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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未留只言片语,一走了之,周家林过去找了两次,都没见着人,说是跟朋友聚餐去了,秦母唠叨:“拉都拉不住,让她带上你,你们一块儿出去玩玩,非不干,一大早的,叼着块面包就跑了,哪有个三十岁的样儿。”
周家林跟着聊了几句,回家收拾了一番,便带上酒菜跑工地去了,工程要到三四月份才动工,往年跟着舅舅时,做工程前要帮着家里做农活,翻地浇水,播种施肥,忙活完了,召集上工友赶往工地,埋头干到冬月上冻。今年突然闲下来,没事儿干了,就起了邪念了,他心里很乱,觉着对不起秦青,但又很高兴。
工地周围的矮房个个紧锁着门,显得一派萧索,唯独大门内有间屋子冒着竖直的青烟,看场子的大爷无亲无故,养了条土狗,一人一狗相守过日子,周家林邀请他去家里,他嫌市区吵,不动弹,于是就在这片空旷之地独个儿过了春节。
小屋生着旺旺的炉火,灶上搁着一口铁锅,里头炖着野味和山珍,咕嘟咕嘟冒着腾腾热气,土黄狗窝在一旁,不时地抬头瞅瞅,周家林把酒菜摆上桌,跟大爷一人一盅默默对饮,他不爱说话,平时跟工友一起也多沉默,这会儿藏着心事,更是懒得出声,门房大爷也没理会他,就着大碗里的菜品着小酒,恣意的很。酒足饭饱之后,周家林喝得微醺,往榻上一躺,头顶的收音机唱着京剧段子,腔调拖得悠长,他闭上眼听,不多久竟然睡着了。
秦青平时总盼着放假,现在却盼着上班,她这个人没什么大志,书读得顺,又没什么外在压力,所以读着读着就到了博士,毕业后也没想着做女强人,只是图个妥当工作,赚个安稳工资,吃喝不愁即可。
唯一的缺憾是年近三十,还单身。秦家的亲朋好友们全部出马为她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相亲安排了好几场,都不满意,这回寻摸到一海龟,人生得高大帅气,赚钱也多,家人都觉他正好配得起秦青,于是在还没出正月,便急不可耐地让两人见了面。
第一印象不错,俊男靓女,感官上的确挺配,双方家长颇为满意,喝了点茶就手挽手走了,独留两个年轻人继续深入了解,秦青有点放不开,拘谨地坐着,也不知该寻求些什么样的话题,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见,上次她带周家林去参加小团体活动,就跟这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他也是陪朋友,两人并未说过话,正踌躇间,听得对方问道:“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秦青道:“记得,宋玉润呀。”
宋玉润看着她笑,有点意味深长,秦青被他看得略略发毛,竖起警惕问:“怎么了?”
“你长得挺好看的,忍不住想盯着看。”宋玉润依旧笑眯眯的。
秦青面皮薄,受了这句赞美,登时红了脸,嘴里回道:“你也挺帅的。”
“是吗?谢谢。”宋玉润端起杯子,遥敬她。
秦青瞅他:“你跟所有的女人都这么说吗?”
宋玉润道:“不,只对你说过。”完了笑了笑,又说,“你很特别,而且的确很漂亮。”
秦青抿嘴儿,隔了一会儿才说:“你这人好油嘴滑舌。”
宋玉润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是看你不高兴,逗逗你,放松点,我又不是虎狼,吃不了你。”
秦青乐了,宋玉润又问:“你有个哥哥吗?”
秦青摇头:“上次陪我身边的那个,是我邻居,也算是哥哥吧。”
宋玉润笑道:“噢,青梅竹马。”
秦青听到这四个字,身子犹如触电,差点没拿住杯子:“不是的,很多年没见了,他一直在外头,才回来不久。”
宋玉润见她神色紧张,心中略有些犹疑,但只是一顿,便将话题岔开,两人一来一往,从朋友聊到自己,又聊到其他,宋玉润绅士十足,而且言语幽默,提及在国外读书时的趣事,逗得秦青不顾矜持哈哈大笑,他则微笑欣赏她的恣意。
两人聊得投机,又一起吃了饭,之后宋玉润送秦青回家,车子一直开到楼下,秦青同他挥手告别,宋玉润一手搭方向盘,一手按着椅背,笑问:“女士,今天开心吗?”
秦青点头:“先生,很开心。”
宋玉润赶着就问道:“那明天能约你看电影吗?”
秦青思忖:“恐怕没时间,改天吧。”
宋玉润替她解了安全带,又开了车门,秦青道谢,转身下去,腕子却被握住,那人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柔声说:“晚安。”
秦青被唬了一跳,瞬时呆了。男子的阳刚气扑鼻而入,额头上温润触感令她心头发紧,她抖着手推开他,微怒,宋玉润却泰然如常,笑着看她,倒显得秦青小题大做似的,她下车往回奔,心里已将对他的那些好感一一抛却。
她边走边懊恼不已,怎么就没给他一巴掌呢,他们俩什么关系啊,这就占她便宜了,她身上有贴着欢迎来品的标签么?一路奔到了自家门口,仍是有些愤愤,这人不可交。
宋玉润并未立刻走,而是静坐在车里,摸了根烟点燃叼在嘴里,那人的窈窕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他一边抽烟一边欣赏她的微怒和急切,不由得笑起来。这类型的女人很透明,想什么做什么,让人一目了然,虽然感性,但不娇柔造作,尤其是那点小女孩心性,有点媚有点娇,火候恰到好处,令人情不自禁,想一搂入怀,亲亲方泽。
一根烟抽完,开车赶去朋友的小聚会,到得晚了些,立刻被罚了两杯酒,众人还是不满,起哄道:“玉哥儿将我们抛下多年,一个人跑国外逍遥,好没义气,今天喝不倒不准回!”
宋玉润并未推拒,一手搂了陪酒小妹,一手端着杯子,喝了个痛快。
包厢里灯光昏暗,有人站在沙发上唱歌,有人勾肩搭背边聊边喝,也有人伸手去摸身边的姑娘,惹得女人吃吃发笑,人却不躲,反而贴上去,嘴里含了酒凑过去接吻。
几轮酒喝完,房间里的人剩了七七八八,宋玉润喝得有点多,双肘撑膝,低了头发呆,一女郎贴上来嗲声撒娇:“哥哥,要不要休息,我带你去。”
宋玉润没听清女郎的话,但觉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上脸颊,温热细滑,夹带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他抬眼去瞧,见是先前陪着自己喝酒的小妹,他俯身在她耳边喷了口气,笑问:“痒痒了?”
女郎禁不住挑逗,心中颤巍巍的,嗔怒:“哥哥真坏。”
宋玉润伸手掐她的胸:“我摸摸嫩不嫩。”
女郎忍着酥麻,笑道:“怎么,哥哥想找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宋玉润眯眼:“我不好那口,就喜欢大龄女青年,云英未嫁的,熟透了的桃子,味美汁甜。”
女郎媚媚地笑:“哥哥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宋玉润但笑不语,他看上的姑娘,非游戏人生那一类,是要娶回家做老婆,相守一辈子,那人娇娇俏俏,清透干净,笑起来眼如弯月,直勾人心,他心下不禁蠢蠢欲动,手也不安分,沿着女人的腰际抚下去。
女郎贴得更紧,凑嘴到他耳边迷惑他:“**一刻值千金,哥哥可不要软哦。”
宋玉润搂紧女郎,狠狠地吻她,吻罢,将人推到一边,拿湿巾擦了擦嘴,说道:“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下次见客时少洒点。”
女郎咬唇看他,一副我见尤怜的摸样,宋玉润没再看她,起身踉跄着出去,独留女郎黯然神伤,旁边过来一人挨着女郎坐下,说:“我们玉哥儿喜欢良家,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来勾搭我吧,嗯?”
女郎幽幽地道:“他生得真好看,声音也好听。”
那人笑道:“可人非好人,你们女的就是肤浅。”
女郎转而勾住他的脖颈,媚笑道:“肤浅是因为心地良善,哥哥是喜欢复杂的女人还是单纯的女人?”
那人说:“我喜欢不图钱的。”
宋玉润在外头吹了阵风,把酒气散了,再回来时,包房里的人已所剩无几,他摸了卡出去买单,心头攒着那个人,再看哪位佳丽都不顺眼。
他与她头次见面也是凑巧,有人组织了小型家庭聚会,女伴珠珠带他去赴宴,等着吃饭的当口,他去阳台抽烟,见着一人低头蹲在窗角逗弄小猫。
这女人有一头柔顺的黑发,软缎似的散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白白净净,嘟起的嘴唇红润饱满。宋玉润捏着烟站她身后,眯眼看了良久,她身量娇小,穿了件黑色的套头毛衣,领子斜开,兜不住肩头,露了小半个薄肩出来,白腻的肌肤在黑色映衬下,更显得娇嫩玉润,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而离去。
从珠珠那里得知,她名为秦青,年二十九,生物工程博士学位。他微感诧异,倒真没瞧出来,这么文文弱弱的一个小女子,读书的本事挺强的。
珠珠见他心有所动,娇笑道:“你可别打她的主意,这样的小女人,惹不得。”
宋玉润喝了口酒,说:“哪个说要去惹她了,我可舍不得你。”
珠珠听了,掩嘴轻笑,她看着眼前这人好看的眉眼,心里微微有些空落,这人的心太深,她一直进不去,但她爱他爱得紧,生怕他哪会儿腻烦了,就抽身而退,独剩她一人伤春悲秋,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必定留不住他。
宋玉润嘴上如此说,眼睛却又去瞟秦青,这会儿她身边坐了一个生得虎背熊腰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替她布菜,她默默地把他夹给到碗里的菜一一吃了,两人举止并不亲昵,似是恋人,又似是兄妹,宋玉润盯着秦青红润的唇,心道,也不嫌筷子上的口水脏!
那次之后,便没再见过,他惦记了一回,终是没敢去招惹,这女人一旦弄上手,便得付出婚姻,而他尚无成家的打算。
此次相亲纯属敷衍父母,免得他们成天守在门前候着他,搞的他烦不胜烦,不想这相亲对象竟是她,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