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无妄之灾

普小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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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也有几个家丁,但是区区县令的宅邸根本阻挡不了燕小三的潜入,唯一的阻碍是世子的骄傲。一个县令而已,在北凉老子打个喷嚏就能吓死他,要不是为了救人老子才不做这梁上君子呢,躺在梁上的燕小三百无聊赖。

    忙了一天的刘县令终于放松的坐了下来,边喝茶边整理思绪,只有独自在书房里他才会卸下所有面具。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百姓常拿这话讥讽贪官。可他们不知道,单凭县令的俸禄根本养不起一大家子的人,不但有妻儿老小,还有师爷、马夫、护院、仆人、婢女,所有这些人都要靠自己吃饭,再加上官场逢迎的花费……

    银子缺不得,前程更重要,刘县令立志做一个清官,所以挣钱这种事一直是刘师爷在替自己做。刘师爷管钱的好处是安全,坏处是不便,他这么突然一死那些钱就下落不明了,更关键的是账本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官场险恶啊。

    想着这些刘县令不禁一阵头痛,这时有人通禀:“老爷,人带来了。”

    三嫂便被人一把推了进来,她是从大牢里被带来的。刘县令不动声色,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喝茶,心中默默念:一、二、三……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攻心之术:先把老百姓在不见天日的牢里关上半天,让他满心绝望,这是突然带到书房来,已然吓得要命的百姓就会生出一线希望,此时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一阵沉默……奇怪的是三嫂并未说话,反倒是刘知县沉不住气了,“我知道你觉得冤枉,所以特别把你叫来……”

    三嫂打断了对方,“哼,刘大人当真是看得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居然下这么大的力气!”她并不笨,走进这屋子之时已然明白刘县令才是幕后主使。

    “既然你是明白人,那我也有话直说。湖边死的四个人里有位拿着扇子的师爷,他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家里人拿了?”刘县令早就在刘师爷的住处挖地三尺,可是记录黑钱的账本就是找不到,想来只能是随身带着,死的时候被三嫂一家拿了。

    “我们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会不贪图别人的东西,”自己哪里见过什么账本?再说那天的情况极为血腥诡异,哪里有心思去管别的?

    刘知县好像并不着急,“石子明已然发配上路,两个押送的解差会找一处偏僻所在料理了他,我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他们会下手。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账本的下落,我派人把他们追回来,早一刻他就多一丝活着的机会,否则就来不及了。”

    三嫂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账本你会杀我们,有了你更会灭口,刘大人何必诓骗于我。”

    当面揭穿谎言如同打脸,恼羞成怒的刘知县拔出一柄剑顶在三嫂咽喉上,冰凉的剑尖沿着脖子缓缓下滑,所经之处衣衫破裂,刘县令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嘶声道:“北凉世子说你是他的妻室,我虽知道不可能,却也想尝尝味道……”

    三嫂叹了口气,“刘大人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本应有大好前程,何必为难我这一个市井女子?小女子最后求你一次,请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子明。”

    “弱肉强食就是这世上的生存之道,落到我手里只怪你们运气不好……”说着说着刘知县突然僵住了,墙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子!他慢慢转过身去,燕小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我本不愿意倚强凌弱,不过你说的对,弱肉强食才是至理。”燕小三笑了笑,“你不妨试一试,到底你的剑先割了她的喉咙,还是我的拳头先砸在你脸上?”

    ……

    发配要披枷带锁,锁就是手铐脚镣,枷就是套在脖子上的木枷。枷至少二十余斤重,是连手带脖子一起箍的,但发配的枷只箍颈不箍手,为了方便行走还很轻,所以叫做行枷。

    石子明的脚腕已经被铁镣磨破了,每走一步伤口就加深一分,估计再走几天就会磨掉皮肉露出骨头。对囚犯来说脚镣就是把杀人刀,如果放任不管伤口就会溃烂,然后人就会发烧,直至倒毙路旁,所以要用银子打点解差,用软布包裹脚镣才能上路。这些衙门伎俩石子明心知肚明,可惜没有银子也无可奈何。

    此刻石子明并不担心脚腕,而是担心随时会被做掉。发配两千里是仅次于斩立决的重刑,至少要等知府大人的文书到了才能起解上路,可自己第二天就被带了出来,而且这两个解差身上没带干粮,显然不准备长途跋涉,肯定是打算寻一处僻静所在下手。

    石子明手心里藏着一枚钉子,一路上已经把行枷上的榫卯撬松了,但手铐脚镣是灌铅封死的,一时半刻弄不开。

    此时天色已黑,两个解差在一座小树林的旁边停了下来,石子明突然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高个解差正要上前查看却被矮个拉住了,笑道,“救他作甚?”

    “哥哥说的是,正好省了我们一番手脚。”那高个摸摸头笑了。

    石子明本打算两人查看之时动手,想不到两人并不上当,只得继续等待机会。过了一会待石子明消停了,那高个上前踢了一脚,见石子明不动便回头喊道:“许是羊癫疯犯了,哥哥……”

    话音未落石子明甩脱行枷腾身暴起,用手铐上的铁链从背后勒住高个的脖子,拼命收紧。矮个窜过来挥棒直击头部,石子明头一歪用肩膀硬抗,然后拽动铁链让高个档子前面。矮个也是个敢下手的,也不管是高个还是石子明,没头没脸的只顾挥棍乱打。

    不知挨了多少棍,石子明被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只是死死勒住高个不松手。很快他就感觉不到高个动弹了,松开那高个,举袖子擦了下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突觉腿上一阵剧痛,跪倒在地,矮个看准机会打了一棍。

    石子明忍住疼痛单腿扑了过去,可手铐脚镣碍事,被那矮个蹿出了几步。那矮个也是个老手,手持棍棒来回游走,打一棍就走,他就是欺负石子明行动不便,打定主意不硬拼,要把对方耗死!

    此时高个在地上手脚抽动,发出一阵呻吟,居然没死!石子明离得近,扑过去将他抱住,又用铁链勒住他脖子,大喊道:“退后、退后,要不我勒死他!”

    想不到矮个笑了,“知县大人要取你性命,这趟差事要是办砸了我脑袋也保不住,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死。”

    “杀一个赚一个,那我先杀了他!”石子明大吼,可那矮个手持棍棒就站在那里冷冷盯着他,等他动手。

    局面僵住了……荒山野岭间一片寂静,呼呼的山风让石子明猛然打了个冷战,他已然饿了数日,一番搏斗后又流血过多,只觉浑身发冷,再这么耗下去怕是要一头栽倒在地。

    高个喉间嗬嗬作响,似乎马上就要断气,石子明将铁链略松了一松,高个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紧接着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口中娘、娘的直喊。石子明仔细看去发现高个眉眼间还有几分稚气,大概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他家中还有老娘等他回去吧?杀了他又能怎样?石子明心头一软,放开了高个,高个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到了矮个身边。

    “三嫂怎样了?”石子明坐在地上抬头问矮个。

    矮个还是手持棍棒戒备,口中答道:“知县大人是个做事决断的人,不会杀一个留一个。”

    三嫂大概也凶多吉少了吧?石子明只觉浑身无力,索性仰面躺倒在地,看见几颗星星冷冷的挂在空中,遥不可及。石子明想起三嫂在县衙里说高攀不起燕小三,还说说石子明有情她有义,只求同死……

    满心都是柔情蜜意的石子明等待解差的棍棒落下,可躺了半天也没听到那两人的动静,他坐起来一看,只见那两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舌头从嘴里伸出老长,已然气绝身亡。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这人自己不认识,可又好像在哪里见过,石子明看了半天突然叫到:“章节章大哥,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这人随意的挥了挥手,那两个解差如同纸张灰般被风吹散般,再无痕迹。来人正是萨麦尔,比起在湖边时模样有了很大变化,既象汉人又象泰西人,仔细看才能看出章节的样子,“章节……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确实叫章节,不过他的灵魂已经消失,在身体里还有一丝报恩的执念。等我报答完你和三嫂,这一丝执念也会彻底消失,这具身体就会彻底变成萨麦尔,再无一丝章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