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最后的谈判

露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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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这个孩子!”他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他的心早已被撕裂成一条一条的。

    “妈,你看哥到现在都维护着那个女人。他一点也不想想我的痛苦,我才二十五岁啊。难道注定我这下半辈子要做个跛子吗?”安子影眼泪簌簌落下。

    “子影,你别这样。”傅嘉慕搂着女儿欲哭无泪。

    “妈,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也不想她再跟我们家有任何的瓜葛。如果大哥一定要跟她在一起,那么我去死!”安子影捶打着床沿,大放悲声。

    “你一定要这样吗?”安子墨猛地转过身,正好看到她的泪水滑下面颊。“子影,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恨她?”

    “我不恨她,难道我还要谢谢她吗?”安子影带泪的眼睛阴郁地望着他,“她是我们安家的罪人,没有她,爸爸怎么会死。没有她,我的腿也不可能会瘸。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从今往后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她挣扎着想下床,却被傅嘉慕死死地抱住。

    “子影,你不要做傻事啊。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你不活了,妈也不想活了。”

    傅嘉慕的话言犹在耳,她们拿亲情来危胁自己。安子墨的两眼注视着他对面的墙壁上,目光蒙蒙地浮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以为自己很能干,从小到大都过得很顺遂,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但是现实却给他狠狠地一棒子,在现实面前,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法做。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一个很怯懦,很无力的人。

    她的眼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久久地注视着他。昨天晚上他流露出对这个孩子的到来,那种欣悦是无法掩饰的,可是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全盘地推翻了。他后悔了,后悔要这个孩子了。孩子的到来对于他来说是曾经是一份礼物,如今却成了一个累赘。

    “明天就去打掉他吧。”他转过头来,眼中的那层雾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暗沉沉的光芒。“让璐姨陪你去。”

    “不。我想要这个孩子……”她的手贴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好像随时都有人把他抢走一样。

    “我让你打掉他!”他的眼里蕴藏着意想不到的狠劲,如果不想别人残忍地对待她,那么自己先做那个最残忍的人吧。也许他该放手让她走。

    “你给我一个理由……”她闪动着眼帘,眼睛竟然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他略略地偏过头来眱了她一眼,想做出那种不屑的眼神,可是他却失败了,连忙撇过脸去,生怕她发现自己眼底的那一丝不舍。他们两人第一个孩子,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跟他们告别了。他的内心被撕得粉碎,口气也越发地生硬起来。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情绪已经很脆弱,随时随地那层伪装就要被撕掉一样。“我要孩子还不容易吗?外面有的是女人替我生。”

    他的话深深地刺伤了自己。可是她强忍住内心不断翻腾的波澜,依然平静地说道:“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跟我说,你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变了卦。”

    “因为昨天晚上我很冲动,我没有仔细地想一下就答应你了。今天白天我考虑得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让你这样的女人来替我生孩子呢。我要的孩子,孩子的基因保证是高贵的血统,而你的血液里流着却是低贱的基因。我告诉你,明天去医院,你少给我耍花样,有没有打下来我都有办法知道,你别想拿一张假的报告单来糊弄我!”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故意说得很尖锐,很刻薄。

    “我不信,昨天晚上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她的思绪已经破碎混乱了,连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的话。她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昨天晚上他说过的话,她想起昨天晚上他那么温柔地照顾自己,说了那些动人的话。是她太天真,还是他太阴险。他把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当作什么,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

    “我的同学就在本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当院长,我现在就去联系他,让他给你找最好的大夫。过了明天,那个孩子就不会在你的身体里了。”他面部肌肉僵硬,回避着她的目光,等她的脸稍稍地偏过来的,他仓促而又狼狈地转过头去,从兜里掏出手机,在翻找那个老同学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在微微地抖颤着,心里就像千万条虫子啃噬着一样。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间风一般地走进卧室,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那份分居协议书一直保存在硬盘里,她快速地打印了一份,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跑到他的面前将那份协议交到他手上,带着哭腔地说道:“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你不要的话的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可以养活他。我们先分居,两年之后就离婚,孩子的事不用你操心,孩子就算是我一个人的,以后绝对不会来麻烦你。这样好不好?”

    他看着那份协议书,上面有几个黑印子,那是从她眼中掉下来的泪水。他顺着她宽松的睡衣往上瞄去,看到她那潮湿的眼睛显出那份孩子气的固执与纯真,绞痛了他的神经。

    “离婚可以,孩子一样不能留!”

    他的口气冰冷得像石板。

    “你赶紧跟那个女人离婚,把孩子打掉。否则我们两母女就死在你的面前,让你后悔一辈子!”傅嘉慕的话一字字刺着他的心。他再抬头看着眼前的她,那红润的面颊上最后一点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了。

    “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养活我的孩子。你想让他像你一样吗,从小在小胡同里,捡别人不要的玩具长大吗?我的孩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不是让你用来作践的。你这样的女人不配生我安子墨的孩子。不管我们离还是不离,这个孩子都不能留下!”他的眼光有意无意地瞟到她的身上,却让她感到寒到了心底。

    “如果失去了这个孩子,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她几乎是咬着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喊出了这一句话。

    “我情愿你恨我。”痛到极致,已经麻木不仁了。他的嘴角隐隐地带着一缕冷笑。

    他撇下她就那么走了,走得一丝留恋也没有。仿佛她从来不是他的妻,只是屋子里的一件摆设,他需要有这件摆设,得到手了却发现失去了兴趣。

    她望着满桌子未动一筷的美味佳肴,它们也攸忽间失去了生气,仿佛对她今天的表现是一个大讽刺。

    她或者他们的孩子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眼下她或者他们的孩子对于他来说,根本最好是不曾有过的。

    她的心里所有的希望都被浇灭了,她应该彻彻底底地死心,打掉这个孩子,跟他办完分居,从此之后各走各路,仿佛从来不曾相识过一样。她突然想起那个下雨的晚上,被他拉进了书房里,阴冷的手心抚着她的脸,她的心里除了紧张,还有一丝丝似曾相识的味道,那在黑暗中闪烁的眸子,那个曾在她身上留下烙印的男子,早已注定是一场沉沦绝望的爱恋。

    从他们那一夜开始,他们注定是有一场割舍不下的缘分,只是这缘分是孽,是锥心的,除了留给彼此的伤痛之外,只有想起来的刺心。从嫁给他的那一日起,她的泪水流也流不完的,她上楼去的时候,从未觉得那楼梯,一格一格那么漫长。突然间她脚下一趔趄,差一点要跌倒,幸而有人及时地扶住了她。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璐姨的脸,突然间两眼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的枕头上已经黏湿了一片,整个晚上她都是昏昏沉沉的。她的手脚无力,连拿起牙刷的力气都没有,等她盥洗结束,差不多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踅回到房间里,发现璐姨正端着早餐走到房里来了。

    “太太,吃点东西吧。”璐姨将东西放下,那食物的香味很是诱人。

    可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璐姨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吃,见她半晌没有动筷,于是劝道:“太太吃点吧。”

    她望着那鲜肉馄饨,生煎包子,喉咙像梗着硬块,什么也吃不下。

    “太太”璐姨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东西就走了,而是舐了舐嘴唇,艰涩地开了口,“我已经让人备好车了,太太吃过早餐之后就下楼来吧。今天外面天冷,衣服多穿一点。”

    “去哪里?”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手上的调羹在汤里舀了舀。

    “去医院啊。”璐姨困难地接过话茬。

    手上的调羹滑落在碗里,溅着了她的脸颊与袖子。璐姨连忙上前替她擦拭,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被烫着了。

    她的眼泪也随之滑落了下来,掉进了碗里,感到心中一阵抽搐般的悸动。

    “太太,你别想这么多了,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怀上孩子。别难过了。”璐姨替她擦完了袖子,又替她揾了揾脸。璐姨的语气柔婉的,她握住自己的嘴,哭得更凶了。

    “太太,安少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的。你在气头上千万不要跟他来凶的啊。这次你就当是个教训,别哭了,多哭伤身,对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好。”

    璐姨的话涌进了她的心里。宝宝,那个被他嫌弃的孩子,马上就要跟她永别了。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听到他的心跳声,也不知道他是男还是女,更没有机会等孩子长大喊她一声妈妈。

    她哭着哭着,便吐了。璐姨手忙脚乱地去拿毛巾替她揩拭,她又把地板吐得一塌糊涂。璐姨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她趁乱走下楼,发现大门敞开着,也许这个时候走掉是最好的时机。这样一想,眼泪反倒缩了回去,她匆匆地走到大门边,回头看到坐在车子里的司机正一脸狐疑地朝她看。她慌不择路地跳上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她喘吁吁地回到家,伊醒被她吓了一跳,结舌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跑回来了?”

    “妈,我们要不离开这里吧。”她的眼底有几分迟疑与抑郁。

    “你怎么了?我们去哪里?”伊醒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再说我现在是嫌疑人,想走也走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