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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绣花远远看到梁玉珍穿着回力鞋子,踩在青石板上,好不耀眼。
青石板在过年前两天,已有全村人打扫干净。
人们说去旧迎新,新年新气象,扫干净巷子为了过年好玩耍。
梁玉珍跟陈绣花相遇时,故意踏步唱歌,就像王伦送李白一样。梁玉珍说青石板扫得真干净。
陈绣花说大过年哪里飞来一只乌鸦,听得人心烦。
梁玉珍直接问陈绣花解放鞋都烂得露出脚趾头,怎么还舍不得换。
陈绣花说节约是优良传统,缝缝补补还可以再穿三年。
梁玉珍叫她继续发扬光大,最后节约到全身一丝不挂才是优良传统的精髓。
陈绣花气得脸都绿了,在这个村子,她一直是尴尬人,所以连寡妇梁玉珍也敢欺负她。
虽然许多年过去,人们都承认她是陆景川的老婆了,但陆景川从没对外面说陈绣花是他的女人。
当年陈绣花出嫁三朝回门时,本来是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
但去到半路时,她丈夫梁羽生忘记带放在桌面的猪肉,便对陈绣花说,让她在原地等他,他返家去取。
陈绣花点点头,反正天色尚早,微风不燥。如果少了猪肉,娘家人也不会十分待见他们。
丈夫梁羽生走后,陈绣花便把鸡和鸭放一旁,坐在大石板上休息。
那时金秋十月,山上开满野菊花。她陶醉在新婚的甜蜜上,丈夫梁羽生虽然以前见面次数不多。
但新婚夜他露出真面目,虽然凶狠粗鲁一些,但也掺杂不少温柔细腻。
比如他知道陈绣花做新娘害羞,偷偷藏着糖果送到她嘴边。
当晚梁羽生叫陈绣花闭上眼睛。
陈绣花心里纳闷,怎么男人都喜欢叫女人闭上眼睛的。
难道是因为闭着眼睛可以说瞎话。
梁羽生说他有东西陈绣花吃,陈绣花姑且听头次当新郎的老公话,轻轻合上双眼。
她心里也懂得浪漫,以为老公会送上一个吻,谁知道是一根硬邦邦的什么东西。
老公叫她张开嘴轻轻舔一下,甜丝丝的味觉传入舌尖。
陈绣花才知道是一块糖果,她睁开眼说:“狗日的,拿这种东西搪塞老娘。”
梁羽生笑嘻嘻地说:“那你以为是什么东西,人家心疼你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偷偷藏几颗,给你充饥而已,你竟然骂我。”
“我是恼你吃块糖也搞得神神秘秘,无端端让人闭着眼睛,一脸期待。”
“那你期待什么,一颗糖还不能甜到你的心坎。”
“我期待你的吻和你的爱。”
陈绣花热烈看着梁羽生。梁羽生也热烈望着陈绣花。
“我要给我的吻和爱加一点糖。”
梁羽生说着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颗糖,递给陈绣花。
陈绣花害羞地说:“我怕甜掉牙了。”
“甜掉牙时,我们已经白头了。”
当然他们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谁知道这个誓言像一个魔咒,撑不过三天。
就在陈绣花三朝回门,坐在路边石板块一边欣赏野菊花,一边等老公梁羽生折返时。
陆景川那个恶棍却出现了。他先是跟陈绣花搭讪,问她回娘家有没有带好吃的,给他一块糖吃。
陈绣花当真从篮子里找了一块糖果给他,陆景川却说得给两块,好事成双。
陈绣花再挑一块小的给他。谁知道陆景川边吃糖边盯着陈绣花看。
看得陈绣花都不好意思,她只想老公快点回来。
陆景川吃完糖果又说想吃奶,陈绣花说那里有奶,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嚷着吃奶也不觉得羞。
“你老公这两天难道没喝吗?”陆景川说。
陈绣花红着脸,不想搭理他。拿起鸡和鸭便走。陆景川对她还是不依不饶,陈绣花走得越快,他也追得越快。
经过一片树林时,陆景川突然像头饿虎一样,扛起陈绣花就往树林深处跑去。
陈绣花吓得声音喊不出来,又捶又打,还是抵挡不住陆景川的折腾。
等到梁羽生追上陈绣花时,陈绣花坐在树根下,焦灼不安。看她的新衣裳粘了不少树叶。
“你怎么不等我呢。一个人坐在树林里也不觉怕。”
树林有不少坟墓,许多人走过树林都不敢歇息。附近村落那些夭折小孩子都埋在这片树林里。
狗晚上经过树林里,不停对着四处犬吠,听得人寒毛竖起,脊背发凉。
陆景川胁陈绣花不得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你全家人别想过好日子。
陆景川这个人,陈绣花以前是听过的,偷鸡摸狗的事常常干。
好多人说他腰里藏着一把老枪,谁欺负他,他便射谁。
有些人说他枪法好准,十步穿杨,但从未见过他开枪。
看到地里的姜能卖高价格,他经常晚上去别人地里挖。
还好他还算有点良心,每家挖一点,挨家挨户挖遍后又换另外一条村挖。一个秋天下来,他赚了不少钱。
陈绣花被她欺负后,眼泪滴滴很想哭,但被陆景川恐吓,说被你老公知道还会更惨。
当梁羽生赶到时,陈绣花若无其事地坐在树根下,她已编好理由,说她刚才在树林里撞鬼了。
梁羽生听到撞鬼,心里十分害怕,在这片茂密的森林,撞鬼也是平常事。
他赶紧撒泡尿驱邪,并要陈绣花也撒一泡。
陈绣花说鬼都跑了,便站起来继续赶路了。
梁羽生责怪他不帮忙拿鸡鸭。回到娘家,陈绣花依然闷闷不乐,一副魂不守舍样子。
陈绣花的母亲便悄悄问女婿,她说:“花儿怎么精神那么差,你欺负她了。”
“我可没欺负她,还偷偷糖着糖果给她吃呢。”
“新婚人儿,你得多让着她。没出嫁前她都是一个人过的,突然间床边睡了一个大男人,女孩子人家会不习惯。”
“我可是她老公呢,怎么不习惯呢。”
“你睡觉有没有打呼噜,磨牙之类的。”
“我睡着怎么知道。没结婚前我是跟弟弟一起睡的,他没说我磨牙呢。”梁羽生说。
“一看花儿就是睡眠不足,莫非你们这几天没睡觉。”陈母小声地说。
“妈,没有的事,我们睡得早,大把时间睡,再说我也不是一头牛。”
“你可别骗我,我可是过来人。
我养这么大一个女儿嫁给你,你得好好爱护,别老折腾她。”
这时岳父陈阳明走过来,看到两人叽叽咕咕,便问说什么。
“妈说你老折腾她。”梁羽生说。
陈阳明白了陈母一眼,不屑哼了一句:“还不知道谁折腾谁呢。”
陈阳明叫女婿不要听女人瞎说,世上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梁羽生只好点头,但他还是把树林奇怪事情跟岳母说一下。
“妈,花儿说经过树林里见鬼了。”
“啊,不得了,大白天的也有不干净东西。等会得到庙里求个平安符给你们带着。”
陈妈当真到了庙里求两个平安符,顺便也祈祷梁羽生夫妇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