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还是人吗?

流云水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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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化的暖风已经明显的吹干了路面,柏油路上浅露出来的印记就像人们走过的脚印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轧成了无形的幻影。www.Pinwenba.com

    王一鸣被这徐徐的东南风吹的脸颊发痒,一种莫名的久违的苦笑袭上心头。我在干什么?我到底怎么了?神经病了?还是脑分裂了?

    我还是人吗?这是他想来想去想的最不可救药的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人,为什么我不认识他们,为什么我拒绝他们,如果我不是人的话,是不是更好理解那些突如奇来的想法,是不是可以找到为什么到这个地步的答案。

    路上的行人很多,错肩搭背过往不咎,让他想起了以前的少许日子,曾经他也这样过,与所爱的人拉手。

    我要到哪里去呢?今天中午该到哪儿吃饭呢?是不是还应该找些工作。想着他顺着一条宽阔的马路一直向北走去。

    大约走了两个小时,他来到了海化最北角的劳务市场。在他眼里这是只有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才会去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前段时间同阿瑞一块找工作时的碰壁让他感到一种耻辱,自以为是什么文化知识分子,到头来没想到原来并不会什么,连最起码的一技之长都没有。以前在班上的时候,有时跟于化他们聊起来,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如果把我们这些人下放的社会当中去,肯定是一把好手。没想到真正放下来的时候,却是一事无成。

    马路两边围满的人,在晨曦来临的时候已经渐渐疏散开来。王一鸣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9点以后了,稀稀的还有少许执着的认为还能找到零工的衣衫褴褛的打工者在徘徊。他很不情愿的朝着这批队伍行进着。

    这向几百米的距离好象比他来时的两个小时还长。

    “找人干活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边,惊得他打了一个寒颤。转而迅速反应过来。

    “噢,来看看。”

    “干什么活,我什么都会,泥工、木工、修管道什么的,俺都会。”这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人好象吃定了他。

    “我转转看。”

    “没什么好转的,这个时候了,我就是最好的零工了。”说话间几个旁边的人渐渐拥上来。

    “噢,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迅速消失出人群。引得身后的几个人一阵好笑。

    “他好象不是来找人的?”

    “我看也是,不过他的衣服挺不错的,又不像打工的。”

    从身边依稀传来的声音让他的的后背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头上也像夏天的热疙瘩一样针刺一般的疼。

    他又开始低着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直到感觉肚子里的饥饿的咕咕叫,才止住了脚步。前面一个卖包子的饭馆,他伸手摸了摸口袋,这些日子来的开支已经消耗的透支了,成了真正的月光族。

    还好,还有几十块钱,吃个包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吃包子的当口,阿瑞打来了电话,但他没有接,王一鸣很明白这个时间打电话就是叫他吃饭,他感觉他已经没脸再去吃阿瑞的饭了,他已经完全拒绝了他,既然拒绝了就不能走回头路。

    他突然间想到他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可能就是武小言了。可这个时候给她电话合适吗?如果她让他去北京,自己会去吗?如果自己要求她来海化,她会来吗?

    又是一阵苦恼无聊的思索。

    时间就像推磨的机器一样悄无声息的流失着,它根本不顾忌王一鸣的任何想法,而且还故意的在跟他开着玩笑。

    天突然间暗了下来,看来要下雨了。

    要不先回家看看吧?这么多天了,也有点想儿子了。

    他想打个车,可又心疼那几十块钱,又下步走起来,直到市区转了市内线回了家。家里并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一处房子。

    他依稀记得老爷子的话,把房子留给了现在他还无法想起的阿瑞他们说的他的老婆夏海燕和儿子王小龙。

    自己这仓促的进入算不算盗贼?

    时间终于到了傍晚,夏海燕带着小龙回到家时,被生生的吓了一跳。她以为她的这个男人不会再来这个家了,没想到他又出现了。

    “你来了。”海燕表现得很客气,她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是有困难了。她知道他还是孩子的爸爸,无论以前他的表现怎样?但在孩子面前,她不能不给他尊严。况且他们的婚姻的结束并不是因为家庭暴力。

    “噢,我……”

    “你不会说了,我明白,小龙,叫爸爸。”

    “爸爸。”

    “唉,小龙,来爸爸抱抱。”王一鸣上前伸着手,想像着小龙上前的样子,可小龙完全没动。他有些不自然的左右摸了摸,“爸来的急,也忘了给你买点东西。”

    “不用了。小龙,上爸那去。妈妈去做饭。”

    夏海燕放下手中的东西进了厨房,小龙不太情愿的来到王一鸣面前。高兴的王一鸣有些忘乎所以,使劲的揽着他直到他感到疼。

    “你先洗个澡吧!乱乱胡子,你的东西都还在哪儿呢?”夏海燕在做饭之余从厨房里探出头招呼着王一鸣。

    “唉。”王一鸣很不自然的应着,好象在乞讨一样。

    这天夜里王一鸣哪儿也没去,安安静静的在家同自己的老婆孩子吃了很长时间来没有吃过的一顿饭,就早早的回房休息了。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很快他就睡得像死猪一样。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夏海燕已经拎着孩子上班去了。

    他起身左看右看,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和三百块钱。

    王一鸣:

    实在对不起,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只能这样做了。你说我落井下石也好,说我不讲人情也罢,我真的不想你再入我的生活了。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容忍度,为了孩子,做了最大的迁就。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们的所有的一切已经随着你的失忆烟消云散了。

    我只能再帮你这一次忙,这是看在我们多年的夫妻的份上。我知道在我认为你是一个好男人,但我更想说的是你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也希望你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王一鸣拿着这张字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很明白这张字条的意思,虽然夏海燕写得很含蓄,但他明白文人的这种含蓄代表着什么,就像当年的那些骚客们一样,骂人是不带脏字的。

    夏海燕已经气极到极点,要不她是不会这么说的。她不是一个泼妇,她不会骂人,但她毕竟是一个多年的语文教师,语言的拿捏很极致。她不想骂自己那就表示她连骂自己的力气都不想浪费了。

    这是多么大的悲哀呀!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记忆恢复,回想起以前的日子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