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单传

冬日青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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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琅再醒过来已翌日晌午。

    几人兵分二路先后离开,在确认单珩跟随了其中一辆马车,三位正主儿上了两匹骏马离开。

    承昀面色一路难看至极,像是极致被刁难般痛苦,揽着怀中人哒哒往云丰山前行。

    颜娧一袭飞鸟湘绣圆领长袍,梳了半束发,簪上湖蓝玉簪,留下云鬓恣意随风徜徉。

    承昀一袭君子兰绣面湘绣直缀,怀中抱着穿上齐胸襦裙的杜琅,心里可就没那么快活。

    颜娧给的惩罚,两人遭殃。

    一说是请承昀补偿她四个月来体需饱受虚寒之苦,需要给不同眼界舒缓身心。

    二说是惩罚杜琅昨日不敬之罪。

    原先杜琅怎么也不愿违逆风骨穿上女装,颜娧告知单珩于院外守着,是否需要再丢出院外?

    性命优先的杜琅认命愤恨地穿上罗裙绣鞋,挽上流云髻,使得原来的玉面书生,成了娇羞蛾眉杏颜艳的美娇娘,还塞进从未怀抱过其他人的承昀怀中。

    霜降过了蛰虫咸俯,再过几日便进入立冬,北方冷风势大,已能见到梅绮城沿途梅花朵朵含苞。

    颜娧十分满意面前与身旁景致,飞烟似乎也感受主子闲情而踩着更加恣意轻快的马步前行着。

    半日徐行,几人回到那片落羽衫林,走进溪涧里蜿蜒曲折绵延数里的木道栈板上,等着日落余晖来临。

    顷刻间,晚霞从云丰山后缓缓映来,仿若穿透山体般映来几道熔金光辉投射入林间栈道,直耸衫林交互融光后,余晖聚集林间同一处。

    眼看光芒即将消失,承昀留下两人,提气迅即追光而去,在光线完全消失的前一瞬,攀上直挺无枝枒杉林上。

    晚霞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便见到藏在杉林树洞内的檀木小,他扬起苦笑看着盒上涂满防水桐漆,底下正是熟悉的八方锁。

    颜娧嘴角抽了抽,这等藏东西的方法,就算是裴家传人也拿不到吧!

    没有承昀的眼界如何追得上晚霞消失速度?

    “我现在只想问,你家先祖怎么把东西放上去?”颜娧偏头问着娇羞脸上满是郁闷的杜琅。

    “先祖能文能武。”杜琅难掩羞涩。

    一身武艺没有传给后世子孙,害得他被残害啊!

    以往不认同百无一用是书生,如今他顶着书生身份,正觉着被欺侮着!

    看着承昀迤迤然往回走来,手里握着仅仅掌心大小的木盒,达成先祖阶段性任务后的杜琅日后何去何从?

    颜娧忽地担心地问道:“敢问杜兄,交了典籍后,日后打算?”

    单珩随时盯着的情况下,他又能穿着女装躲多久?

    杜琅难掩腼腆道:“祖上没有交待。”

    颜娧无奈摇头,怎么活下去还要祖宗交待啊?这也是绝了!

    这典籍之事也是父亲在年前因病去世前,在床榻前传承下来的。

    在此之前,他只是个安分的私塾先生,哪有什么推翻前朝的荣誉心?

    原先以为只要继续在私塾授课等着裴家,谁知等来了单珩,差点把命给等丢了,被打得晕头昏迷前,好似听到父亲声音提醒:云丰山颠。

    告知单珩后,才拖着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他,来到云丰山。

    思及此,杜琅忽地双眼泛起了泪光,感动地望着两个救命恩人。

    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泪目看得心惊,这一哭还真是梨花带泪的泪人儿了。

    若非真确定他是个男人身,真该以为平常女扮男装了!

    颜娧蹙了蹙柳眉,扶额思考着。

    她的归武山会不会越来越热闹了?

    先祖能文能武,能成为前朝右相长史,应当也是有相等的学识。

    瞅了瞅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给黎太傅送这样的人,会不会被痛打一顿,外加罚跪门庭?

    单珩环伺随时要取他性命,还能将他送哪去?

    难不成送平安寺?他肯剃度?

    承昀瞧着颜娧思索的模样勾了勾唇线,抛下仍哭泣中的杜琅,揽着纤腰缓步走在木栈道上。

    一察觉被丢下,杜琅赶紧抹去眼泪,提起襦裙追了上去,紧张道:“你们等等我!”

    见他不敢再有多余抱怨,紧紧挨着承昀走,惹笑了颜娧问道:“你家先祖可还有显灵?”

    “没了,遇上你们便没了,最后一次就让我到云丰山顶。”杜琅环望周遭逐渐漆黑的天色,又再贴近承昀两步。

    承昀忍不住一阵叹息冷冷道:“你再贴近我一分,我便把你留在这。”

    “世子恩人,别啊!在下只是害怕。”杜琅本想抓衣摆的手都放了下来。

    “跟好便是。”颜娧给了他一记舒心笑容,安抚他不安的心。

    即便单珩实时找到他们,东西也在承昀手里了,保下他性命并非难事。

    这有趣的先祖暗示,她可笑不出来。

    能这么巧知晓他们前来云丰山?

    事已至此,她都想问问大仙,做何打算了?

    这明月杉映照,清泉石上流的绝美幽境,如果只有他们俩自是畅快人心。

    偏偏多了个三步并两步想抓他衣襬的男人,承昀只能忍下叹息冲动,揽着媳妇走在前头,试图忘却身后人。

    ......

    颜娧站在码头堤防上,再次看着艘艘远去的船影。

    再看看面前跟她缘浅的官船,屡屡来道漕运行等待,搭乘离去的都不是她。

    她对着哭成泪人儿的杜琅,如同交待孩子般道:“到了归武山,乖乖的,协助黎老太傅,否则你只剩平安寺能去了。”

    仍一袭女罗裙的杜琅轻轻抹泪道:“杜家三代单传,剩我一人了不能出家,出了家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颜娧嘴角抽了抽,这穿上女装是能改变个性?

    从云丰山下来已经哭了一路,不都说男子汉大丈夫?

    这泪已落得她有轮起粉拳的冲动。

    “到如意书舍前,不准他换下女装。”颜娧抬眼交待船上侍从。

    哭!我且让你哭个够!

    “我──”

    杜琅的不字消逝在颜娧偏头凝望那双清澈大眼里。

    昨日便是这个眼神瞅了一眼,将他扔进刀光剑影的正堂内。

    颜娧看到受教的杜琅勾起浅笑道:“乖!女装安全些!继续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