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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衙的刑房内,四处一片漆黑,唯有讯问室内点了几个暗黄的白蜡烛,不远处的牢房内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被绑在凳子上的春兰春桃吓破了胆,从小跟大小姐似的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般骇人的画面。
春兰面色发白,心脏紧张地跳动加快,脑子里却在不停地安抚自己会没事的,强迫自己镇定。
而春桃性子娇心态脆弱,在钱府关了许久,现如今又被带到牢房里,面前是孔武有力、满脸胡茬的壮汉,三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直接吓破了春桃的老鼠胆。
二人嘴里塞着厚厚的帕子,嘴巴被撑得已经麻木,春桃脸色铁青地开始挣扎,嘴里发出唔唔唔地声音。
皂班的衙役被吵得不耐烦,上前狠狠踹了脚春桃,“闭嘴!再吵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
春桃闷哼一声,听到衙役的话,瞳孔猛地睁大,瞬间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不敢再闹出动静。
衙役见春桃安静下来,对她呸了一声,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在黑暗的环境下,时间逐渐变得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讯问室的房门被推开,皂班的头头共晶地领了个男人进来。
衙役们纷纷行礼问安,“恭迎县丞大人。”
来人正是最近不得重用的县丞,他就是个只会动笔杆子的读书人,能力一般不受知县大人重用,他现如今也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干出一番大事,重新获得知县大人的信任。
“起来吧。”县丞让衙役们起身,坐到讯问室的案桌前,随手指了位身材高大的衙役,“本官按李大人的命令,来审讯钱府丫鬟,去把他们嘴里的封口布取下来,本官有话要问。”
没了封口布,春兰春桃麻木的嘴一时半会无法闭拢,一串涎水瞬间嘴角滑落,她们头发凌乱,衣服上沾了灰尘,形容十分狼狈。
而此时不是自怜自艾的时候,春桃大着嘴巴求饶道:“大人,我们是清白的,什么都不知道,您放了我们吧······”
一连串的求饶声响彻讯问室,春兰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嫌弃,求饶有什么用!如今都到了衙门大牢里,怎么可能轻拿轻放,他们至少得被扒一层皮。
县丞可不想听春桃的求饶,不耐烦道:“把那丫头的嘴堵上,太吵了。”
春桃身边站着的衙役回了个是,立马把刚拔出来的封口布又给塞了回去,春桃又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县丞审视的目光落到春兰身上,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为何不求饶?可是默认了自己的罪名?”
春兰深吸一口气,活动几下酸胀麻木的嘴巴,半晌才淡声道:“我是清白的,都是按小姐吩咐的办事,何来罪行一说。无罪,为何要求饶!”
县丞轻笑一声,显然这段时间也被磨砺了不少,性子也没之前那般咋呼,“哦,显然你妹妹不是这么认为的,既然你说是奉你家小姐的吩咐办事,那就说说吧,你家小姐让你干了什么?”
许是被姐姐的冷静给感染,春桃也不再挣扎,彻底噤声下来。
春兰稳住心神,没被县丞给吓着,老实交代钱悦让她做的事情,“钱府有个马奴,叫赵大山,他是小姐情郎徐承光的养父,平常小姐跟徐承光私底下信件往来,都是我跟赵大山接触的。”
“所以说,你是知道钱悦跟徐承光私相授受了?”县丞挑眉看向春兰。
春兰不明白他为何会重复一边废话,只得老实点头,反正她不过是按照主人家吩咐办事的奴才,旁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转眼间,县丞的脸色立马板起来,厉声喝道:“你身为钱小姐的贴身丫鬟,面对小姐跟外男私相授受,却不从中规劝,也不去禀明老爷,还觉得自己无罪吗?你当真不知,徐承光一家是来骗婚的吗?”
春兰心头暴跳如雷,垂下眼眸不敢看犀利的县丞,声音柔弱道:“我只不过是个奴婢,小姐下令让我不许告诉任何人,我也无能为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
县丞脸上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之前就在公廉堂上看过钱老爷的状纸,也知晓事情真相是沈爷调查出来的,肯定不会有错的,这两个丫头绝对不知表面上这么纯良无害。
他轻飘飘地下令道:“上拶刑,既然她嘴这么硬,我倒要看看,她的手是不是也跟石头似的。”
拶刑,通常是对女刑犯使用的。
刑具叫做“拶子”,系由绳索和数根小木棍穿系而成,木棍数量多为五或六根,串成如“册”形,藉拉扯二侧绳索使木棍向中间压迫,若人手指置于其中,轻者皮开肉绽,重者指骨可能被夹断。
衙役头头立马出来表现,从刑具墙上把拶子拿下来,双手不停地拉扯着拶子的两边,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刑房内,格外的清晰瘆人。
春兰瞳孔微缩,春桃那点镇定再次消失,唔唔唔地挣扎着想要后退,被衙役轻松地摁在凳子上无法动弹。
很快寂静的刑房内,传来女子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尖叫痛呼,吓得昏昏欲睡的牢犯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春兰确实是硬骨头,十只白皙入葱段般的手指的指节上,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而受刑中的她却只是发出惨叫痛呼,依旧不肯说实话。
这样的硬茬子,倒是让县丞高看了几眼,不过索性还有个容易击破的人。
春桃被拶子夹得疼痛欲绝,十指连心地疼痛感,让她脑子钝钝地发疼,没能坚持多久便败下阵来。
她嘴里的封口布还未摘下来,想要说话却无法,只得像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不停地挣扎着想要说话。
县丞察觉出春桃的异样,走到春桃身边,亲自摘下她嘴里的封口布,问道:“可是愿意说实话了?”
拶刑还在继续,春桃有气无力地点头,剧烈地疼痛感让她脑子发懵,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是,我,有话,说。”
县丞大笑一声,“好,停止行刑。”
当然,这话只限于春桃,春兰的拶刑还在继续,等到她跟春桃一样,什么时候老实了愿意说真话了,才能停下来。
春桃十指发颤,白嫩的手上满是伤痕,每根指节上都没落下,两道行刑的伤口红肿渗血,她侧目看向一旁的姐姐,瞧见姐姐血肉模糊、几可见骨的伤口,下意识地抖了抖。
县丞见春桃在沉默,没耐心跟她耗下去,喝道:“快说!别磨磨唧唧。”
春桃抖了两抖,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在钱悦跟徐承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徐承光有好感的,不止钱悦一人,春桃也动了心,在往后深入的了解中,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位翩翩读书郎。
而徐承光也发觉了春桃的爱慕之心,书生自古风流不羁,红颜知己不在少数,春桃长得小家碧玉,徐承光也承诺过,钱悦进门后,会纳春桃为姨娘。
这也就是春桃一直迫切地想要钱悦早日加入徐家的原因。
县丞点头表示知道了,“春兰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春兰春桃是亲姐妹,春兰有些事情自然不会避讳春桃,所以春桃知道春兰不少小秘密,甚至曾经还因为徐承光的事情,跟春兰大闹过一场。
正因为这一场大闹,春兰撮合钱悦跟徐承光的目的,就被春桃给知晓了。
正在受刑的春兰恳求地看向春桃,希望她别把自己的秘密抖搂出来,但是显而易见是没用的,因为春桃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春兰的小秘密说了出来。
听完春兰的小秘密,县丞也是惊讶,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有这么强吗?能把从小一起长大、且有恩于自己的钱悦推进火坑里?
春桃是因为徐承光,而春兰却是因为钱悦的前夫,那位早逝的如玉君子。
春兰的小秘密被抖了出来,县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让人停止了施刑,而春兰的十根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的挤压,已经全部断开了。
简单来说,也就是春兰成了个废人。
看着自己已经没了知觉的手指,春兰又想到了那个宁和府的翩翩少年郎,想到了那张绣了翠竹的手帕。
那温润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春兰,你怎么这么傻啊,平地也能摔,快起来擦擦,可别让悦儿担心。”
明明他跟自己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眼里从未有过自己的身影呢?是啊,他满心满眼都是不爱他的钱悦,她,春兰不过是卑微到尘埃里的奴婢而已。
可钱悦是怎么回馈他的,婚前不肯嫁,婚后不搭理,连他死了,钱悦都没给他守寡,转而投入了一个满身虚伪的穷书生。
春兰撮合钱悦跟徐承光的目的,只有一个——要让钱悦生不如死!
让钱悦只能看着自己的夫君左拥右抱,好不风流快活,而曾经的钱大小姐,只能在寂寥的宅院中,饱尝相思之苦,孤独痛苦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