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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天,若男醒来后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才起来。没多久,黎黎也起来了。
看来这丫头是真的打算彻底转性,她今天可是下午的班,这在以前,她是不睡到中午肯定是不会起来。
两个人吃了早餐,然后开始洗洗涮涮,不一会儿若晖竟来了,手里拎了一大袋子菜,还有两瓶饮料。
若男望着他,不知道她这个弟弟搞什么鬼。
黎黎走了过来,看看若晖手里拿的东西,轻笑出声,“你还真来啊?”
“男子汉说话算话。”若晖头一仰,走进门,把饮料往餐桌上一放,然后走进厨房。
这两个小东西好像有阴谋啊,她却不知道。若男扯住黎黎的胳膊,“什么情况,这是?”
“昨天他洗碗打破东西,我说他笨。他不服气,说他只是不小心,还夸下海口说他做饭水平一流。我不信,他就说今天过来给我露两手,嘿嘿,我看他八成是吹牛。”黎黎说完,走到厨房那里,身体靠在门边,打趣道:“哎,我说,我们是不会给你帮忙的,你到时别把我们的厨房烧掉才好。”
若晖笑了两声,道:“你走着瞧。”
黎黎努努嘴,走到客厅,问若男:“没问题吧?他该不会真把我们的厨房毁了吧?”
“他不是让你走着瞧吗,你走着瞧就是。”若男轻轻地说道。
“说好了,我们都不去帮忙。”黎黎拉着她统一战线。
若男笑笑,点头。
之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副情景,厨房里的男人在洗洗切切,客厅里的两个女人一边聊天一边描眉画眼捯饬自己那张脸。
若晖准备完之后,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到客厅里看了会儿球赛,等到十一点多钟才关了电视进厨房。
大半个小时之后,当若晖一盘盘将菜端上餐桌的时候,黎黎有些傻眼。这男人真会做饭?不但没有毁了厨房,那菜看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闻起来也是香飘四溢啊。
心里想着,面上倒不表现出来,摆出一个卖相不错,但不知道能不能吃的表情,拾起筷子夹了一口尝尝。
这味道真是……
“怎么样?”若晖唇边漾着笑意问道。
……好啊!
这是黎黎心里面的话,可到了嘴上却变成,“还行吧!”
多么的不情不愿啊。
若晖转身进厨房去盛饭,黎黎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若男。
若男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们家里,若晖的厨艺是最好的。”
一时之间,黎黎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被人耍了,自然要报复回去。美食当前,最好的报复就是敞开怀地吃,不给他们剩。
接下来餐桌上就出现了这样的情景:一个人一边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一边忙不迭地往嘴里塞,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偷笑。
吃完饭,若晖双手交叉往椅子背一靠,眼睛望着黎黎道:“做饭的人不洗碗。”
黎黎自然懂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没做饭的是她和若男姐,她肯定不能支配若男姐去洗碗,所以这光荣的任务当然是她接下。
“洗就洗,我才不会像你一样笨手笨脚,洗三个打碎两个。”黎黎站起来,快速地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戴上手套,拿了洗洁精刚要倒,若晖一把抢了她手里的洗洁精瓶子。
“女孩子就是娇气,洗个碗还要戴手套。”说着把黎黎往边上一挤,自己站在了水池边。
“洗洁精伤手嘛,戴手套有什么不对?”黎黎申辩道。
“花拳绣腿,我怕你洗不干净。”若晖斜了她一眼,拿起抹布往上面挤洗洁精。
“你才花拳绣腿呢!”黎黎不服气地往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若晖不及防,手臂往下一落,洗洁精的瓶底碰到放在水池边缘的一叠盘子,顷刻间脆响声一片,碎瓷片四溅。
黎黎站得近,穿着拖鞋没穿袜子的脚遭了秧。嗷嗷两声惨叫,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金鸡独立。
若晖立即扔了抹布,打横将黎黎抱出厨房,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若晖一边说一边脱下她的拖鞋,查看伤势。
若男已经拿了药箱来,取了棉签刚要蘸酒精,却被若晖一把夺了过去。
黎黎的脚伤得并不严重,只是被碎瓷片刮破了两道,渗了一点血迹出来。
若晖一边小心地帮她消毒,一边问疼不疼。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到了,黎黎竟一句话说不出来。直到脚上被人家贴好创可贴,身体被人家扶起来,要她走两步试试看,她才回过神,红着脸说了声:没事。
慢慢地走了两步,然后走进了房间,换好衣服拿包出来。
“我上班去了。”说罢,往门口走。
若晖追上去,“我送你去吧,反正我待会也要回去。”
黎黎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厨房里还没收拾呢。”
这时若男说话了,“若晖你陪她一起走吧!我来收拾。”
收拾了厨房,洗了碗筷,若男想着,顾凯风那边昨天晾的床单被套该收了。收拾了一下,她也锁门出去了。
到了顾凯风的公寓,却见阳台上光线通透,没有任何衣物的阻挡。一时兴起地跑了过来,竟将他这里每天钟点工会来打扫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拧开房间的门,床单被套果然都已经铺好,那么衣服呢?应该也已经被王姐挂到衣帽间去了吧。
一个男人的衣帽间是展现这个男人生活品质和社会地位的地方。现在这个男人不在家,一个女人进来了,想干嘛?
偷窥!
上次在他的衣帽间还没来得急看仔细就出去了,所以现在,若男急切地想进来再走一圈。不过她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偷窥狂,她是有大门钥匙的,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长方形的衣帽间里,左边一排到头全是西装和衬衫,右边一排是大衣毛衣之类比较厚实的衣服。与左右两边垂直的两面墙,远的那边放的是鞋子皮包,靠门这边放的都是小件的东西。若男凑近看了一下,有领带,手表,内裤和袜子。
看到内裤那个空间的时候,她的眼睛忽然跳了一下。当然她不是冒出什么不健康的想法了,她只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
顾凯风的衣服平时肯定都是王姐洗王姐收拾的,外穿的衣服倒没什么,只是内裤这样的贴身衣物有点……
虽说王姐也四十多岁的了,但怎么也是女人,是除母亲,爱人之外的异性啊。她第一次给他洗内裤的时候还脸热了一阵呢。
就好像本该专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被人碰触了,侵犯了一样,她心里不畅快了。
原来不只是男人,女人也有控制欲的。
整个下午,若男的心里都像有头小怪兽,时不时地窜出来挠人。刚把它关进去,不一会儿它又冒出来,几尽闹腾。
于是,晚上顾凯风打电话来的时候,若男就问他了。
当然不可能张口就问:你的内裤平时都是王姐给你洗吗?
这么问显得太粗俗,太低级趣味了。说话得讲究方法技巧,套话更要讲究策略,要有水平,要不着痕迹。
先问了他一些聊表关心的话题,比如:事情谈的顺利吗?饮食还习惯吧?有没有喝酒?有没有头痛?
然后她开始说自己,说若晖来家里吃饭的事,说着说着把话题逐渐引到那个方向去。
“中午我还跑到你那边去收衣服,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王姐早就收好了,白跑一趟。”言语之中完全是白跑一趟的惋惜。
“也没白跑,至少提醒你,以后不要为收衣服这样的事专程跑过去了。”顾凯风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挖苦她。
“额,王姐做事挺认真的哈,她帮你做了很多年了吧?”转移话题。
“三年多了。”
“她平时就是帮你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卫生么?”终于说到洗衣服的事情上去了。
“差不多,有时还会帮我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她也会进你的衣帽间吧?”
“会。”收了衣服当然要挂进去,尽是白痴问题。
“你所有的衣服都是她洗吗?”若男觉得她这话问得很高明,就好像很随意的聊天,不露痕迹。
“是。”
“总有一些东西应该是你自己洗的吧?”暗示他一句吧。
“……。”
“王姐她不是你的亲戚吧?”
“……。”
“有些事情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帮你做,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这里一头热问个起劲,巴巴的等着人家回答,却不知那头的人早隐忍得快要爆发了。
恋爱中的男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说情意绵绵了,好歹也说点跟彼此有关的事情吧,这样才对得起这么远的长途电话费呀。她倒好,尽浪费他的感情,鬼扯什么钟点工的事情。他耐着性子应付了她几句,居然就一发不可收拾,还越扯越远。
他刚想说你管她是不是我亲戚,可她最后的问题里似乎又让他想到了什么。
他这一迟疑没什么,人家还以为他没听懂暗示,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问: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他不知道多明白。
“陈若男。”
“嗯?”
“回去之后我马上就把王姐辞了。”
“辞……辞了她?”为什么要辞了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说得对,有些事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帮我做,我会觉得不好意思,辞了王姐,以后她的工作统统交给你做。”
“啊?”
“放心,我会付你工资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对吧?”
看来这回又自掘坟墓了,这男的怎么这么阴险呢?若男咬咬牙,“谁稀罕你的钱!”
“不要钱?”顾凯风吃惊一问,随即又说:“那更好,省了。”
电话那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可若男知道,他现在一定是乐歪了。但这事是她先挑起来的,能怪谁?
“好什么好?我不同意!”
“那就只能维持现状了。”
维持现状?刚刚说这半天岂不白说了?若男正想着如何清楚表达自己的意图,电话那头在这时传来一声喟叹:
“若男,等我回家就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吧!”
搬去一起住?这貌似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证还没领就搬过去给他洗洗涮涮伺候他,也太便宜他了。
心里这样想了,可那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轻缓语调里的落寞,又生生地刺痛了她。高处不胜寒,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曾经经历了什么,心里承受了什么,除了他自己恐是谁也不能体会。
心绪在那一刻蓦地就变了,抿了抿唇,问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晚上七点零五分。”
“那还好,不算迟。”
“如果不延误的话,十点多钟能进门。”
“我在家等你!”
谁的家?自然是他的家,如果是她的家,等不等的谁又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简洁而清晰的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