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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家康利家探心意,假禅位试探群臣心
在日本名护屋,丰臣秀吉收到了来自宇喜多秀家上报的五十日休战协定,连日来一直闷不做声,只做些修剪花草的事情。前田利家前来慰问,丰臣秀吉懒懒言道:“水军不胜李舜臣,晋州久攻不下,我军将士的性命都如花儿一般凋谢。前田利家,小西行长还在等待我对休战协定的答复吧?”前田利家点头称是,丰臣秀吉说道:“那些小子是已经害怕了,俺的军士竟会对敌人害怕?羞耻至极!”
前田利家解释说道:“并非害怕,而是重整战列。太阁殿下,据报现在我军后方不稳,朝鲜义军短期难以全部剿灭,海路补给也常受到袭击,各军中军械弹药,过冬衣物,医药粮食都有不足,朝鲜当地提供有限,风土病正在军中蔓延,若不重新休整,军队疲惫,军心战力都将下降,不利于今后的战事。”丰臣秀吉疑惑道:“利家,你也赞同休战么?”
前田利家说道:“毕竟即将要迎战明国,养精蓄锐也是极为必要。不知明国将会派遣多少军队,也不知小西行长的提议明国是否会有作答,以备万一都应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好准备,只要准备充足,朝鲜不过如同蝼蚁一般弱小,明国也无需惧怕。”
秀吉不许:“绝对不行!你们想不到么?我们在休整之时,朝鲜也在休整,明国更在休整!小西行长分明是在为保护自己的利益而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哄骗俺!俺绝对不会同意休战协定,立刻下令进攻!抓捕朝鲜王,占领朝鲜全境!如果不服从,俺就派你前田利家去朝鲜砍掉他们的头颅!”前田利家领命。
之后秀吉的养子,关白丰臣秀次听闻秀吉身体抱恙特地赶来探视。秀吉忽见秀次前来忙问道:“我儿怎么突然来此,国内事务撒手不管么?”秀次答道:“听说舅父大人因朝鲜之事交集不安,以致身体有恙,儿臣心中万分惶恐特地前来照顾舅父大人。国内事务舅父大人不必担心,儿臣来此之前已将大事安排妥当,其余诸事返回后再听禀报即可。”
秀吉哈哈大笑道:“我儿孝心感天动地,为父非常高兴,今日留下不必急于返回京都,陪俺饮酒。奥对检地一事已经如何啊?”秀次答道:“舅父大人不必担心,检地非常顺利,各处土地粮产都正详细核验,反复校对,登记造册严加管理。有刻意隐瞒着也都给予处罚,使天下尽在丰臣掌握之中。”
秀次对此非常满意,又向丰臣秀次询问来后可曾听到有关德川家康的消息。丰臣秀次答道:“儿臣认为家康大人并无异常行为,除日常起居之外,时而来儿臣这边协理政务而出谋划策,也未对朝鲜战事有过多评论。数月以来家康大人常在舅父身边,舅父有何怀疑么?”
秀吉说道:“德川家康,果然心沉似水,看来也不能老等着他了,我也该让前田利家回去协理政务,也可使德川家康有所顾忌。秀次你要谨记,国事中如遇难以抉择之事多向前田利家请教即可。我之后也会回去助你一臂之力。”秀次领命。
后秀吉正室宁宁及侧室茶茶来探问,秀吉自语道:“自鹤松早夭,母亲八月底离世之后,俺时常倍感失落,虽手握天下却从未有如此孤独之感,俺征战一生就是想让家人都能尽情享受这荣华富贵,可这才几年都相继离我而去。俺恨没有早几年就平定天下,已过五十的俺估计也很难留有血脉了,俺最近也曾想也追随鹤松和母亲而去,但一想到你们,俺也放心不下。”秀吉泪眼朦胧,握住妻妾之手紧紧不放。
北政所宁宁劝慰:“请一定振作,你还有我们,我们一定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旁。母亲和鹤松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悲伤和失落。不仅如此你还是日本的太阁殿下,是天下的希望,请一定振作。”茶茶也劝慰道:“是的太阁殿下,为了您将来的继承人能平安降生也请您务必振作。”秀吉一愣,一时不知茶茶所言何意?听到茶茶又有身孕不禁喜上眉梢。
但宁宁却担忧茶茶是仅为哄笑秀吉而撒谎:“淀殿,不可为安慰殿下而信口开河。是否已请药师看过?若真有身孕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丰臣氏再次有后,对太阁还是天下都是一件喜事。”
茶茶坚称确有身孕,秀吉大喜连问是否真有身孕,茶茶连连称是。秀吉追问何以得知是子?茶茶答道:“梦入怀子,天命所在,神佑丰臣。”秀吉兴奋,宁宁亦感欣慰。
秀吉叫来前田利家告知茶茶怀有身孕一事,利家恭贺。秀吉还是对德川家康有些许不放心,于是令前田利家先去见一趟德川家康,试探其对朝鲜战事究竟了解多少,是否心生异心?前田利家领命而去。
德川家康听闻前田利家前来,特地出门迎接。二人相请入座,正值细雨绵绵,德川家康命取热茶暖身,家康问道:“利家突然来到我这里所为何事啊?”前田利家答道:“朝鲜战事一波三折,太阁殿下已较为忧虑,我正受命巡视一下粮备,正好向家康来讨教一二。”
德川家康摆手道:“利家你军略高深,太阁殿下也深通战法,黑田官兵为也正身处朝鲜谋划军事,名将俱在,又何须问我意见?”前田利家说道:“德川家康,天下第一大名。威名远播,军略不在太阁之下,当然值得一问,更何况你肩负国事,怎会不知朝鲜战况,不可虚瞒,否则我可立刻将你治罪。”
德川家康笑道:“利家你还是那么手段多样,确实我协理国事,对朝鲜战况是有了解。听闻朝鲜八道已占七道,朝鲜溃败,但唯独全罗道还未能攻入,其余各道有义军出没,补给常受袭扰,军备不足,也有风土病出现,目前在各道只能占据着主要城池,急需休整。”
前田利家指出德川家康确实对朝鲜战况十分了解,德川家康解释道:“此事现在也不止我了解这些情况,关白等人也都已了解实情,关白所立次飞脚不正是为了能及时向国内传递朝鲜战况而设么。”
前田利家试探问道:“大军皆被困于朝鲜,短期内难以完全占领,还需防备明国来袭,战事还将延长。方今日本一统正是即将迎来太平盛世之时,但总有人妄图作乱,前些时日有一领主正私下密谋,抓获之后却直言你德川家康为暗中领袖,莫非真有此事?”
德川家康辩解道:“利家大人,你要我如何回答呢?声名在外总被利用,即便有些证据也在所难免,我也知太阁殿下疑心于我,不过连我在内诸多领主都在监察之下,难有异动。而且论实力、人心、德川家都已不能再与丰臣抗衡,不然此前决战之时我也不会投降,大势所趋,天下归心自当顺势而为。斋藤、织田、武田、上衫、北条、今川、毛利、岛津这些大名虽皆曾称霸一时,终究不得天命,归于太阁治下都是必然。我已五十,只想安享富贵荣华。”
两人聊及朝鲜战法,德川家康也认为此时应当以休整为主。前田利家认为:“朝鲜前线极需休整,才能有备无患,稳居不败之地。若是信长公还在想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发起攻击吧。”德川家康也表示赞同:“正是这样,信长公神鬼难测,无论何种逆境总能出奇制胜,我等不及信长公之万一,只能选择稳中求胜了。”两人相视而笑,转而对饮闲聊。
朝鲜分朝所在的成川正处于咸镜道上,平安道观察使李元翼、都元帅金命元特来分朝报告咸镜道部分敌军正在向平壤移动,金命元判断分朝所在很快就会身处敌寇重兵之间,光海君也深感压力,思考是否再度搬迁分朝,特找来柳成龙、郑琢,五人共同商议此事。
光海君说道:“分朝设立在成川时日已久,估计倭寇应已知晓,应适时搬迁另择良地。”郑琢问是否已有选地?光海君意图设在龙江,郑琢认为龙江离平壤太近,分朝迁至龙江十分危险。
光海君答道:“最危险之地往往也能成为最安全之地,对号召平壤、开城、王京等地的斗争也更为有利。”柳成龙表示赞成,李元翼、金命元也愿护送光海君向龙江移动。
金贵人之弟金公谅急忙奔至义州报告朝鲜王李昖,李昖听闻李元翼、金命元也都去分朝效力颇感吃惊。金公谅答道:“自晋州之战后,不仅是民心,朝中大臣也都极速向世子靠拢,陆续赶至分朝效力。”李昖自言自语道:“伊斗寿、郑澈已经闹成那样,现在竟连李元翼和金命元也。。”
金贵人劝谏不可对此坐视不管,李昖忽然心生一计告知金贵人准备禅位,金贵人大惊失色不解其意。李昖解释道:“过去也曾有先例,太宗大王利用公布禅位紧紧掌握着年幼的世子,肃清了想要掌控朝鲜的闵无咎闵无疾两兄弟。如那时一样,只要寡人提出禅位,大臣们会在哪边便能立刻分晓,之后再一次肃清即可。如此一来世子也将有气无力。”
金贵人听后赞颂李昖智谋过人,便献计道:“殿下应先准备禅让的起因事件,不如就让儒生上奏禅位吧,只要刺激对殿下存有怨言的儒生,再由金公谅去引导儒生们上疏即可。”李昖默认。
数日过后李昖召集义州文武集会,内官宣读王令道:“壬辰倭变皆因寡人德不配位,昏庸无能,失去天下民心才致今日之乱。世子贤能稳重,深得民望,倘使世子继位定能早日平定倭寇,恢复社稷安宁,寡人愿禅位于世子,请众卿全力辅佐,假以时日国难平复,天下太平,祭告列祖列宗,寡人亦觉心慰。”
群臣听罢惊愕之余一时沉默无语,李昖说道:“此不仅是寡人之意,儒学领袖南喜顺、宋希鹿已经先行呈交奏章奉劝寡人,寡人思虑再三,万幸世子深得民心,而世子也深得众卿之心,可以有力引导国事。寡人不过顺应民心罢了,寡人愿意禅位于世子。”
左议政伊斗寿请令收回成命,群臣附和,李昖再说道:“寡人也非常苦恼,因为播迁失去民心,为去明朝躲避将朝廷一分为二又分散民心,无论如何,全部都是因为寡人愚昧才使国家到如此地步。之所以寡人想禅位世子,便是想让世子代替不足的寡人而已。”
兵曹判书李恒福奏道:“臣等虽然明白殿下之意,但现在仍在战乱之中,国事繁巨不可失去殿下,请殿下不要自责,收回成命。”李昖表示心意已决后散朝而去。
事后伊斗寿召集备边司会议,群臣犹豫不决,郑澈说道:“禅位一事殿下已然再三表明心意,还有何犹豫?此时正是良机,殿下也承认此乃顺应民心,正好顺水推舟扶世子继位。”伊斗寿若有所思,总感不安答道:“我总感觉此事应不会如此简单,难道真看不出殿下是在试探我等的忠心么?”
郑澈对此不以为意,劝道:“即使如此就更改接受禅位,观察许久诸位也知殿下疑心极重。自殿下说出禅位之意后,不少臣子已经前去探望世子,你们以为以禅位为借口去探视世子邸下的臣子会因这一次而结束么?现在若不及时接受禅位,往后朝廷必将会因禅位一事而陷入极大的被动,还是一次解决为好。”群臣听罢无言以对,虽仍心存犹豫,但也逐渐向接受禅位偏移。
而与此同时大司宪李德馨已早早知会柳成龙速来义州,柳成龙疾驰到达义州忙问李德馨禅位一事详情及群臣讨论结果,李德馨答道仅伊斗寿反对,郑澈极力赞成,群臣正犹豫不决。
李德馨问及柳成龙作何想,柳成龙答道:“若是殿下真心愿意禅位,我也认为接受为好,但若不是这样,殿下便会认为是被剥夺王位,则跟随世子邸下的臣子都将成为逆贼。在此混乱时局之中万不可使朝廷内乱。”
另一边伊斗寿还是认为不可冒险:“殿下之意不明,若是接受禅位,后殿下若推迟禅位那世子邸下便会成为犯下不敬之罪的逆子,分朝也会受到影响。”郑澈则再劝:“因为殿下的事事干涉,世子邸下关于国运的命令都难以下达。这样岂能扭转战局?但若成功禅位,世子邸下便再也不会受到干涉,继而服从分朝的官军、义军及全国百姓自然会更加团结一致。朝鲜的备战体系便能再度合二为一。”
南人李元翼问道:“若殿下禅位后却不交大权呢?过去太宗大王虽然禅位给世宗大王,却依然手握权力。权力怎会如此轻易放弃。”西人党兵曹判书李恒福提议:“殿下过于依赖明军,无抗战意识,这种情况等明军到来,我们只能一旁观望。受尽嘲笑。若世子得以顺利继位,则朝鲜必能主导战局,还需请主上殿下禅位之时将权力全部交给世子才行。”郑澈建议众人只需当备受天下推崇的世子早日继承政权即可,不必再有忧虑。
北人党金应南忽然向郑澈问道:“在下只有一个问题,大人您急于接受禅位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政治目的么?”郑澈正色否认,金应南说道:“若不是自然最好,若因此次禅让造成内乱,朝鲜将立刻不战自溃。”当夜群臣讨论不休,只为能对接受禅位下定决心。
而在分朝,光海君也接到了朝鲜王准备禅位的消息,光海君心乱如麻问及郑琢如何看待大王是否真心禅让一事。郑琢反问光海君是否在期待真心禅让。光海君答道:“不,我怎能不忠不孝去接受禅位。”
郑琢进言道:“主上殿下此举是在警戒逐渐在向世子邸下聚拢的民心,也是借此来试探群臣忠心以便分辨敌我。世子邸下与主上殿下相处多年难道不知么?切勿鲁莽答应禅位。”光海君恍然大悟。郑琢见光海君已明白真相,便请光海君再度席藁请罪。于是光海君便令分朝所有臣子脱帽伏地,面北连续磕头请罪,恳请收回禅让之声高喊不绝。
义州群臣经过一夜讨论终于达成一致,惟有伊斗寿一人仍不愿劝谏禅位,伊斗寿说道:“的确由世子继位应该将更有利于平复国难,但此刻我却难以割舍殿下。殿下是位脆弱又可怜之人,半生都在煎熬中度过,如果连我也舍弃殿下而去,那还有谁能去抚慰殿下的脆弱与无助呢?比起国家利益我更易受感情所牵绊。既然诸位心意已决我也不加阻拦,待殿下退位之后我也将一并退位,余生陪伴殿下。”众臣也对伊斗寿的选择身为感佩,一一拜别之后群臣便在郑澈的引领下前往觐见李昖。
但柳成龙却来到了金贵人所在,柳成龙言明已知儒生上疏禅让一事是由金公谅唆使,由金贵人谋划而成。金贵人推说不知,柳成龙责问:“虽未能抓到金公谅,但贵人您必将会受到天罚,数万将士及无数百姓都在为了这个国家而不断死去,在此等全国上下竭尽全力还尚且不足的情况下,您却策划阴谋引发朝廷动荡究竟是何用意!贵人您究竟是哪国人氏?倘若国家灭亡便将没有殿下没有贵人也将没有信诚君,您若是服侍殿下就该好好服侍,不应干涉政务!”金贵人拍案大怒,申斥柳成龙无礼,扬言要立刻向大王汇报。
金贵人正欲出门却见王后前来阻拦,王后为柳成龙事先请来以防万一,王后以中殿之资对金贵人正色威吓:“金贵人可曾见过我何时以中殿的名义干涉过外事?在如此重要的时局你却故意扰乱朝局,你若是再以殿下的宠爱为倚仗继续肆无忌惮,我将会赌上性命将你除掉。”
金贵人听后却不慌乱:“中殿娘娘之言必当谨记于心,此事不劳中殿娘娘挂怀。”正在对峙之时一名尚宫来报金贵人之子信诚君命在旦夕。金贵人顿受惊吓,双足失力,忙在搀扶之下赶去看望。
朝会之上朝鲜王李昖问询群臣对禅让之意,在场除北人洪汝淳一人反对禅位之外皆默不作声。久后郑澈说道:“殿下,臣等昨夜也详细论过,若殿下您坚持禅位的意念,那臣等……”郑澈话音未落,大内官急忙来报信诚君坠马受伤,性命堪忧。李昖立刻罢朝赶去探望。
朝会散后柳成龙赶来告知群臣真相,郑澈等人才惊觉这些都是大王的计策,不免脊背发凉,险些因此丧命。柳成龙奉劝群臣禅位一事应到此为止,以免惹祸上身。群臣认同各自散去。而金贵人之子顺诚君也因救治无效死去,金贵人悲痛万分,李昖也在短期内心神大乱。此后在战乱期间李昖先后发动过十八次禅让波动来考验群臣,阻拦天下对世子的民心相向,光海君也因被大王压抑太过,在战乱过后给自身性格带来了极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