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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三年七月十七。
云阳三公子利能起兵,征讨满目疮痍的御西城。
这件事本身没有掀起任何的风浪,因为不管在哪个领地,这都是极其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像云阳这样本来就排名靠后的领地,就更加不会有什么人关注了。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后面的领地折腾出再多的幺蛾子也得不到只言片语的报道,反而排行靠前的领地,像是云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被天下人时时关注,到现在所有人还是密切注意着云海世子到底会花落谁家。
不过对于少数留意御西城动向的人来说,利能这一次猝不及防的袭击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原因很简单,这不同于一般试探性的交战,已经彻底进入了喜闻乐见的死斗环节。以前的利义和利能有很多犯错的机会,打输了一次不要紧,回去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就是了,真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就只有御西城自己。
但这次不一样,利能倾家荡产组建了一支军队,又从利义那里借到了部分精锐,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如果打输了,意味着他这个云阳三公子将彻底失势。到时候别说利德不会放过他,利义也未必会像现在这样给他面子;对利义来说,刚当上云阳世子的他急需一场胜利来立威,如果再接二连三地输给利德,云阳的百姓也会怀疑他的能力。
不再只有利德自己承受着风险,至少这一次,双方至少要有一方被打的难以翻身。
无论外界的看法如何,御西城毕竟在不久前的魔族入侵中发挥神勇,以一己之力拦下了魔族的进攻,数百名浴血拼杀的精锐士兵在这一场战争中壮烈牺牲,整个御西城陷入了极其虚弱的境地,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云阳三公子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趁你病要你命,且得到了云阳领主与云阳世子的默许,也意味着御西城彻底和云阳翻了脸。
这种事没得洗。发生在任意两方势力集团身上,都是绝对的死仇。
虽然不乏对御西城的一点同情,但几乎所有对这件事略有了解的人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
御西城完了。
一边是兵强马壮又装备精良的庞然大物,一边是弱小可怜到瑟瑟发抖的无名之辈。这场战斗似乎在一开始就已经宣布了结果,灭亡的命运仿佛被写在了判决书上张贴在御西城的城头。就算利德能强撑住利能狂风骤雨的进攻坚持死守,那么等利义亲自动手的时候,他也依旧是死路一条。更别提利义的背后还站着云阳领主,这种实力上的过大差距甚至让这场敌对多了几分蚍蜉撼树的悲壮感。
战争开始时,利能手握他精心操练的军队,意气风发地给利德下了宣战布告。
既然是战争,总要找个理由,无论是谁都会宣称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利能的宣战布告中罗列了关于利德的种种罪状,昔日里的摸鱼行为成了纨绔子弟最好的证明,骄奢淫逸不思进取也悉数被点名批评,流石的加入更是给了利能一个新的批判理由,从流石的加入,到千腾与瓶子的入伙,御西城俨然已经成为了恶人的根据地。用利能的话说就是,利德简直就像个魔教中人。
这篇甚至连利德小时候就对父兄不敬的琐事都拿出来批判半天的宣战布告得以顺利昭告天下,而当事人之一的御西城只回了四个大字:
太长不看。
在恶心人上属实有一套的利德很清楚怎么才能在骂战中取得胜利。对方如果一句一句地说,你就整合起来一口气怼回去,这样对方在短时间内接受大量信息时,大脑很难反应过来,就会被骂的哑口无言;如果对方先手,直接开始罗列一大堆东西,你就看都不要看,只当他是脑瘫;如果双方都采用这一招,那就没办法,看谁更在意胜负了。核心思路就是他觉得你是弟弟,你表面上不要反驳,心里其实知道自己是他爸爸。
无论他怎么骂你,你都可以云淡风轻,这就是稳胜不败的法则。
当然,这也只是个小插曲而已。被恶心了一下的利能反而更加激发了斗志,驱使着自己的军队朝御西城汹涌而去。
一千五百人沉默地行军,铁皮铠甲发出咔咔的声响。踏步声不够整齐,但已经足够有气势,在天地一片寂静的路上,这种声音听上去足够的震撼,就仿佛一座大山在慢慢移动。骑着骏马的利能也不由地沉醉其中,幻想着自己将御西城收归己有的那一天。
在利能看来,能够支撑着什么事都不做的利德多次化险为夷,说明御西城现在的班子已经足够优秀了。假若在搭配上心思深沉胸有韬略的自己,岂不就是如虎添翼立刻起飞?
这才是他申请在凯亚与诺伦插手前,先一步想办法拿下御西城的主要原因。
而此时的御西城,方十三正亲自回城主府见了一次利德。
士兵们已经经历了最为煎熬的一段训练期,现在正时刻待命。这一次成军的速度大大出乎了方十三的预期,或许是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参与过御西城的那次惨烈的守城战,这些士兵就仿佛提前经历了数次生死一线的磨练,每一项训练项目都要做的更快更好。
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方十三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她在士兵们进入御西城的第一天就向他们做了四点保证。
不拖欠军饷。
按军功升官。
战死者重恤。
以及最重要的:
——“我不能保证永远打胜仗,但我保证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的毫无价值。”
战争是残酷的、暴力的,充斥着杀与被杀的。这一点每个士兵都清楚,能够从方十三这里得到这样的保证,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打仗最怕跟着糊涂将领,白白牺牲,死的时候充满不甘。
所以在御西城的军队中,方十三依然有着绝对的领导力,哪怕当初跟随她过来的那批天星城老兵大部分已经埋骨沙场,新来的士兵对她也依旧充满敬重。
而这一次从军中脱身,回到御西城,是因为她有一个重要的计划必须当面跟利德说清楚。
两个人在房间内似乎争论了一顿时间,方十三的声音略带激动。外面的人都听不太清楚,只能依稀听见谈话的最后,方十三似乎固执地说道:
“我们必须为未来的事情做打算……只有这样做,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战斗力,用以应对之后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