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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玫,这个“儿媳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合格。来之前,她对苏玫和萧玄之间的关系,也有一些了解。甚至,她有些不那么满意苏玫,到她这个年纪,对萧玄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并没有那么多期待。
最期望的不过是夫妻相亲相爱和睦家人。然而她了解到的,萧玄和苏玫也并没有那么相亲相爱,甚至她能感觉到这夫妻两人之间莫名的隔阂距离。
在她眼里,苏玫不算是合格的儿媳妇。可此时,苏玫一句问题总是要解决的,真让她有些窝心。
这是变相的在说,萧玄一定会认了她!
堂堂萧家的主母,财富地位已都是浮云了,对杨云而言,垂垂老矣,繁华如尘,只求心安。想她一生兢兢业业,家庭事业都无憾事,而萧玄是她唯一的心不安。
“嫂子,小彬有些话说得也有道理的,有些事情,你只能自己拿主意,毕竟是萧家事,我现在毕竟是王家人!”王夫人低声说了句。
杨云没有说话,软软瘫坐在沙发上,瞳孔有些涣散。她知道,这次如果她没有站在萧玄这边,她就永远没有再与萧玄相认的机会,高傲如萧玄,又怎么可能容忍母亲的第二次抛弃选择?
可如果杨云铁了心站在萧玄这边,一定会看到父子相残,是给萧玄带去麻烦。她太了解丈夫,什么也撼动不了他对大选的狂热。
“萧玄的房间再三楼左手旁第一间!”苏玫轻声说了句,转身进了厨房。
王夫人低头把玩着手机,再没有说话。
杨云提了口气,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步子有些虚浮,几步以后又突然变得坚定。
“……”
萧玄坐在房间的大躺椅上,叼着烟,目光发直,也不知在想什么。
“梆梆……”敲门声响起。
萧玄知道是谁,没有说话。
“我进来了!”门外杨云的声音响起,微微一顿,门被推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没有光亮,只有一个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照得萧玄毫无表情的脸颊上多了一抹玄妙。
“你何必呢?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萧玄淡淡说道。
杨云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红发烫,“我知道你怨我,你怨萧家,你怨所有抛弃了你的人。我也知道,什么理由,都不能抹去我们这些大人做了孽的原罪。我也不是来求你原谅,我只是想,想能时常看看你。”
“我当不起你说求字!也没有什么怨恨。”萧玄沉默了半响,说道。
“如果你觉得我留下,会给你麻烦,会让你心下不痛快,我可以走。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点机会,让我能再多看看多接触我的儿子,我想留下。我记挂了你二十多年,我赎罪了二十多年,我想我老了,我想你能安心的过几年,我也能安心的过几年。”杨云说到最后,豆大的泪珠开始滴落。
萧玄一言不发,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好吧,我走!小彬被宠坏了,你爸性格偏执,如果来日真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希望你念在今日,饶了他们!”杨云说着双膝一弯,竟是要跪在了萧玄身前。
这可是杨云,是堂堂的萧家主母,是闻名于世的女强人女慈善家,从来对人不假辞色的女人。
像这般声泪俱下,甚至愿意屈膝的一幕,是谁也想象不到的。
“我受不起!”躺在椅子上的萧玄突然动了,闪身站在了杨云身边,一把抓住了杨云的手臂,闷声说道。
杨云浑身一僵,“你认我了?”
萧玄没有说话。
杨云泪如雨下,一步一回头就要离去。
却在此时,别墅外人声鼎沸,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汽车刹车的声音划破夜临的平静。
萧玄皱眉,走到窗前望出去,两辆迷彩色军车,数十兵士真枪荷弹,包围了别墅。
“不要!”杨云已料到发生了什么,一声惊呼出口,萧玄却已从窗口一跃而下。
杨云匆匆跑向楼梯,和同样惊讶跑出房间的苏玫撞在一起,苏玫一顿,扶着杨云一起下楼。
王夫人就在客厅,看着窗外,脸色颇为难看,沉吟再三,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出去。
一干女眷到客厅,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看得清清楚楚,萧玄站在一群实弹军士之前,面不改色。
而萧彬和另一个花白了头发的军装男人,正站在萧玄身前,两边目光碰撞,火花四射,似乎瞬间之后的失控,便是一场大战。
“我早就说了,让你离开。以现在的你,财富女人都不缺,留下难道就是为了和我作对吗?”
萧玄不是第一次见萧振,可听到萧振口中说出这话,还是忍不住仰天长笑,笑声却又那么渗人,让人毛骨悚然。
“孽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萧振又是一声断喝,声音里竟是没有半分人情味儿。
萧玄却只是狂笑,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就像是听了一个又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
“杨云,跟我回去!”萧振冷冷看了一眼如疯癫的萧玄,也不知是不是心下动容,扭头对站在门口的杨云说道。
“我不会回去的!我想赎罪。萧振,你这样做,难道真的不会午夜梦回心难安吗?”杨云看着萧玄癫状,莫名心痛。她的儿子,她来支持!
萧振没想到杨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彬也怒道:“妈,你要为这么个不知来历的家伙,不惜影响我们萧家的声誉吗?”
杨云冷笑,“萧家,萧家!二十五年前,一切为了萧家,十五年前,一切为了萧家,我这一生一直囿于萧家,今日开始,我杨云就是杨云,一切只为自己!我就为自己心安。”
萧振大怒,萧彬也震怒。
杨云这是在发什么疯啊?
“去,把夫人请回来!”萧振挥手,四个真枪荷弹的士兵走向杨云。
萧玄终于停住了发疯似的大笑,道:“谁也不许勉强她!”
萧彬怒喝,“你算什么东西!”一声爆喝之下,挥掌,十足十的力道狂扫向萧玄。
上来就是重手杀手,太白山绝招,噬心化骨掌,掌风阴柔但掌力狂霸,所到之处一切成粉末。
只是萧彬修为并不强悍,并没能将这一招的威力最大化。饶是如此,在场之人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阴测测的冷风朝着萧玄袭去,杀意毫不掩饰。
萧玄挑眉,轻飘飘的一掌拍了出去,“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
声音不大,众人头皮都是一麻,萧玄真要下杀手?
萧彬根本没想到,萧玄只是轻飘飘的一掌,他倾泻而出的掌力在一瞬间倒转,内力倒转,寒气逆行,那一掌竟就像是自己打在了自己身上,嘭的一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一口鲜血喷出,萧振和杨云都是一声惊呼。杨云急奔向萧彬,萧振口中连连骂道:“逆子!”
“他只是承受了他自己一掌的威力罢了!虎有伤人意,便要做好被抽筋扒皮的准备!”萧玄淡然,没有丝毫变化。
杨云闻言步子一顿,萧玄的意思,她听懂了。萧彬下了杀手,萧玄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可萧彬也是她的孩子啊!疾步走到萧彬身前时,只见这家伙大口大口的呕血,面若金纸,气如游丝!
“你还不走,是想我们爷俩都死在这儿吗?”萧振冲着杨云一声爆喝。
杨云的眼泪顺着面庞一直流,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切就一定要成这样?在丈夫眼前,名利家族就比儿子重要?在萧彬心里,猜忌嫉妒就比兄弟血亲重要?这是什么样的家人啊!
萧玄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他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他的一掌没有多出半分力量,只是原原本本的让萧彬的掌力逆流而已,自作孽怪不可活。
“你再不走,我就下令机枪扫射了这别墅!”萧振冷声,话一出口,连王夫人和苏玫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尼玛是丧心病狂了啊?
“你敢下令开枪,我就敢把你埋在这儿!”萧玄的脸色颇为难堪。
父子针锋相对,不似血脉至亲,倒像生死仇敌。
“够了!”杨云抱着萧彬,身体颤抖不停,眼泪哗哗的流淌。此情此景,算不算人伦惨剧?她想,是的!
苏玫想上前劝劝萧玄,可无从劝起,她认识萧玄这么久,与萧玄一起经历过不少,但是她真的从没有见过此时此刻这样的萧玄,脸色惨白,双目呲红,双拳微握微微有些颤抖。
“哥,你的偏执会毁了萧家,而不是拯救萧家!”王夫人出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却让气氛更压抑。
萧振冷笑,“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为了一个逆子,孽障,你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你们值得吗?为了这种白眼狼,你们想过后果吗?”
王夫人眉头紧皱,“哥,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在为重振萧家奋斗。你所思所想所做都是为了萧家。可到如今,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做的到底是为了萧家,还是为了你潜意识里的面子和自尊?”
“我当然是为了萧家!”萧振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
“是吗?”王夫人阴阳怪气的反问。
“不要吵了,先带小彬回去,他的伤,他的伤……”杨云泣不成声。
王夫人扭头看去,萧彬口中鲜血不断呕出,不由又深看了一眼萧玄,也不知能说什么。如果萧彬真死了,只怕后面的事情会愈发难办。萧玄怎的就这么没轻重?难道他真的不但不想认祖归宗,还要与萧家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