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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寒来暑往又是两个春秋,两年里上京城里发生了许多事。
去年六月,钱太后回宫,两位皇子先后大婚,过后钱太后便一直在宫里住了下来。
皇后生产时伤了身子,一直在宫中调养,连带着她所出的七皇子,也甚少在宫中露面。宫中隐有传言,七皇子资质平庸,难堪大任。
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原先的吕贵人,后来的玉妃,现在的吕贵妃。一个小官之女,短短几年时间,便爬到了诸如秦淑妃、李德妃等老牌宠妃之上,并且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能力心计可见一斑。
外头都传,六皇子天资聪颖,就连乾宁帝也曾当众夸过“此子最肖朕”。
且不说宫里如何波涛暗涌,有皇后和七皇子这两座大山压着,谁也不敢轻易再提立储之事。毕竟除非真能证明七皇子不堪大任,不然元后嫡子,定南王府做外家,谁又敢轻易越过他去?七皇子如今不到三岁,皇帝又正当盛年,所以逼得一干人等只能蛰伏下来。
宫外,去年八月二皇子娶钱氏女为正妃,听说谢侧妃的孩子到底没能生下来,怀到五个月上时,不知怎的便流产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二皇子为此,对她甚为怜惜,一连许多日子都宿在她房里,平日里对她也颇有偏袒,弄的二皇子妃醋意大发,如今二皇子府里,妻妾相争每日里甚是热闹。
倒是四皇子府里,一直颇为太平,明月郡主身份超然,为人豁达,齐侧妃将门之女天真直率,听说两人一直相处的很是和睦,如今已经双双有了身孕。
乾宁帝为此事,还特意夸奖过四皇子这个儿子,说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少,前两条做的还不错。
秦淑妃为此,将儿子叫到宫里训斥了一顿,要知道皇帝当众给儿子没脸,这里头未必没有钱太后的意思。二皇子这个人虽说不聪明,但胜在听话,回府后果然在二皇子妃房里的日子多了起来。
李宝珠的大哥最后还是成亲了,娶的居然是江阴候程家的二姑娘,如今好歹算是保住了世子的位置。只是襄阳侯到底是不大看得上这个儿子,如今只日日将次子带在身边。
听李宝珠话里的意思,她大嫂为人贤良温婉,只可惜她大哥一直对人家淡淡的,夫妻间像是不大投契的样子。
至于靖国公府上,去年七月里,东南海盗猖獗,倭寇横行,沿海渔民和城镇惨遭劫掠,东南水军作战不利,损失惨重。战情报到京里,国公爷重又被皇帝任命为东南水军主帅,出京缉盗平倭去了,这次国公爷将幼子周景和带在了身边。
正应了那句老话,“蔫人出豹子”,这里二夫人见风波日渐平息,同朱夫人两人便想重提过继之事。
那成想一贯老实不多话的二老爷,居然一反常态朝朱夫人问到:“母亲是不是认定了儿子不配有个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话说的朱夫人一愣,问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见二老爷失望的看向朱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儿子知道自己不如大哥能干,不如五弟能哄母亲开心,可儿子自问这些年来,已经竭尽所能想让母亲满意了。。。。。。只是,在母亲眼里,我这个儿子又算什么呢?儿子今年还不满四十岁,母亲就急着要将大哥的儿子过继给我,我就想问问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夫人有些震惊的看着二老爷这个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继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二夫人厉声问到:“老二家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你说你同老二商量好了,他是同意过继之事的?”
二夫人从二老爷突然发作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要坏,如今见婆婆变了脸色,就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只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二老爷见她这样,当下冷笑一声,也不再看她,而是对了朱夫人说到:“母亲不必问她,既然母亲和她都多嫌了儿子,那么从今天开始儿子便离开这个家,公府的产业儿子分文不取,从今而后,母亲和她愿意过继谁便过继谁,母亲只当没有生过儿子吧。。。。。。” 说着,二老爷一甩袖子走了。
“二弟”
一屋子人都惊住了,以至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二老爷甩袖子要走,周景颐才起身一把拉住了他。
“大哥何苦拉弟弟,这一切不是正如大哥所愿?”二老爷情绪激动,不免连自家大哥也怪上了。
“二弟你。。。。。。”周景颐皱眉,他最不希望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恐怕二弟还以为自家也在算计他呢。
“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孽子。。。。。。”朱夫人这一辈子过的顺遂,没想到临老却被自认为最老实的二儿子堵的说不出话来,要命的是,这事她还不占理,于是只是指了他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到,小朱氏胆子这样大,丈夫不同意,她就敢做主要过继儿子,并且还两头瞒骗着哄的自己帮她说话,如今一个弄不好,两个儿子在心里都怨上她了。
“儿子自然是孽子,如今也就不在这里碍母亲的眼了。。。。。。”说着,二老爷往地上一跪,赌气的朝朱夫人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朱夫人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几乎不曾晕厥过去,众人一阵忙乱,柳氏一叠声叫人请太医去。
二夫人见事情闹成这样,心里也是直打鼓,想着等众人回过神来,少不得要同自己算账,于是便披头散发的说要一头碰死在这里。
众人虽恨她惹事,可也不能真看她死在这里,于是少不得又要来拉她。
以至于等想起二老爷要去追时,他早就走的不见踪影了。
周宝珍在给萧绍的信里写道“。。。。。。当时家中乱作一团,祖母为此病了好些日子,二叔到如今也没有回家。。。。。。祖母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以至于把母亲都怪上了,说是母亲不想将儿子过继给二房,才挑唆的他们母子兄弟不和。。。。。。”
写到这里,周宝珍住笔,以手托腮,对了窗外有些萧条的庭院便是一叹,事情过去已经很久了,可是现在母亲同祖母之间却再难像以往一般了。
那些日子,柳氏受了不少委屈,朱夫人姑侄俩谁也不想承担这气走儿子气走丈夫的责任,于是便都将错处推到了柳氏头上,觉得要不是她从中挑唆,事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周景颐虽心疼妻子,只是到底也不能明着说这事是母亲不对。只是时日长了,看妻子时常暗自垂泪,白日里还要操劳府中大小事务,自来人心就是偏的,周景颐少不得就将那心偏到妻子那边去了。
如此母子间便不复往日亲密,为此朱夫人又更恨柳氏。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朱夫人越对媳妇不满,周景颐便对妻子越好,以至朱夫人对媳妇更加不满,最后母子之间也生了隔阂。二夫人三两天便要寻事跟柳氏闹一场,府里的气氛更是不如往日和乐。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轻红从外头进来,一边搓手一边朝双福抱怨到:“如今二夫人管着厨房,那起子没眼色的,居然连咱们姑娘的份例也敢克扣了。昨儿说了今日姑娘要吃燕窝粥,谁知我刚才去厨房,那来生家的居然说如今市面上买不到好燕窝,那次一等的她们也不敢拿到姑娘面前来,所以只得委屈咱们姑娘几日了。。。。。。”
说着,她朝地下啐了一口,恨声到:“亏她红口白牙的也敢张口,没有好的,难道四姑娘每日里吃的都是那次的不成?我就不信她来生家的但凡敢这么干,就凭四姑娘那脾气,早闹的二夫人把她的腿打折两只了。。。。。。”
双福被她这一通话弄得头晕,待她说完了才有些好笑的看了她说:“我当是什么事,也值当你轻红姑娘说这一通话?别说燕窝,就是那上好的血燕咱们库房里不也多得是?再说了姑娘每日里吃的燕窝不都是宫嬷嬷在咱们院子里熬好的,你又何苦为这事同人磨牙。”
轻红一听这话急了,立起两个眼睛对双福说到:“那不行,本是咱们份例里该得的,凭什么便宜给别人,就算拿回来给院子里的小丫头吃也好啊。。。。。。”
“行了,越说越不像了,再说姑娘还在里头呢,你又拿这些事烦她做什么?”
最后,还是严嬷嬷发话,轻红才住了嘴,不过面上到底还是有些不平。严嬷嬷看得就是一笑,心想这丫头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也幸亏跟了自家姑娘这样的主子,不然早不知要吃多少亏了。
周宝珍听得微微一笑,自从二婶管厨房以来,别人那里如何她不知道,只是送到她这里的东西不是迟了就是要这样给那样,总之是状况多多。
她不愿母亲心烦,便没将这事往外说,反正她院子里有小厨房,每日里要吃什么只管同宫嬷嬷等人说就是了。可能是厨房里的人看她好说话,渐渐地胆子便大了起来,如今连她份例里的东西也开始克扣了。
又看了眼窗外的雪景,双福便进来替她将窗子掩上了,主仆两相视一笑,谁也没提燕窝的事,本就是一件小事,周宝珍真的从未放在心上。
每年里,萧绍不知要从封地上送来多少皮毛绫罗,奇珍异宝,吃食玩物,便是养十个她也是够的,又何况如今只养她一个?
“。。。。。。表哥,信写到一半,窗外突然飘起雪花来,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想来,明日表哥送来的那件狐裘就该派上用场了。。。。。。这些年来,表哥带我春日踏青,夏日观荷,秋日赏红叶,只是表哥还未带我看过雪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