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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然而一梦却仿若未觉,它没有看前方魇兽族的族长和长老们,而是转头,视线落在人群中。
云汐顺着它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正是之前那个以灼灼目光盯着自己的白发男子。
一梦看着这个男子,声音带着些许起伏:“爹,好久不见。”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男子的眼眶瞬间湿润,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眶流下,他颤抖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睛里倒映着一梦的全貌。
“依儿……对不起……”
云汐在一旁看着,对于此人颇感诧异,难怪他之前一直盯着自己,居然是一梦的父亲。
也是,一梦消息暴露后,最激动应该不是梦唐他们这些当初陷害一梦的人,而应该是它的父母才对。
只是……为什么出现的只有一梦的父亲?
云汐眼神微凝,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梦仁,现在可不是你们父女叙旧的时候!”
上方的高座上,一名长老冷声打断了一梦和其父的重逢。
在从天灵郡前往梦域的路上,一梦和云汐简单说过魇兽族的一些人。
整个魇兽族,除了族长梦渊是诛灵境的强者以外,剩下的一共有五位长老,皆是运灵境界。
这个实力对比天灵盟起来显得是有些不够格,但天灵盟毕竟是综合了整个天灵大陆的全部强者的顶级势力,而魇兽族却仅仅只是天兽十族之一。
五位长老中,除了云汐已经见过的梦恒与梦齐外,还有三位分别名为梦项、梦涛、以及梦仁。
梦仁便是一梦的父亲,当初也是他暗中将一梦送出了梦域,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梦仁应该是已经被除去长老的职位了。
而此时开口打断梦仁和一梦的长老,便是梦涛,此人同样是梦唐一派。
梦恒冷眼看着梦涛,道:“父女重逢本是一大幸事,梦涛,你莫非是见不得别人好,心生嫉妒了?”
“放屁!”
梦涛哼声说道:“这次将梦依带回来,可不是让她回来叙旧的!她畏罪潜逃数十年,如今是该好好清一清当年的那笔账了!”
梦涛之外的最后一位魇兽族长老梦项也是悠悠说道:“虽说梦依侄女不知为何此刻只剩下一具灵体,但身为魇兽族的弟子,做出了事,就应当受罚,便如她那个姐姐一般。”
一梦的眼神顿时一凝,转头看向梦项:“你们将梦灵关起来了?”
梦项眼神淡漠:“当年你们姐妹二人串通想要盗走入魇珠,自然是要一并受罚,只是你运气好些,通过些手段,先行逃走了而已。”
他说着,看向了一梦身旁的梦仁。
梦唐在这个时候突然说道:“族长、诸位长老,梦依不仅在天灵大陆躲藏了数十年,她甚至还与人类女子,签订了灵魂契约。”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魇兽族的子民们满目震惊的看向一梦。
身为天兽,他们拥有着妖族最为尊贵的血脉,在任何一个天兽族的族规中,都是有严格要求严禁族中子弟与人类签订契约和相恋等行为的!
哪怕是天灵盟和天兽族之间,最多也只能是合作关系。
若是天灵盟想要奴役哪个天兽种族,不光其本身不可能答应,其他的天兽族同样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梦涛的眼神锐利,他紧紧盯着一梦,很显然,在他的眼里,一梦是真的给整个魇兽族蒙羞了。
“和你签订契约的人类是谁?!”
他厉声询问。
云汐双手抱胸,不卑不亢地看着梦涛,道:“是我,怎么了?”
一道道视线如同利刃刮在云汐的身上,她浑然不惧,静静和梦涛对视着。
梦涛说道:“云姑娘,你或许不知道,与人类签订契约对天兽而言意味着什么。”
云汐回道:“梦涛长老,你或许也不知道,当年若非我与一梦签订契约,你此刻还真见不到它了。它身死已有数十载。”
即便是魇兽,想要在肉身死亡之后灵魂长久的活下去也是不可能的,云汐在青溪村遇到一梦的时候,它的肉身早已死亡,如果不是契约的签订令它能够依附着云汐而活,此时的一梦,恐怕早已烟消云散了。
然而,听到云汐话语的梦涛不仅没有彰显出任何的理解,反而是冷声道:“它本就是魇兽一族的叛逃者,死不足惜!可偏偏它为了苟活下去而再度违背族规,这是罪上加罪!”
梦涛起身对着梦渊大声道:“族长,我申请当着全族子民的面,将梦依钉死在幻山之顶!”
“你敢!”
梦仁一声怒喝,也是对着族长行礼道:“族长,经过我们的调查,当年事件另有隐情,梦依极有可能是遭到了诬陷,这件事情还需要从头再查!”
梦涛同样厉声道:“还有什么好查的!当年一事证据确凿,梦依拿着入魇珠交付给梦灵,想要让梦灵带离梦域!还有什么好说的!”
梦恒插嘴道:“你们不是没有查探过梦灵的记忆,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入魇珠!”
梦项呵呵笑道:“梦仁长老手段惊人,说不定提前纂改了梦灵的记忆呢。再者,就算梦灵不知道,那梦依呢?怎么,东西从她手中送出去的,她还会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梦恒冷着眼道:“那是因为它被算计了!算计她的人是谁你们心知肚明!”
他对着梦渊说道:“族长,当年梦依还小,根本不知道入魇珠所藏位置,因此入魇珠绝不可能是她所盗!能够如此偷梁换柱将梦依盒中丹药换成入魇珠的,只有当初梦依的侍女梦晨,只要能够找到她,就一定能够还梦依一个清白!”
梦齐冷声道:“笑话!她不知道入魇珠位置难道那个梦晨就知道了吗!而且整个魇兽族谁不知晓梦晨早在梦依失踪的那天跟着一起消失了,她定然是跟着梦依一起跑了,甚至还可能被梦依杀人灭口了!你说找到,去哪找?”
“族长!当年的事情早已证据确凿,如今梦依被成功带回来,还请族长定罚!”
露天大殿中,几位长老争论不休的声音不断回荡着,对于一梦的事情,他们不断提出各自的看法,而坐在首座上的梦渊却迟迟没有发声。
而从当下的局面不难看出,虽然魇兽族出现了分裂,但真正向着一梦这边的其实只有梦仁以及长老梦恒,其他的人即便有心支持他们,地位上也是略显不足。
梦唐站在一旁听着长老们的争论,嘴角的笑意淡到不留痕迹,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不管是云汐还是梦依,似乎都没有因为这些争论而产生半分的情绪比波动。
他心底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等到魇兽族的诸位长老争论的差不多后,云汐方才悠悠开口。
“梦渊族长,以及魇兽族的诸位长老,我想请问一下的,一梦所受惩罚,是否都基于她偷取魇兽族这一罪责的基础上?”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梦渊看向云汐,他眼神微凝,在其他长老开口之前,忽然淡声道:“这是自然。”
梦涛说道:“族长,梦依和人类签订契约这事与偷取入魇珠一事无关!并且它私改名讳,是大不孝。”
“梦涛长老,我想,如果一梦没有被魇兽族追逐出境,你所说的这些,想必都不会发生吧。改名也好签订契约也罢,都不过是在历经苦难之后的无奈之举,当然,魇兽族若是执意认定一梦该因这些事受责。那么,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在座的各位。”
山中无风,云汐站在大殿的中央,苗条的身躯挺拔,气质高绝,面对魇兽族的一众强者,她谈吐自然,没有任何的畏缩畏惧。
即便是并不喜欢云汐的诸多魇兽族子弟们,在见识到了云汐的表现之后也不得不对她生出一定的认可。
云汐顿了瞬息,随后问道:“请问魇兽族的诸位,在你们的族规内,诬陷一名直系血脉传承者以致其被蒙冤而亡,该受到何等处罚?”
此问一处,在场的许多人面色都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梦唐,他低着头,心脏猛地一跳,直觉告诉他,云汐绝不只是单单询问一句这么简单。
梦涛厉声道:“放肆!云汐,这里是魇兽族,不是你天灵盟!梦依当年偷取入魇珠一事证据确凿,你这是在质疑我们魇兽族的判断不成!”
云汐看向梦涛,微微一笑,笑容美的让人如沐春风。
“梦涛长老似乎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梦涛冷视着他:“逞口舌之利的女子,你没有资格让我回答你的问题!”
云汐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梦恒:“梦恒长老不如帮我解惑一下如何?”
梦恒认真说道:“按照魇兽族族规要求,任何恶意诬陷同族弟子之人,视情节严重性给予禁闭、断足、废除职位、甚至除退祖籍等惩罚。”
云汐又问:“那帮凶呢?”
“根据情节严重性给予类似的惩罚。”
听着云汐和梦恒这一问一答,梦涛眉头紧皱,他们堂堂魇兽族的族内之事,何时轮到一个人类女子来指手画脚!
他对着云汐斥声道:“云汐,你便是问了这些又能如何!我们魇兽族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梦依是无辜的不成!”
“证据嘛……”
云汐笑容淡淡,眼神中韵味深长,令得梦涛等人心中莫名的一惊。
“我自是没有的。”
云汐这后半句的话直接令他们心底一松,同时生起一种被耍的愤怒!
梦涛不再理会云汐,直接转身对着梦渊说道:“族长,梦依偷取入魇珠一事早已证据确凿,如今她已被带回,还请族长惩罚!”
梦渊深深看了眼梦涛,正要开口,突然眉头一挑,看向大殿旁。
此时,一道身影正匆匆忙忙地从山下跑过来,来到大殿后他大声道:
“报告族长!龙龟族归自洲、金乌族金明月、地牛族牛问花、雪狐族少族长白卿以及三长老白观离已至幻山外,求见族长!”
一声禀报,引起整个魇兽族的哗然。
这个时候,龙龟金乌等族的人怎么会过来?
梦涛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云汐,道:“是你叫的?”
云汐满脸的疑惑,一脸好笑道:“梦涛长老,您可真幽默。我自天灵动身以来,便一直随着你们的人来到了幻山之中,你该不会认为,我有能力在不被梦齐梦恒两位长老的察觉下,联系到其他天兽族的人吧?”
梦涛看向梦齐,梦齐以极其轻微的弧度摇了摇头。
首座上的梦渊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幻山的结界开启,没过多久,一道道身影便从山间的大道上走来。
众人看过去,雪狐族的少族长白卿正坐在化形后的牛问花的肩膀上,而在她们的身边,龙龟族的归自洲、金乌族的金明月也跟着走来,一行人的最后面,是一个身着白衣、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俊逸男子。
在场很多年轻人不认识这个男子,但梦涛等人却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男子便是雪狐一族的三长老,白观离。
一众妖的到来让整个魇兽族的气氛都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双双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所有魇兽族弟子都变得沉寂。
梦项问道:“白观离,你们来这干什么?”
魇兽族和雪狐一族的关系向来不好,此时雪狐族的三长老带着他们的少族长一并出现,必然是未安什么好心。
白观离看都没有看梦项一眼,而是直接看向首座上的梦渊,双手抱拳道:“梦渊族长,今日我等冒昧前来,有事相说。”
梦渊眼神淡漠:“什么事,需要这么多人?”
白卿坐在牛问花的肩上,小爪子靠在后者的脑袋上,道:“他们是我叫来的。梦渊族长,这几日,听闻魇兽族的梦依少主回来了,我们当年与梦依也算老朋友了,自然也想见见。今日一来,便是为了见她,梦渊族长不会介意吧?”
梦渊看了眼归自洲和金明月以及牛问花,三人都是对着梦渊行礼。
“见完之后呢?”
梦渊淡声问道。
白卿狐狸脸上浮现出可爱又狡猾的笑容:“好友重逢,送礼自是不可避免。这第一份礼,便是这个。”
白卿小爪一挥,灵力飘散,一道光幕浮现于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