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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密室中也是黑暗一片,东录突师徒俩的火把不知为何,全都熄灭了。
高杰下到密室,凭着变态的眼力,四下观察,发现整个密室宽敞,与上面的塔座几乎一样大小,实际是乃是无垢净光舍利塔的地宫。地宫四周的墙壁上,凿有十数个凹陷进去的所在,里面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小瓷罐。
地宫正中间有一个祭台,上面摆放着香烛油灯和一尊小型佛像,而在地宫的一个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临时搭起的简易床铺。
床铺上,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半坐着,左手捂胸,身体剧烈抖动着,显得很虚弱,正是身受重伤的吴海平。离他十余步之外,契难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蝉刀,眼见是不活了。东录突法师则贴墙而立,正凝神戒备,颇为紧张。
原来,东录突师徒俩刚下到地宫时,并没有发现吴海平的身影,他俩打着火把,走到祭台附近时,遭到了隐匿在祭台后面的吴海平的袭击,契难猝不及防,被蝉刀当胸贯入而死,东录突法师扔掉火把,与合身扑来的吴海平硬拼了一记。然后,整个地宫陷入了一片黑暗,吴海平再遭重创,退回床上。东录突法师因为目不能视,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好贴墙而立,等待机会。
当年海龙王吴海平的大本营被俞大猷、戚继光率兵攻陷,只带了少数亲信驾船逃了出去。临走前,他没忘了将几十年来聚集的金银财宝全部装船运走。
在金银岛埋好宝藏之后,他不甘就此败亡,准备前往海南岛重操旧业。当然,他也明白对抗朝廷难有胜算,基本上是死路一条,所以并没有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将妹妹吴梅杀死在金银岛,而是让她带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吴海平和几万两银票,远远离开了中原,逃到了辽东沈阳附近的白塔堡镇,隐姓埋名隐居下来,为吴家保住一点血脉。
吴梅到了白塔堡后,用携带的金银买下吴家庄的地皮,置办产业,将吴海平养大。吴海平三十岁时,以家传武功蝉刀刀法为本,创建了蝉刀门,广收弟子,积聚势力,准备来日回到中原,寻回宝藏,为父报仇。所谓狡兔三窟,为了安全起见,吴梅和吴海平暗地里回龙寺控制在手,成为蝉刀门的秘密基地。
海龙王吴平在闽粤一带做海商时,手下招募过不少日本浪人,从他们那学到过一些神奇的忍术。这次,吴海平重伤之下,还能在德拉格法师眼皮底下遁走,正是依靠了姑母吴梅传授的忍术和事先挖好的秘道。
忍术,又名隐术,即隐身术,为日本古代武道中一颗隐秘武技的明珠。忍术同空手道、柔道、剑道等日本武技一样,均与中国武术、佛法有些渊源。忍术最初源于日本传统格斗术的一种刺杀术,后吸收中国《孙子兵法》、《六韬》等理念,融神道教、佛教中的相关心法与秘技,在长期修行与刻苦磨练中独自发展,最终形成忍术。和中国刺客的暗杀术一样,是一种伏击战术。忍术包括了击杀、制造混乱、修身养性和收集情报。忍术的训练包括伪装、逃跑、隐藏、击杀、熟悉地形、医学、火遁等。日本忍者的全称是忍道修炼者。
吴海平所学的忍术,不过是日本忍术中的九牛一毛,他逃脱德拉格**师抓捕时用的便是火遁术和土遁术。所谓火遁术,便是利用烟雾弹一类的东西,暂时迷惑敌人,然后趁机逃跑;土遁术则是从事先挖好地道逃脱。
日本忍术博大精深,在中原武林中,真正对忍术颇有研究的,要算是镔铁大刀王刘铤,而王曦所学正是刘铤根据日本忍术而创的“隐刺术”。
吴海平昨日带伤逃回白塔堡吴家庄后,自知努尔哈赤绝不会放过他和那批金银岛宝藏,便让姑母吴梅举庄离开,悄悄躲进了回龙寺。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吴管家早被第五旗队发展成了内鬼,以致于行藏败露。
当莽古尔泰率侍卫们包围回龙寺后,吴梅自知蝉刀门难逃此劫,便秘密将侄儿吴海平关进了无垢净光舍利塔下的地宫之中,希望能将他保住,以图再起。谁知天算不如人算,终被一只肥硕的老鼠发现了地宫的存在。
高杰轻功高绝,东录突法师和吴海平两人均为发现他的存在,东录突法师一边凝神静听,一边冲着吴海平的方向高声喊道:“吴门主,你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三贝勒率队来此,并非要取你的性命,我也希望你好好活着,怎么样,随我去见三贝勒吧!”
此刻,吴海平伤上加伤,一旦调动内息,便全身剧痛,犹如针刺火燎,整个人便如同常人一般,战力全无。他自知命不久矣,苦笑道:“东录突法师,要想抓我,你就过来吧,反正我也无力反抗了!”
东录突法师见吴海平这么说,愈发谨慎,生怕他还有什么手段,便道:“我可不想像契难那样被你拉着垫背,一会之后,三贝勒就会回到回龙寺,到时再将你擒获便是,我不着急!”
吴海平使劲咳了几声,气息散乱,有气无力道:“我前些日子被你师父重伤,刚才又挨了你一拳,只怕等不了那么久了。你可知,为什么努尔哈赤一定要活捉我吗?”
吴海平这句话倒是勾起了东录突法师的好奇心,他禁不住问道:“为什么?”
吴海平喘息了一阵子,方才缓缓道:“这是个大秘密,一个努尔哈赤都想得到的大秘密,你。。。你就不想知道吗?”
东录突法师心跳加剧,口中却道:“等你被擒住后,什么秘密都会说出来的!”
吴海平嘿嘿惨笑道:“努尔哈赤谋算我吴家的宝藏多年,我就是死也不会将此秘密奉上的。看来,你也没什么兴趣,那我便自绝心脉,将这秘密带进坟墓,永远埋葬吧!”
东录突法师闻言,大惊失色道:“吴门主,别做傻事,你的伤,应该还是有救的,千万不要轻生啊!”
吴海平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越来越小:“我不行了,可惜啊。。。”
东录突法师心神皆乱,再也按奈不住,循声向吴海平的方向快速奔去,大喊道:“吴门主,吴门主!你挺住。。。!”
高杰在一旁暗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东录突法师武功高强,经验丰富,但仍然抵挡不住宝藏的诱惑,可叹可悲!
吴海平此刻对东录突法师施展的正是忍术中的“喜车之术”,以话语煽动、蛊惑对手以寻找机会,东录突法师果然中招,向床边急奔而来。
不过,东录突法师毕竟是高人,虽然心急如焚,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备之心,一边靠近,一边将崇山劲运起,遍布肌肉肌肤,全身坚硬如铁,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他刚摸近床边,忽觉一阵微风拂来,清香扑鼻,就好象吴海平身上擦了胭脂香粉一般。东录突法师虽有些疑惑,但惦记着宝藏秘密,依旧摸索着,抓住了吴海平的胳膊。
这一接触,他就感觉到,吴海平脉搏似有似无,真的快要断气了,急忙高声喊道:“吴门主,你醒醒,宝藏在哪?”
吴海平使劲咳了几声,口中的鲜血飞溅,沾到了东录突法师的手背上,他气若游丝地笑道:“东录突法师,我们也算同僚一场,有你陪我也算不错了!”
东录突法师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正要相询,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天昏地暗,几乎站立不稳,顿时便知道不好,立刻松开吴海平的胳膊,后退几步惊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吴海平此刻突然中气十足,哈哈狂笑道:“没做什么,只不过要你陪我一起死!哈哈哈!”
他话音一落,东录突法师顿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万千小虫在脑袋里乱钻一般,禁不住抱住头颅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吴海平继续笑道:“没想到,我平生第一次的风遁之术,竟是用在了你的身上!”
风遁之术,乃是日本忍术中极为阴毒的一种,施术这暗中撒一些有毒的药粉,借着风把这些药粉吹向敌方,让敌人中毒晕倒或者毙命。
刚才吴海平趁着黑暗,早就取了些秘制毒粉在手,等东录突法师欺近,无声无息吹了一口气,将毒粉喷在了他的面门上。
东录突法师全身凝聚崇山劲,只顾着防备吴海平的频死攻击,哪里想到会真正的危险来自于这种诡异莫测、无声无息的攻击,顿时便着了道。
东录突法师自己也是饲养有毒物的人,自知身中剧毒,连忙忍着脑内剧痛,从怀中摸出随着携带的解毒药物,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希望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期待奇迹发生。
奈何吴海平配制的毒粉乃是传自日本忍者,且经过了其父的改良,其毒无比,又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解除的。随着毒性逐渐扩散,东录突法师感官麻痹,肌肉僵硬,生机飞快地流逝而去,眼见是活不成了。
不久,他便软倒到底,口中咿咿呀呀**了几声,再也没有了声息。
吴海平见毒死了东录突法师,正要放声大笑,却突然感到左手臂上一阵剧痛,右掌一抓之下,竟然抓到了一条寸长的小蛇。
原来,东录突法师在临死前,放出了他最后的法宝——金色小蛇。
此前,他的银色小蛇在武功极高的吴梅后脖颈上咬了一口,瞬间便将其毒死,毒性恐怖至极。而这条仅存的金色小蛇毒性犹胜银蛇,这一口下去,吴海平也真的活不了了。
吴海平对东录突法师的金银蛇颇有些了解,右掌抓着金蛇,奋力扔出,将其摔死在墙壁上,然后迅速在左臂上连续点了几下,延缓毒性的扩散,方才喘着粗气,嘶哑着喉咙道:“你是谁?”
刚才吴海平和东录突法师两人的阴诡算计、惨烈交手一幕,高杰看得清清楚楚,小心脏吓得扑通乱跳,正欲悄悄溜走,却突然听到吴海平的问话,便知行藏暴露,生怕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便停下了脚步,讪讪道:“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吴海平习过忍术,极其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感知。高杰轻功高明,本来并未被他发现,但刚才他情绪一紧张,在呼吸稍显急促的一刹,便被吴海平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听到高杰的声音,吴海平一愣,随即追问道:“是你?!”
高杰忐忑道:“什么。。。叫是你?”
吴海平惨笑道:“你就是那晚在辽阳城我的府宅内,取走荆楚长剑剑谱的四个人中的一个吧!”
高杰没想到他竟然记得他的声音,连忙道:“额,的确是我,可我并无恶意,也不想谋夺你的宝藏!”
吴海平道:“这个我知道,要不然那天晚上你们便早已逼问宝藏下落了!”
高杰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就此告别,后会无期了!”
“等等!”没等高杰挪动脚步,吴海平便高声喊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有些话要问你,请老老实实回答我好吗?”
高杰暗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适才诈死,刚把东录突弄死,我可不会再上当!”口中却道:“前辈还是抓紧时间调养身体,解毒疗伤吧,有什么问题等你好了再说!”
吴海平道:“我此前被德拉格**师重拳击中,已然伤势难愈,适才再被这东录突放蛇咬中,哪还能活命。请你看在我命在旦夕的份上,回答我几个问题!”
高杰一想也是,吴梅之死,他是亲眼所见,银蛇之毒可怖之极,如今吴海平被更加厉害的金蛇咬中,只怕是真的没救了。只是,这个吴海平狡诈得很,其言也不可全信,绝不能掉以轻心。想到这,他转过身体,屏住呼吸道:“好吧,有什么话前辈请说,晚辈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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