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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闲诗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朝塍则步子一顿,面具后的脸色黑沉不已,直骂花流云这人不要脸,人家都坚定地跟他和离了,他再上来缠着有什么意思?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道理不懂?
不过,朝塍当然也知道,在闲诗眼中,不要脸的人只有他,而不会是花流云。
“你疯了?”闲诗立即表示了反对道,“你的这腿脚还不宜行走太多。”
花流云一脸坚定与执着,道,“诗诗,今日是我的一大遗憾,若是早知你从未过过百兽节,三日前我便……若是今日你不肯成全,我这辈子心里都不踏实。我这腿真的不碍事,累了我定然会停下了休息,不会跟你客气的。”
见闲诗脸上的坚决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动,花流云索性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你看那人多讨厌,多一个我陪着,不是能分担一下你的痛苦?”
这话闲诗确实爱听,也觉得花流云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影响到他的腿。
朝塍已经走到了两人身旁,花流云立即笑眯眯地站直了身躯,对着闲诗道,“诗诗,这事就这么定了,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多美好的事?笑笑,别愁眉苦脸的。”
花流云那些话无论说得有多轻,其实全都一字不落地进了朝塍的耳朵里,此刻,朝塍看着花流云,就像是看着苍蝇那般讨厌,不禁冷声说道,“谁要跟你三人行?给爷滚多远就滚多远。”
“诗诗,”原本还满脸带着灿笑的花流云立即瘪着嘴,楚楚可怜地看向闲诗,道,“诗诗,他要赶我走,你得为我做主。”
闲诗被他这刻意放柔放弱的声音给刺激得浑身汗毛抖擞,却也懂得在朝塍与花流云之间,自己肯定得偏向花流云,而不能顺应朝塍。
“要走他走。”闲诗以这四个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明知朝塍听了会生气,还故意这般刺激他,便是希望他知难而退,最后扭头便离开。
果然,朝塍的眼眸又喷出熟悉的火焰,火焰中全是愤怒的光泽,闲诗缩了缩脖子,对着花流云笑道,“一起走吧,不过你得小心点,爱惜自己。”
花流云用力地点了点头,“有诗诗这句话,我能不爱惜自己吗?放心吧。”
虽然心里抗拒得厉害,但朝塍又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花流云打得满地找牙吧,虽然他与花流云的交情不深,但小时候,两人毕竟曾是形影不离的玩伴。
就这样,极其诡异的两男一女三人行开始了。
闲诗走在中间,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相伴,一开始的时候,闲诗看看左边的朝塍,又看看右边的花流云,心里觉得别扭极了。
那两个男人脸上带笑倒还说得过去,但两人像是冤家对头那般,只目视前方,偶尔因为侧过脸看她而四目相对,那激烈迸射的火花她似乎都能清晰得听见噼里啪啦声。
朝塍的黑眸里自然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的,而花流云的桃花眸里虽然满是笑意,但笑却不达眼底,显得有些虚假,闲诗一看见两人那各自的眼神,只觉得无奈与牵强。
若是她果真可以选择,可以命令他们听从,她很想让他们都滚回自己家里去,别跟着她败坏一路的风景。
闲诗想要摆脫这种格局,不愿意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于是加快了步伐,想要一个人走在前头,但很快,两个男人便会不约而同地追上她的步伐,相伴在她的左右,仿佛确实是她忠实的伴随者。
她在心里将他们当成累赘,但他们却将她当成了心目中的宝,若是她能将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当成心中的宝,此刻便不会是这样的光景。
一不小心地,闲诗又想到了繁星盗,想到了两人最后那次见面,他关心她,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她,却永远也不会爱上她,因为他早就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心上人,会伏趴在他的脊背上撒娇,说动听的情话……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她不该对繁星盗滋生不该有的感情,不该当他是心里的宝……
也许时间能淡忘一切,时间能改变一切,只要她不再与繁星盗见面,不去花家的屋顶,不去那条小巷子中,这辈子,恐怕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好几次,当花流云对着自己灿笑的时候,闲诗忍不住想问一问他,最近花家有没有失窃,有没有刺客之类人的人前去添乱、挑衅?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繁星盗的蛛丝马迹。
好在,不该问的话她终究没有问出口,不知道这算不算她开始忘记繁星盗的第一步?
三人闲逛了大约一个时辰,其间只要看到有台阶或者大石的地方,闲诗便会要求花流云过去坐一会,花流云每次都会说自己不累,直到闲诗亲自将他推搡到位置上坐下。
闲诗哪里知道,花流云不是不累,也不是不想坐,而是故意想要享受被她推推搡搡,并且满脸紧张与关心的模样。
而每次这种时候,繁星盗那冷冽的眸光里像是会迸射出冰片一般,谁看谁心颤。
“冰糖葫芦——”
闲诗听见这从儿时起便亲切无比的声音,顿时朝着声音的来源寻去,一双清丽的黑眸里全是期盼与欢喜的光芒。
冰糖葫芦这东西,她不是没有吃过,但吃得不多。
闲志土夫妇从来没有买来给她吃过,只有杜有知道她喜欢,经常会买一串给她吃。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其实不是人间绝味,只是因为吃得少了,又期盼得太紧,便觉得它就像是人间美味,孩提时候喜欢它,姑娘时候也喜欢它,甚至将来到了中年、老年,恐怕还是喜欢。
那种喜欢,恐怕将跟着她入棺,永远不会消逝。
花流云看向闲诗的次数显然要比朝塍要多得多,一般他看闲诗十眼的时辰中,朝塍一般只看了一眼,是以这次,花流云率先发现闲诗那痴迷糖葫芦的神情。
这丫头,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
花流云一边如此感慨,一边道,“诗诗,想吃糖葫芦?”
闲诗不会掩饰对糖葫芦的喜欢,实诚地点了点头,可是,她却并没有朝着卖冰糖葫芦的人走去,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带钱,而她又不好意思让这两个男人给她买。
“这有何难?给你买个十串八串,让你吃个舒坦。”花流云一边好爽地允诺,一边将手往袖筒里摸,等摸出来手上空空时,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出来匆忙,且为了闲诗还迅速换了一身衣裳,是以身上一点银子都没带。
闲诗正准备对花流云说一声谢谢,却见花流云满眼都是尴尬之色,甚至还羞愧地躲开了她直视的眸光。
“怎么了?”虽然花流云的脸被面具挡着,但闲诗也能判断,这人的脸这会儿恐怕是红了,否则怎么能出现这般难为情的神情?
花流云迅速地看了一眼附近的朝塍,干咳了好几声,这才道,“出来匆忙,忘记带钱,也没带玉饰,诗诗,对不住。”
闲诗这才突然想起,花流云之前确实告诉她,听闻朝塍带了女人进了江湖楼,便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是以没有带钱也很正常。
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没有关系,花流云竟主动走到朝塍面前,笑盈盈道,“诗诗别失望,我没带钱,财大气粗的邰爷肯定带钱了,邰爷,能不能麻烦你给诗诗买几根糖葫芦吃?算在我账上,下次还你。”
朝塍身上确实带着足够的钱财,可谓准备充足,因为他在踏进景府之前,便将今日之行计划妥当,谁知斜刺里竟冲出一个碍事的花流云。
看也不曾看向糖葫芦的方向,朝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嘴不屑道,“那脏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吃坏了肚子得不偿失。”
其实他小时候出宫来玩的时候,也曾十分痴迷糖葫芦的酸甜滋味,只是因为有一次一次性吃了太多根,导致腹痛如绞,那痛苦的滋味,至今想起来仍有余悸,当时,太医告诉他,那糖葫芦在制作的过程中,并不讲究清洁,那些山楂从树上摘下来之后,几乎从来都不会清洗,而那些裹着山楂的白糖,有时也会用劣质的或过期的。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问津过糖葫芦,只觉得那是脏东西,俨然忘记了在腹痛那次之前,他曾觉得糖葫芦那酸甜的滋味有多美妙与醉人。
闲诗听了撇了撇嘴,杜有买过很多糖葫芦给她吃,但是,没有一次她吃坏了肚子。
花流云听了则嗤笑一声,“邰爷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糖葫芦这东西确实不怎么清洁,但是,也不至于谁吃了都会吃坏肚子。这都是要看运气的。若是谁吃了糖葫芦都要吃出问题,这糖葫芦的摊也不会允许摆出来。”
朝塍那年吃坏肚子的时候,花流云还是他的伴读之一,是以那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不过却不赞同朝塍这种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姿态,若是谁被猪咬了一口,难道就一辈子不吃猪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