，林楚君也不客气，抬脚走了进去，往宽大而松软的沙发上一坐。
房间里的窗帘大开着，夕阳如血的红光照射进来，将屋内颜色沉闷的家具上都染上了一层橙红，这般温和的暖色调，却勾起着他内心深处最悲痛的记忆。
杨纪行打开灯，走到床边将窗帘全部拉上，倒了一杯水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
林楚君往水杯上一摸，竟然是冷的，儿子还怕她会怒火攻心了不成？不过她还是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小口，就当是定定神。林楚君完全没有预料，杨纪行接下来说出来的事实，比起怒火攻心来，更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灼痛着，痛得就好像是替她的儿子感受这一切。
“说吧儿子。”
“妈，你想听哪一段？”
哪一段？难道还有好多段？
林楚君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大口，艰难地咽下，把目光停在儿子微微笑着的脸庞上。
“从头到尾，一段都不能落。”
“太长了。”
“那就从近的地方开始，是不是小宁做了什么事？”
杨纪行轻笑一声：“是。”
“小宁做错了事，那你就和她解决，为何要带上整个伊氏？”
“我要整个伊氏都陪葬。”
陪葬。这两个字里，林楚君只读到了杨纪行的愤怒和事态的严重性，却没有发现加重的“陪葬”里，还有深深的悲痛和悼念。不由地，她将重点放到了那件事情上。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做。”
“怎么又什么都没做了，刚才还说……”
“她是让别人做的。”
“做了什么？”
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影子在他们的脚下缩成两个小小的黑团。四周围的空气突然开始降温，杨纪行脸上的笑意全部被隐去，幽深的眸里漫迷着浓重的杀气。
林楚君从来没有见过戾气如此重的儿子，颤抖着手伸向茶几的水杯，目光却从未曾离开过儿子的面孔，她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什么也没抓到，又收了回来，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杨纪行再看向林楚君时，脸上又恢复了淡到虚无的微笑，只是那双眼里，全身锋利的刀光剑影，她看着他微启唇瓣，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伤害了我深爱的女人，杀死了我的孩子。”
唇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脸上的表情全然定格住，她的儿子就坐在她的不远处，笑着平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嘴角的微笑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在不停地向外冒着血。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一下子就花了她难得化妆的脸庞。
陪葬陪葬，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儿子的身侧，将他的脑袋压进自己的胸口，就像他小时候无数次夜半哭泣时她将他揽入怀中一样。
母亲的味道温暖而和煦，杨纪行缓缓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来，掉进母亲丝纺的披肩里消失不见。他往边上挪了挪，给林楚君让出了一个位置，扶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半个月，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
“五个小时，急救室里。”
“一个月，病床上。”
“而孩子，已经永远离开了。”
“儿子……”林楚君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后脑。
“我没事。”
“那孩子的妈妈呢？”
“她现在也很好。”他会将她保护地好好的。
“儿子，我想见见她，她是我儿子的爱人，是我孙子的母亲。”
“我现在就可以叫她过来。”
“那快叫过来吧。”
“妈，你要这个样子见她？”
“嗯？”
林楚君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放到眼前一看，手上沾满的泪水混着淡淡的颜色，足以让她想象自己现在有多丑。林楚君立刻从沙发上站起，向卫生间里走去。
“很快就好，你先去叫人。”
“嗯。”
杨纪行嗯了一声，给白美嘉打了一个电话。
“对了，纪行啊！”
卫生间来传来母亲的喊声，杨纪行走过去，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
“嗯？”
“你爸说许医生之前给他打电话了，也没跟我讲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情啊？”
“哦，没什么。”
“你跟你爸一个样儿，一问有什么就老说没什么，瞒瞒瞒，就知道瞒！我是你妈，妈你还瞒着？”
“嗯，真的没什么。”
“越是说没什么，就越是有什么，快点儿说。”
“在医院做了一会客而已。”
“你别想糊弄我，怎么就去医院了？”
“不小心被刀划到了。”
“你不说清楚我自己去问许医生了……”
“妈。”
“嗯，说吧。”
“被扎了八刀。”
叮咚，有什么东西低落在大理石上的声音。林楚君的手哆嗦着，去捡掉落下去的口红又往自己的嘴唇上涂，一个用力不稳，就在嘴角画开了刺目的红线。她扯过手旁的纸巾擦掉，大颗的泪就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这孩子……
这孩子，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妈？”
“嗯？哦，你再等等。”
“嗯。”
杨纪行坐回沙发上，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什么触感都没有，从这里面，却真真切切地掉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悲痛，世人称之为“泪”的东西。
三十六层上的人事部，于思妙低垂着脑袋坐在办公桌前，肩上突然被拍了拍，于思妙抬头看向被拍的那个方向，看到是白美嘉，慌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于部长，杨总找你。”
“找我？现在？”
“对，跟我来。”
于思妙纳闷地挠了挠脑袋，狐疑地跟上了白美嘉高挑的身影，进到电梯里，按下三十三层。
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去过的楼层，于思妙努力地回想着皇朝大酒店的宣传册里的介绍，是什么来着，她记得三开头的应该是客房，33，她想起来，是总统套房。
总统套房？总统套房！总统套房……
不不不会是想开房吧？！这样会不会太那啥了？！
于思妙完全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