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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杏珍见闲燕满脸不高兴地一动不动,半点没有去排队的意思,便着急地推了推她。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听娘的话,赶紧过去排队,这种大好机会错过就可惜了。”
闲燕瘪着嘴,故作扭捏地撒娇道,“娘,我还小呢,不想嫁人。”
“还小?娘跟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猛然瞥见闲志土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张杏珍立即改口道,“唉,还是娘亲自陪你过去。”
望着张杏珍一脸憧憬的模样,闲燕噗哧一笑,不由地调侃道,“娘,这也算是白日做梦吧?”
张杏珍横了闲燕一眼,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嘀咕道,“那也是能成真的白日梦,不比那些没福气的人。”
“嘿嘿,”闲燕咧开小嘴笑得欢快,“娘,这话你该对姐姐说才是。”
“她?”
不等满嘴不屑的张杏珍回过神来,闲燕转对闲志土道,“爹,不逗你们啦,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其实,姐姐的白日梦已经做成真了。”
“怎么可能?”闲志土与张杏珍异口同声,张杏珍压根儿不信,但闲志土疲惫的脸上,夹带着一丝期冀的奢念。
“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那花家大少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姐姐离开江湖楼回花家了。”
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张杏珍一目了然,此时此刻,因为逐渐相信了闲燕的话而心情复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闲诗能嫁给比杜有好上千万倍的富庶人家,闲家拮据的生活便能得到更大的改善,尤其是酒坊的生意,再不会经常陷于低糜。
但是,因为深知花流云的身家与家室,尤其是花流云的年轻与俊朗,张杏珍的心里便颇为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若是被花流云选中的姑娘是她的燕儿,该有多好!
只怪她的燕儿心思太单纯,定是被闲诗哄骗出队,因而失去了绝佳的机会,否则,哪里轮得上那死丫头?
闲志土疲惫的双眼逐渐迸发出兴高采烈的光芒,微颤着身躯走到闲燕近前,确认地问,“真的?”
闲燕重重点了点头,故意傻呼呼地问道,“爹,你该不会去立即通知杜老板把姐姐抢回来吧?”
“别瞎说。”闲志土想了想,心中立即有了决断,吩咐身旁的张杏珍道,“事不宜迟,你赶紧把聘金拿去杜家退了。”
张杏珍讷讷地点了点头,继而一脸为难,“退聘金倒是容易,但若是他们问我为什么退,这该怎么说才好?毕竟……毕竟是我们主动提了聘金,也是我们主动定下了这门亲事。”
闲志土毫不迟疑地回答,“诗儿没嫁出去之前,一切变卦皆情有可原,不犯什么王法,你就跟他们实话实话,难不成他小小的杜家还能跟花家抗衡?”
闻言,闲燕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对闲志土表示强烈的鄙夷。
在今日之前,每次姐姐反对跟杜家的婚事,爹娘总是时刻不忘宣扬杜家的“家大业大”,可今日,因为一个花家,杜家居然被他们鄙夷成了小家。
见风使舵、势利眼说的便是这种人吧!
唉!
可悲可叹呐!
江湖楼距离花家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这不短不长的路,花流云故意舍弃了可以代步的轿子与马车,只当自己抱着的是一团软软的棉花,大步行去好不自在!
期间,两人的交流却少得可怜。
“家住哪儿?”
“父母姓甚名谁?”
花流云问了这两个问题,闲诗一一作答。
之后,花流云斜睨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周泰,待周泰心领神会地疾步先行离开,这才道,“在你我拜堂之前,聘礼会及时送去你家,进程虽有些混乱,但该有的皆不会少。”
言外之意,花家绝对不会亏待了闲家,也不会让她闲诗的名誉受到损害。
花流云难得说句正经话,闲诗还当他说得是玩笑话,但当她瞥见男人一脸认真的神情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路旁围观者已经愈来愈少,她的脸早就从他的怀中探出,这会儿感受着男人的内心并不像他外观表现得那般散漫不羁,不由感激地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想慷慨地说,她们家不需要花家的聘礼之类。
他愿意娶她为妻,她已经谢天谢地、感激涕零,哪里还会奢望更多?
但是,一想到自家爹娘那既疲惫又贪婪的嘴脸,还有闲燕望见别的姑娘穿着漂亮衣裙时那一眼不眨的羡慕模样,她没有再跟自己逞强。
这是花流云自己承诺的,并不是她厚颜无:耻求来的,是以,来则受之没什么不对。
待花流云抱着闲诗踏进花家大门,提前得到消息的花家已经忙活开,只等宾客齐聚、吉时到来,便可举行拜堂仪式。
其实,花流云的父母皆反对他以那种荒谬的方法择妻,但是,为了让花流云答应娶妻,只能任由他胡来,否则,依照花流云的性子,即便他们把姑娘娶进来,他也断不肯跟姑娘拜堂。
人的容忍度皆是有限的,他们的宝贝儿子因孝心已经容忍了他们五次安排,绝对不会再容忍第六次。
第一个迎面急匆匆冲赶来的是花流云的奶娘,乃花家唯一一个无条件宠溺他的长辈。
奶娘手里甩拿着一块大红色的鸳鸯喜帕,奔跑着的时候,喜帕像是一朵有生命的花儿,一会儿绽开,一会儿闭拢,间或露出鸳鸯图案,动静相宜,煞是漂亮。
乍一站定脚步,奶娘便将整块喜帕蒙到了闲诗的头上,将她的脸完全遮盖,嘴上又气喘吁吁道,“阿呦呦,赶紧遮起来,新娘子在拜堂之前可不能随便被人看到。”
花流云不悦地蹙眉,继而立即俯首,一口咬在喜帕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位置隔着喜帕正好对准了闲诗的嘴唇,甚至若有若无地咬到了些许,惹得喜帕后的闲诗瞬间脸红如霞,暗骂他可恶。
然而,花流云似乎并不是为了调嬉闲诗,咬住喜帕瞬间的瞬间,他便使力使喜帕脫离了闲诗的脸蛋,将喜帕无声地朝着旁边一口吐去。
奶娘虽满脸嗔怪,但好在眼疾手快,迅速将往地上掉落的喜帕接了个正着。
不等奶娘开口,花流云便一脸不赞同道,“又不是丑八怪,为何不能随便给人看到?莫非,不吉利?”
奶娘张了张嘴,没有吐出只言片语,却似乎在以这种方式表示默认。
“呵,”花流云冷笑一声,“奶娘难道忘了,我那五任前妻皆是顶着喜帕进门的,可结果,吉利吗?”
一句话,成功将奶娘给问住了。
奶娘面色极为难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劝说。
“吉利不吉利,不是喜帕这些外在的东西能够决定的,而是要看……”花流云一边说着,一边将眸光移至闲诗泛红的脸上,顿了顿,沉沉地吐出最后一个似有千斤重的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