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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太蠢,中了你的圈套。”这几年过得太顺风顺水,葭雪都快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怎么写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再这么轻易相信别人了。她一边说着,同时手腕上暗暗聚力,试图挣断绳索,但那麻绳太结实了,越用力绳子就越嵌进肉里,手腕磨出了几道红印子火辣辣地疼还是徒劳无功。
那农妇对徐宾行了个大礼,立即出去关上了门。
徐宾一步步向葭雪走过去,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他预期的恐惧害怕,不禁大觉有趣,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能如此淡定,昏暗的烛光照得他脸上的笑容竟有些渗人,“真是有趣,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没哭着求我,跟别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越来越有意思了。”
接下来,只要脑子没坏也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葭雪根本就不害怕,这里不是徐府,自己只是手被绑住了,腿脚还能动,对付一个不懂武功的纨绔没有任何问题。
“你以为抓到我就能为所欲为了么。”葭雪放弃挣断绳索,右脚稍稍划出,计算着徐宾和她的距离,等待着最佳攻击时机。
葭雪淡定自若,徐宾惊讶之余,只当她是最后的挣扎,强自装出来的镇静,嘿嘿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不过你比你娘有趣多了,不像她只知道一味地哭,你不问问你娘的情况?不想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不用问我也猜得到,用不着你特意告诉我。”葭雪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道。
她很担心母亲,王春在徐府的境况可能比她当年被典出去时还要糟糕,越发对眼前的人恨之入骨,把她们母女当成玩物羞辱玩弄,但,他今天绝对不会如愿。
“你要是伺候好我,我就给你个姨娘当当。”徐宾从来不是什么君子,美色在前,他早已不耐,脱了外衣加快脚步饿狼一般地向葭雪扑过去。
葭雪瞅准时机倏然一个扫堂腿,重重地撞在徐宾的脚踝上,徐宾登时跌了一跤,整个人趴在地上,鼻梁骨撞在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却因为地面封住了嘴巴,痛呼的声音并没有传得很大,接着嘴里一阵剧痛,血腥味弥散开来,吐出的血水里掺了两颗断牙。
葭雪居高临下看着徐宾,冷冷道:“放了我娘,不然你就不是掉几颗牙那么简单了。”
木门突然被撞开,听到动静跑进来四个随从慌慌张张地叫道:“二爷怎么了?”眼前一幕竟是徐宾趴在葭雪脚下,个个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扶他起来。
“站住!不然我就踩爆他的头!”葭雪一脚踩在徐宾脸上,将那颗挣扎的头颅死死地踩在脚底,任凭徐宾抓住她的脚踝如何用力掰开也纹丝不动,睥睨过四个随从,“把我娘带过来,不然就等着给他收……”话未说完,脚踝突然被徐宾狠狠掐了一把,让她忍不住呲了一声,下意识地抬了抬脚。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随从抓住时机纵身上前抓住徐宾的双脚向后一拉,救他脱离了葭雪的控制。
徐宾吐了口唾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着手下的胳膊站起来,脸上凶光凛凛,吼道:“给我杀了她!”突起的变故让他失去了对葭雪的兴致,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杀机,他活了三十多年,向来只有他对别人生杀予夺,今天却在一个小丫头手里受了奇耻大辱,教他如何忍得,将她挫骨扬灰也难消心头之恨!
徐宾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四个手下抄起身边的棍子凳子齐齐向葭雪猛砸过去。
葭雪双手被缚无法招架,使出精妙步法,脚底生风,身形腾挪闪避宛如鬼魅,在他们攻击来时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闪开,每个人的攻击都打在了自己人身上,个个骂骂咧咧,怨对方失手打着了自己。
几招下来,葭雪就摸清了那几个人的武功水平,只有那个刚才救了徐宾的人还有点能耐,其他的都只空有一身蛮力,她借力打力,趁他们失手打到对方时连环踢出,准确无误地先后踢在他们的双腿膝眼之上。
葭雪实战经验不足,内功却深厚,被她一脚踢中,半条腿登时就失去了知觉,身子一矮跪倒在地。
一旁观战的徐宾等着手下制服那不知好歹的丫头,脑海里已经想了好几个怎么折磨她的手段,哪知没过几招,手下四人居然个个都跪败在地,输得十分难看,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丫头不仅会武功,还是个高手!
在最后一个手下跪下之前,徐宾就悄悄摸向门口意欲逃跑。葭雪踢中最后一人的膝盖,顺带踢出他手里的板凳,板凳携劲带风,重重地砸在刚打开门的徐宾后背之上。
背心被板凳击中,徐宾向前扑倒,双手无措地向旁一抓,碰倒了放在门口的板锄,朝上的锄刃随即倒下,砸到了正欲挣扎起身的徐宾后脑勺上。
徐宾趴在门口,一动不动。
屋里的五个人眼睁睁看着徐宾被板锄砸中再没动弹,个个骇得面如土色,呆愣当场。
主子死了,他们这些随身伺候的奴才也别想活了,站不起来的四个手下屁滚尿流争先恐后地向门外爬出去,他们不想死,逃跑是唯一活命的出路。
葭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扑通扑通地随时都有可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怎么会杀了人呢,徐宾怎么就死了呢!
三魂七魄好不容易回归本体,葭雪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喉咙又干又疼,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化作恐惧的眼泪滑出眼眶。她只见过自己的尸体,她从来没有杀过人,现在被她杀死的人就在她的面前,冷冷地提醒着她,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断送在了她手里。
她从来没想过要杀徐宾,她根本没有杀人的胆量,她只想制服他用他换母亲出来,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不在掌控之中,她失手杀人,杀的还是当朝首辅家的二爷,这是死罪,在劫难逃的死罪。
葭雪双腿一软,瘫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陷入杀人后恐惧中的葭雪没有注意到,那四个爬到院门口的人被夜色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割断了咽喉,死得无声无息。而这家的牛氏夫妻听到了动静,吓得门也不敢出来,带上儿子藏进了地窖。
“师妹,是我。”耳畔熟悉的声音拉回了葭雪茫然恐惧的思绪,眼前一张风尘仆仆的脸庞在微弱的烛光里明灭不定,露出关切的神色,像是遇到了一个倾泻口,她紧绷的情绪当场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语无伦次地发抖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不想杀他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有我在,别怕。”赵徽解开葭雪手上的绳索,看着她吓得瑟瑟发抖,心底微微一痛,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陌生的拥抱给予的却是熟悉的温暖关怀,让她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但杀了人的恐惧感却仍挥之不去,葭雪抓住赵徽的胳膊惨白着脸道:“徐宾死了,我杀了人,这怎么办啊?”
“放心,我有办法。”赵徽拉着葭雪站起来,走到徐宾的尸体旁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拔掉塞子向尸体上均匀地洒落。
不明液体沾尸即腐,尸体连带衣衫都很快被腐蚀干净,只余一地腐臭黑水。
葭雪看得目瞪口呆,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化尸水?赵徽还随身带着,难道他经常做这种毁尸灭迹的事情?
赵徽化了徐宾的尸体,把院子门口的四具死尸也化成腐水,拿起桌上的蜡烛点燃了房间墙根下的草垛。
干草很快烧透了整个房间,火势蔓延到旁边的几个屋子,稻草铺就的屋顶沾火就着,没过一会儿,这座贫穷的农家小院就变成了火海,将所有的痕迹焚烧干净。
在其他村民发现起火前来救火时,赵徽已经带着葭雪悄然离开了长青村。
一天星斗闪烁,田间地里蛙鸣一片,急促的马蹄声踏破夜色,来到了附近一处农庄。
这是赵徽的庄子,他连夜来此,庄子里的下人们都惊了一跳,急忙起床穿衣出来迎接。
“不必费神,我住一晚便走,吩咐厨房做点粥送过来。”赵徽对庄子里的管事吩咐了一声,领着葭雪去客房歇息。
赵徽难得过来一次,庄子里的下人个个都不敢大意,厨房很快呈上来赵徽要的东西。
赵徽道:“饿了一天了,吃点粥,休息好了明天回城。”
“我没有胃口,师兄你吃吧。”葭雪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林兄弟已经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你放心,你母亲和你妹妹的事情都交给我。”赵徽温言宽慰,“京城找不到,大约他们已经不在长安了,回城我就派人给京城周围的府县送信,让他们大力寻找,一定能找回安然的。”
葭雪黯淡的双眸顿时明亮起来,眼眶微微一红,感激地道:“师兄,谢谢你。”
赵徽微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师父把你当女儿,你就是我妹妹,多疼你一点也是应当的。快吃吧,吃了早点休息。”
葭雪端起碗很快吃得干干净净,赵徽满意地笑了笑,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赵徽回来了,王春和安然都有获救的希望,七八天来葭雪终于可以放心入睡,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葭雪迷迷糊糊中似感觉到有一道影子向自己逼近,手脚却似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她猛然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张近在咫尺的阴森惨白笑脸。
那是……徐宾的脸。
“啊!”
尖叫声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