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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贲的出现,让赵舒想起了早已忘记多时的马岱。容儿仍旧搀扶着赵舒,泪痕满面。这个世道的男人就是好,同时能拥有很多女人,所以也不能体会赵舒心中的痛苦。桓易误伤关凤,对他来说关凤并不算什么,最愧疚的应该是没想到赵舒会如此伤痛。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不算什么,不就还有人杀妻款待刘备么?
傅俭站在一旁,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倒和蒋斌是一对。赵舒转问容儿道:“马秉怎么不曾来?”容儿答道:“马良先生坟墓在荆州,他要春秋扫祭,所以不愿入川。而且伊大人身体渐差,也要他帮着处理日常事务,以后也能成为郭将军得力助手。”
“这样也好。”能将这些子侄之辈培养成才,也就无愧他们父亲的在天之灵。赵舒点了点头,让容儿先带傅俭一起下去安顿。容儿见赵舒脸色大为好转,依言便拉着傅俭下去。傅俭走开几步,终于还是转头对我说了句:“将军节哀顺便,保重身体。”才与容儿下去。
傅俭这一句话,让赵舒心中至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淡淡一笑便要准备开口询问萧贲。却正好又有家将进来禀告,魏延,桓易,吴懿三人一起求见。这三人赵舒是连日不见,不想今日却一起前来,莫非是有何重要事情商议?赵舒也顾不上再为萧贲,便与他一起来偏厅接见三将。
礼毕落座,赵舒便开口问道:“三位将军前来,有何事商议?”三人互相看了几眼,魏延起身答道:“陛下驾崩,已过七日,可否起程护送梓宫回川?”
原来是为这事,赵舒本来就是想等关兴等人来后一道入川,和赵舒本意甚合,于是道:“三位将军既然计议妥当,就传令三军准备,明日起程如何?”
“末将等这是此意。”魏延回答之后,略微犹豫片刻,迟疑道:“可是将军可想过夫人灵柩如何安置?若与陛下梓宫一起护送入京似乎有些不便。”
原来他们三人所虑的是这件事情,赵舒也知道关凤的棺木不便与刘备同行,心中已早定下主意,乃道:“护送陛下梓宫一事,就由三位将军代劳,我留下办理亡妻后事。”
魏延又看向桓,吴二人一眼,忽然一起上前下拜道:“将军此议万万不可。”赵舒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但是赵舒已经很对不起关凤了,难道她的后事还要别人帮着操办不成?赵舒摇了摇头,上前去扶魏延,道:“我心意已定,成都有汝等三人,必是万无一失。”
魏延却不起身,仍旧劝道:“现在大事未定,将军岂可因一己之私,而寒众人之心?陛下驾崩在外,将军为国家重臣却不肯护送梓宫,只怕难堵成都百官之口。”
赵舒微微一笑,道:“我何需堵他们之口?”赵舒挥手让萧贲与众家将退下,厅中只剩赵舒等四人,才缓缓道:“吾已经打定主意,上表辞去官职,以后就由诸位将军辅佐太子。”
魏延,桓易,吴懿怎么也没有想到赵舒会说出这一句话,面面相觑许久,才又一起道:“此更万万不可。”桓易膝行上前,道:“将军如此一来,岂非将末将置于万劫之地,成千古罪人?国家连受重创,若将军也弃官而去,如何还能与魏吴抗衡?末将也无颜再活于世间。”
赵舒摇了摇头道:“三位将军均能独挡一面,与荆州郭伯济各镇一方,朝中又有蒋琬等贤臣,长于朝政;国家又有山川之险,外结东吴为援,必可与曹魏鼎足而立。”
“将军……”桓易还待要劝,却被魏延拦下,后者起身怒道:“某随将军,原以为将军能辅佐少主,成就一番伟业,不想却为一妇人而丧大志。某真是瞎了双眼,就此告辞,先回汉中去。二位将军也不用再劝,走。”说完双手各挽一人,便大步离去。
“等等。”赵舒出声喊住三人,桓易急忙停步,喜道:“将军改了主意。”
“非也。”赵舒答道:“萧贲就在外边,他与马岱之事,就劳将军费心了。”说完之后,也不再看他三人,径自入内,又回转关凤灵前。
赵舒还记得关凤临终前说的话,希望能和自己隐居在当年入川时的那座山上。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赵舒愿带着她一起前往,结庐而居,陪她永远。原本还担心带着关统不方便,现在却是孑然一身,无牵无累,更落得个逍遥自在。容儿热衷俗务,是万万不会与赵舒一道的,想到这里心中也微微有些失落。
晚上与容儿用饭之时,赵舒将心中所想一一告知,最后道:“我知你有很多事放舍不下,不过以后我不能再帮你完成心愿了,对不起。”然后默然等着她的答复。
容儿凝视赵舒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放不下的是什么吗?”赵舒摇了摇头,却她叹息一声,道:“我和关姐姐之间,你终究还是爱她多些。”随即又道:“从小我是想着报仇,后来也想过与几位大哥一起闯荡一番事业,更希望自己的夫君能称雄天下。可是女人毕竟是女人,”容儿再看了我一眼,柔声说道:“当一个女人把身子和心都给了一个男人之后,她的世界里就再没有仇恨,功业,天下。只有那个男人。”
容儿欺身靠入赵舒的怀中,低声道:“我现在最割舍不下只有你。现在关姐姐已经去了,我怎会忍心让你一个人孤独?”
“可是,我……”容儿伸手捂住赵舒的嘴,并不让赵舒说话,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觉得我有很大的野心,可是我终究还是个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无论是多大的权势,我仍然只会选择你,永远跟着你,除非是你不要我。”
赵舒长长叹息一声,我赵舒何德何能,真能得到这两位红颜知己?更紧紧地搂住容儿的娇躯道:“我怎会舍得不要你?”话音刚落,却听着房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音,似有很多军士闯了进来。
容儿警觉起身护在赵舒身前,忽然转头问道:“你要隐居的事情,可有告诉别人?”赵舒茫然点头,道:“已经向魏延,桓易,吴懿三人说过。”容儿闻言,苦笑道:“你没有机会了。”
容儿话刚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魏延便带着军士闯了进来。赵舒忙起身问道:“兄长还不曾回汉中?”魏延并不回答,向着旁边军士一使眼色,便有几名如狼似虎的军士望赵舒而来。容儿急忙拔出旁边墙上宝剑,娇喝道:“魏延,赵将军既然决心归隐山林,自然就不会在妨碍汝等。怎么就不肯放过将军?”
魏延闻言一怔,随即知道容儿误会了他的意思,乃转对赵舒道:“将军宽心,某怎会加害将军?只是不愿见到将军因一时意气冲动,而毁去自己与众人的前程。”
赵舒苦笑道:“兄长这是何苦?一定要迫我入成都主政?”魏延答道:“因为除去将军,再无人能安定大局。”又对容儿道:“姑娘最好不要抵抗,免得伤了和气。”容儿此刻也明白魏延没有恶意,横剑转看向赵舒。
赵舒点了点头,道:“罢了,就随兄长去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魏延顿时面露喜色,急忙问道:“将军请吩咐。”赵舒让人取来一张地图,指点雒城附近的那座山峰,道:“兄长可差人将亡妻送到这里安葬,等成都事了,我好再去祭奠如何?”
魏延忙点头,道:“此事甚易,桓将军正欲为夫人尽些心意,有他亲自主持,必能使将军满意。”赵舒见他同意,只好道:“走吧。”又先到关凤灵前上了柱香,才与魏延一起出府。
外面车驾早已经准备妥当,桓易,严鹏,吴懿等人都等候在旁,赵舒只好想众人团团作揖,道:“吾一时糊涂,让诸公费心了。”又上前对桓易道:“亡妻就拜托将军。”桓易急忙答道:“末将敢不尽力?”赵舒再看马岱也在一旁,却不见萧贲,便有些迷惑。桓易看出几分,低声道:“此事并无旁人证据,只好暂时搁下。两人暂都不能重用,萧贲就留在末将帐下,马岱将军也须多留心。”赵舒点了点头,又询问了刘永兄弟的情况,都由李丰,蒋斌陪着一起,也就放心上车坐下。
片刻之后,众将各自归队,几声号角,白帝城中大军缓缓出发。刘备在白帝城中等了多日,终于可以躺在棺材里回去了。早知道他们不肯放过赵舒,还不如就明日一早在动身,害得赵舒现在夜里反而不能睡觉。
容儿入车后仍靠在赵舒怀中坐下,赵舒握着她的手苦笑道:“现在正好随了你的心愿?”容儿看着赵舒道:“我的心愿是和一在一起,旁的都不重要。”停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的确不赞成你弃官而去。你已经结下很多仇人,也不想想一旦失势之后,当真能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吗?”
赵舒吐了口气,点头道:“的确是有欠考虑,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俗事。”容儿轻抚赵舒的脸庞,道:“会慢慢好起来的。”
赵舒也希望能这样,不然进了成都,大小事情都让别人代劳,只怕也不好交代。容儿掀开车上窗帘,看着魏延护卫在旁,忽然道:“魏将军与桓将军对你倒是十分忠心。”赵舒淡笑道:“我以诚相待,他们自然也以忠义待我。”
容儿放下车帘,附在赵舒耳边低声道:“若今日他二人中能有一人威望足以弹压众将,你可想过又会是什么一番景象?”赵舒脸色顿时大变,知道她是在说魏延等人现在之所以仍要自己入主成都,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掌控全局。若是一朝势力膨胀,只怕也就不是现在这般,赵舒向来不喜欢这样猜忌自己人,语气极为不悦地道:“这样话以后不要再说。”容儿不想赵舒是这样反应,先是一怔,随即泪眼汪汪地说道:“你又当我别有用心在挑拨么?”
“不是。”赵舒急忙用力抱着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他二人与我恩若兄弟,以后这样伤感情的言语,你不要再说。”容儿将脸别到一旁,擦拭了眼角流下的泪珠,低声道:“我以后不再说就是,不过你呀,对人总没有多少防备之心,总要吃亏的。”赵舒淡淡一笑,伸手帮她去擦拭眼泪,道:“不要说这些了,让我搂着你休息吧。”容儿点头靠在赵舒的怀中闭目入睡。赵舒心中却被她的几句话搅得不安,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人可以相信了吗?
各郡的新兵在整编之后,基本上都陆续谴派归郡,护送刘备梓宫入成都的,只有不到三万军马,却都是精锐之士。沿途各郡县,早接到通知,官吏都准备好粮草供给,还要在刘备灵前磕头痛哭一番。
大军一路西行,不日又至巴西城下。自从太守阎芝入朝之后,郡中就暂由马忠代为处理,知道是刘备丧队,也率郡中大小官吏出城远迎。为了赶快回成都,赵舒与魏延商议,所过郡县都不停留,绕城而过。
可是赵舒另有要事托付马忠,是以大军在巴西城外扎下营寨,停留一日。先让马忠等人拜祭过刘备,赵舒才召他一人入帐相见。马忠行礼已毕,乃道:“恭贺将军除去孔明,独掌大权,大汉江山光复有日。”
赵舒笑道:“将军过誉了,以后还要将军费心相助才是。”马忠急忙道:“将军但有所命,末将万死不辞。”赵舒起身又上下打量马忠一番,忽然问道:“吾现在就有一事托付将军,关系国家兴亡,将军能胜任否?”
马忠再拜道:“末将必竭力以赴,有死而已。”赵舒上起扶起他,道:“壮哉,将军!”又退到案前,指着早准备好的地图问道:“南中各郡异族豪强势力甚大,如今陛下新丧,国中动荡不安,只怕会有人萌生叛乱之心,吾欲使将军前往巡抚各郡,不知可否?”
马忠上前道:“将军也是这般想法?末将知陛下驾崩之后,也觉得南中各地豪强必然不甘寂寞,早已经派有心腹前往打探消息。”赵舒听后更是大喜。赵舒能知道南中生变,那是因为熟知历史,而马忠却是靠着自己的判断,不愧是蜀汉后期南方屏障。
赵舒大笑一阵,道:“既然如此,就非将军不可。”马忠抱拳道:“将军明日起程之时,便是末将前往南中之日。末将必不负朝廷及将军重托,让各郡安然无事。”
赵舒又问道:“将军本郡兵马训练如何?”马忠道:“训练纯熟,正需实战。”
“甚好。”赵舒复道:“吾更助将军三千兵马,再有南中各地士卒,将军必然无失。”马忠急忙言谢,又道:“将军能否再置一参军,与末将共赞军务?”
赵舒看了马忠一眼,哈哈大笑,道:“德信未免所虑太周详?”马忠正容答道:“末将虽无二心,但随将军日浅,又掌有重兵,若是旁人嫉言之,将军即便不疑,末将在前方也不心安。今置一参军,既可与末将共商军事,又可宽旁人之心,岂不两全?”
赵舒点了点头,道:“那且吾想想可有合适人选。”赵舒也记得孔明征云南的时候,是分兵三路,除了马忠,还有一人是谁来着?想了片刻,赵舒终于记起,乃对帐外护卫喊道:“速传李恢将军前来。”赵舒又转对马忠道:“李参军原是建宁人,可助将军一臂之力,决非吾有心疑将军。”马忠又忙行礼道:“末将明白。”
少时李恢应命而至,赵舒为他二人简单介绍一番,又对李恢道:“今日召德昂前来,乃有一事相付,万望勿辞。”
李恢自从归附赵舒以来,想是自己知道曾是孔明心腹,对赵舒也不抱希望,都是冷眼冷语相待,现在听赵舒有事托付,也只是淡淡道:“只恐末将才浅智穷,不能为将军分忧。”
“德昂过谦了。”赵舒又将南中之事说了一遍,道:“马将军不是南中人氏,恐多处不明。德昂既是建宁人氏,可与之同往。”
李恢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将军是要末将统兵在外?”赵舒点了点头,笑问道:“有何不可?”李恢迟疑片刻,还是道:“诸葛丞相现在仍不知踪迹,将军放心末将领兵?”
“苟为国家社稷,德昂能不尽心么?”赵舒笑道:“朝中多是孔明旧部,若都不用,朝廷岂非无人可用?德昂切不可推辞。”
李恢又思量一番,才叹息道:“末将愿随马将军前往,只是……”赵舒见他答应,急忙道:“只是什么,德昂但说无妨。”
李恢此刻表情十分复杂,犹豫很久,才道:“南中各郡异族豪强势力庞大,就末将与马将军前往,只怕不能如愿。将军早日成都事了,还是亲自南征吧。”
原来是担心不能完成任务,赵舒笑道:“无妨,二位将军前往,须得注意臧柯太守朱褒,益州郡大姓雍闿,越巂夷王高定三人。若此三人还不曾反,可先诱而杀之。”看着李恢神色大变,不禁问道:“德昂觉得不妥?”
李恢猛然摇了摇头,道:“将军神算,想必已在南中各郡安下不少细作。”赵舒才知道自己未免神机妙算的过了头,于是笑道:“正是,正是。不过南蛮不尊王化反复无常,叛而征之,征而复叛,于国甚为不利。二位将军前往,可将其分化,能抚则抚,不能再行征讨。一句话‘攻心为上,攻城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