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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双福几个往来忙碌收拾东西,单氏陪了周宝珍在外间坐着,整个营地里闹哄哄的,宫里出了事皇帝提前回京,有好些人也就没了再呆下去的心思,也都预备着回京了。
除了王府之外,最着急的自然是四五两位皇子,两人在皇帝离开后不久也都各自带着人往京里去了。
周宝珍虽也着急,无奈围场里还有宫里的娘娘们,少不得要等着这些贵人们起身了大家才能跟着离开。
“七星,你去外面看看,娘娘们何时才能动身?”
门帘高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她心下有些着急,若是雪下大了怕是就走不成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不多时七星垂头丧气从外头进来,对了周宝珍回到“奴才同德妃跟前的公公打听,说是娘娘说今日天晚了,天气又不好就先不走了。”
“不走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七星少见的提高了声调 “可下雪了,若是明日大雪封山又该如何?”
屋里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泄气,心里想着今日肯定是走不成了。周宝珍来回走了几步,抬头朝七星问到“你说我去求见德妃娘娘可行?”
周宝珍想去求见德妃,要求提前回京想来这点面子对方还是会给的,七星琢磨着这事倒也不是不行,就朝她点了点头。
双福见状忙抱了周宝珍的斗篷来要替她穿上,正穿着呢就听门外报说“驸马来了”。
周宝珍回头,就见自家三哥头戴了风帽从外头进来,头上肩上都落了雪花,一抬头便同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不待她说话就直接说到“公主知你必定着急,就说要连夜回京,已经同德妃说过了,一会儿你们就同我和公主一起走吧。”
周宝珍喜出望外,望了周延明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此三哥就替我谢过公主吧。”
正好这时候萧守也进来说东西和马车都已经收拾好了,事不宜迟周宝珍同单氏一辆车,萧守自己一辆车,剩下的丫头下人也都上车,七星亲自驾了周宝珍的马车一行人跟着公主的车架往外奔去。
天黑雪大,这一路皆是山道另一侧便是悬崖,为了安全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周宝珍虽然着急可也知道不能再催了。她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外头黑乎乎一片,在灯光照的见的地方但见大雪纷纷,车外骑马随行的护卫身上都落了厚厚的雪。
皇后一夜未睡,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落到屋?上地上,一点点将眼前的东西覆盖起来。后半夜温度极低,即便屋子里有地龙还有烧的旺旺的火盆可寒气还是从脚底窜上来一直凉到了心里。
玉屏走过来将窗子关上了,转身在脚踏上坐下来,抱了皇后的双脚捂进自己的怀里,那寒气冻的她一哆嗦,她抬头看向皇后轻声说到“娘娘这个时候,越发该自己保重些才好。”
“我知道,小七睡了?” 皇后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玉屏,这许多年了一直是她陪着她,把自己的青春和终身都给耽误了。
“睡了,睡前一个劲儿的问我六皇子如何了。”玉屏拿手替她搓脚,想起方才太子临睡前那带了不安的眼神。
皇后一声轻叹“这孩子心太软了,根本就不像是皇家人。”
“他原也不是。”玉屏声音低低的,只有她同皇后两个能听见。
因为大雪耽搁了行程,皇帝等人赶到京城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皇帝下车四处看了看对了迎上来的淑妃问到“皇后呢?还有小六如何了?”
淑妃上前一脸担忧的对了皇帝说到“皇后自昨日就将自己关在了栖凤宫中,听说已经一日没有吃过东西了,至于六皇子”说着淑妃顿了顿,那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小六已经去了,还望陛下节哀。”
“你说什么?”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听到六皇子的噩耗,乾宁帝还是觉得一阵眩晕,他向后退了一步险些就站不住了。
淑妃伸手扶住他,惊恐的叫了声“陛下,您怎么了?”
乾宁帝抬手抚了自己的头,问到“小六现在何处,好好的怎么人就没了。”
“六皇子在他自己寝宫之中,按皇后的吩咐自从出事后便没有移动过,只说一切都等您回来再定夺。”淑妃干练不减当年,几句话便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摆驾栖凤宫。”
正当众人以为皇帝必当先去看过六皇子时,不想他却发话要往皇后那里去。王忠朝身后招手很快便有几个力大的太监抬了轿子过来,伺候着皇帝上了轿一行人匆匆向栖凤宫行去。
定南王同萧绍并没进宫,而是直接回了王府,这时候六皇子去了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外头来,可柳王妃显然已经得到消息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谁成想好好得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萧家父子几个都聚在了上房,柳王妃看着丈夫和儿子感叹一句。
定南王眉头紧锁,如今这事就算能证明不是皇后做的,可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就怕那幕后之人还有什么后招。
乾宁帝坐在轿子中,不管他同皇后夫妻间这些年闹的如何,此刻他却不相信这件事同皇后有关,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贵妃母子都威胁不了她同太子的地位,皇后根本没有杀小六的理由。
栖凤宫里一片静悄悄的,从宫门处到大殿的路上一片雪白,上头一个脚印也没有,显然从昨日到今日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过,乾宁帝站在大门处望着眼前的一切多少觉得有些欣慰,这些年他同皇后都变了许多,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不会变的,就如皇后一向习惯直来直往,最不屑的就是那些后宫的弯弯绕绕。
这么想着乾宁帝面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抬脚向殿中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殿中皇后一身素服,头上身上一点装饰也无,见了皇帝便朝他跪了下楼去。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乾宁帝急走两步伸手想将皇后扶起来,无奈皇后执意不肯,只将头朝地上磕了口中说到“皇上离京,将这偌大的后宫交给臣妾,然臣妾无能竟让六皇子死于非命,臣妾有负皇上的信任,还请皇上治罪。”
“皇后,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乾宁帝到底将她扶了起来,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玉屏亲自带人上茶之后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皇帝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是他一贯喜欢的口味,再看看桌上的小食也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说起来赶了一日一夜的路他着实有些饿了,此刻就着茶水吃几块点心,便觉得心里熨帖很。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吃过东西,乾宁帝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他看向对面从方才起就一直低了头的皇后,缓和了语调问到。
皇后抬头朝丈夫看了一眼,这一眼里有愧疚有委屈当然还有些不高兴却独独没有害怕惶恐。
“小六一贯爱欺负小七,这皇上是知道的,即便后来小七当了太子两人身份有了君臣之别也是如此。前一日小七身边最得用的小太监突然不见了,大家遍寻不着,小七急了在臣妾这里发脾气不肯吃饭。皇上是知道的,那孩子是小七回宫时带的,平日里形影不离伺候最事尽心,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臣妾让人四处查访,最后有人说看见是小六的人将他带走了。臣妾想这大约又是他们兄弟间闹了什么不快,于是便叫了小六前来问问。”
说着皇后抬头朝丈夫看了一眼,见他微眯了双眼,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便接着说到“小六当然不肯承认此事,还?撞了臣妾几句,臣妾也不耐烦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便让人将他带回他自己的寝宫禁足,不承认自己的错处不许出来。”
?撞皇后,这倒想是小六会干的事,说起来这孩子是这些年也确有些让自己同贵妃宠坏了,皇后也确是像她自己说的,她不会同一个孩子计较,况且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母妃,她也不会多管闲事的管教他,?多罚他禁足等他服软也就是了。
“后来吕氏不知听了谁嚼舌根子,就跑到臣妾这里来撒泼,说臣妾是看皇上不在要磋磨他们母子,我不耐烦同她理论,便叫人将她送回她自己宫里去了。皇上知道臣妾已经多年不大管宫中的事了,将他们母子送回去看起来便也不再理会这事了,最后宫人在小六院中的一处偏僻的屋子里找到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小影子,为此小七还哭了一场。”
“那之后的事又如何?那吕氏怎么跑到围场去说你要杀她们母子?”目前来说皇后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且也像是他们各自处事的态度。
“说起这事臣妾还纳闷呢,说什么臣妾要杀她们母子,皇上想想,臣妾若要真想杀她们,哪里还能容她跑到几百里外的围场去?”皇后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若真要杀吕氏这一路上什么地方不能动手,只怕此刻吕氏就是死了也不知埋尸何处呢。
皇上点点头看了皇后,这事他之前已经吩咐人去查了,而且他并不怀疑皇后所说的话,这里头显然还有别的事或人在里头,这招一箭双雕使的妙,无论如何如今吕氏对了皇后定然是不死不休了。
“行了,朕去小六哪里看看,皇后也不用过于自责,朕一定会查明真相,一是还你清白,二来嘛也算是给小六那孩子报仇了。”
皇帝从栖凤宫中出来,事先奉命调查此事的禁军统领迎了上来,低低同皇帝说了从昨夜到今日的调查结果,基本同皇后说的差不多,这让皇帝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调查的也说从前些日子开始,六皇子吩咐让人盯着太子,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之后又突然带走了太子身边那个叫小影子的小太监严加拷问。
“你是说小六让人监视小七?”乾宁帝有些吃惊,太子是君这可是犯上了,再说小六好好的派人监视小七做什么,说起来他这些儿子里若论乖巧听话小七那真是投一份的。
“这个臣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六皇子躺在床上仿似睡着了一般,这样的情形突然让皇帝想起了多年前先太子去的时候,这么想着皇帝又想起了造反的大皇子,替他挡刀的二皇子,不知不觉他的儿子竟然少了一多半了。而剩下的这几个儿子里或许还有人牵扯到小六的死里,这么想着他不由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六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呢?”
“皇后娘娘已经叫人将他们都看起来了,不过六皇子身前吩咐监视太子的那个小太监不见了。”孙统领朝皇帝看了看,低头回禀到。
皇帝抬眼,朝孙统领看了一眼,那小太监究竟是害怕躲起来了还是被人害了?如果是被害又是何人所为?
“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孙统领答应着退了出去。
一脸三日那个小太监仿似人见蒸发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得了儿子死讯的吕贵妃回到了宫里,跑到栖凤宫同再次同皇后闹了起来。
“萧嫣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儿子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自己的儿子保不住,这会儿倒害你我的儿子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吕贵妃状如疯妇在栖凤宫前又吵又闹,几个宫人都拉不住。
远处许多嫔妃聚在一处看热闹,如淑妃德妃之流上来不咸不淡的劝几句,皆被吕贵妃骂了回去,惠妃则是一脸保守惊吓的模样,远远躲了并不靠近。
“娘娘,难道就让她这样闹?”玉屏朝大门处看了一眼,对了一旁无事人般的皇后问到。
“不然呢,如今她死了儿子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就让她闹一闹吧。”皇后对这一切倒是不甚在意。
“可是她闹不要紧,不能将脏水往您身上泼啊,这叫外人听了算怎么回事,还当咱们心虚呢。”玉屏有些忿忿的说到。
“那不然呢,我端出皇后的架子来,治她个大不敬,别人就不会怀疑我了?行了你别生气了,她闹的累了自然就不闹了,再说她也闹不了几日了。”
马上要过年了,六皇子年纪小又是横死的,最多停上七日就该下葬了,到时候儿子下葬这当母亲的哪里还有空到她这里来撒泼。
宫中替六皇子设了道场,吕贵妃每日在灵前哀哀哭泣,皇帝早晚也来看一看。明日就是发丧的日子了,这日晚间乾宁帝再次来到灵堂,吕贵妃这几日憔悴不少,在一身素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来。
“爱妃,小六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要过于伤心才是。”皇帝看了她轻声劝慰到。
“皇上,难道我的小六就这么白白去了不成,皇后她——”
“吕氏朕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害死小六的并不是皇后。”皇帝打断了吕贵妃的话,这些日子吕氏是如何去闹皇后,皇后又是如何容让于她的皇帝都看在眼里。
皇帝让人府吕贵妃下去休息,他自己在灵堂上呆了一会,听和尚念了几段超度的经文,中间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来给弟弟上香,少不得又在皇帝面前表示了一番心痛惋惜的兄弟之情。
父子几人从灵堂出了,天已经擦黑了,乾宁帝嘱咐两人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由两人送六皇子的灵柩去园寝。兄弟两个一脸哀戚的告退,少不得又说了些让皇帝节哀的话,皇帝看了两个儿子一时也不愿意去想他们的伤心难过到底是真是假。
皇帝坐了肩舆往瑶华宫去,方才她答应了吕贵妃今日要去她哪里陪伴她。路程很长,皇帝觉得有些疲惫便中途阖目休起来,突然就听前头太监低喝一声“什么人,在哪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乾宁帝睁开眼,就见两个侍卫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按在了地上。
“皇上,奴才是六皇子身边的人,有重要事情禀报——”小太监挣扎着抬头,朝肩舆上的皇帝喊到。
肩舆落了下来,皇帝下轿几步来到小太监身前,朝他面上看去,小太监抬头看向皇帝“皇上,奴才有天大的事要禀告。”
乾宁帝挥了挥手侍卫松开了手,就见小太监身形利落的改趴为跪,对着面前的皇帝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颇有些破釜沉舟般的说到“皇上恕罪,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放肆——”王忠一听这话不像,开口斥责一句。
“奴才自知有罪,只是兹事体大还请皇上屏退左右。”小太监人不大胆子却是不小,就见他又在地上磕了一下,坚持到。
“嗨,你这小兔崽子……”
王忠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皇帝给伸手拦住了,就见他挥了挥手说到“你们都离远些。”
众人退了开去,小太监看了皇帝一眼起身到“还请皇上恕罪,附耳过来。”
小太监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又在地上跪了擦了擦眼泪说到“奴才自知是活不成了,可是六殿下待奴才不薄,奴才不能看着主子含冤而死却不管,还请皇上替六殿下做主。”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乾宁帝背手看了底下跪着的小太监冷声朝他问到。
平日里皇帝若是摆出这副面孔便是那些一二品大员也承受不住,眼前的小太监虽也紧张却并不如何害怕,完全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奴才既然今日出来,便没想着还能活。”
“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皇上一试便知。”
皇帝点点头看了地下的小太监一眼,转身向肩舆走去,王忠等人见状忙小跑着围了上来“起驾瑶华宫”。轿子离地众人向着瑶华宫的方向行去,上头坐着的皇帝突然出声“等一等,先去栖凤宫吧。”
王忠一愣,正要吩咐去栖凤宫却又听上头的皇帝说到“算了,还是去瑶华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