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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如果杨卫非要杀倪飞的话,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拦不住,要拦也是白拦。
能做到这样,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给了倪飞交代,剩下的只有看倪飞的运气了。
被震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血气翻涌上喉头的倪飞,见到杨辰这么够意思,正儿八经被感动了一把。
“杨老先生……”倪飞还想解释两句,杨卫定目一瞪杨辰,已经是唰地闪来,一把掐住了倪飞的脖子举起,然后冷冷盯着杨辰,如果再敢阻挠,他立马就能让倪飞暴毙于五指之下。
这老家伙虽然大多时候都挺好说话的,但是那股劲一上来,就有种如坐云端藐视众生的感觉,杀伐决断皆存我一心,没人能阻拦,给人一种陌生的距离感,有点不近情理。
可话又说回来,倪飞这档次的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小杂碎,杀了也是白杀,倪飞背后的人也不会为了他一个倪飞而得罪他杨卫。
就这么个小人物,竟敢对他玩调虎离山之计,而且还把主意打到了辛未的身上,不生气才怪了。
可人家倪飞也冤枉,楚老爷子那边都发话了,杨老先生的面子虽然要给,但面子是死的,办法是活的,要他想办法呢,他自然要硬着头皮上。
杨辰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可最终还是闭嘴了,发现老家伙软硬不吃,低下个脑袋不说话了。
这样一来,杨卫的心气儿还顺了点,缓缓偏头盯向了蹬动四肢憋红了脸的倪飞,冷哼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擅闯我这里,再有第三次,杀无赦!滚!”
大胳膊一挥,直接将倪飞给扔飞了,啪嗒砸在下山的台阶上翻滚了下去。
倪飞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慢慢爬起,回头看了看上面,不敢多留,扔在上面的笔记本和手机也不好再回去取了,这变态老怪物实在是惹不起,一瘸一拐地赶紧下了山。
杨卫扫了眼下跪的杨辰,也不叫他起来,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而去,和端着碗筷的顾伊灵擦肩而过之际,微微偏头斜睨了一眼,语气淡淡逼人道:“你就是这样帮我盯着他的?”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分明在指责顾伊灵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师傅,我错了。”顾伊灵赶紧认错,奈何杨卫大步进了屋里,根本就不接受她的道歉。
如此举动反而让顾伊灵越发感到压力巨大,咬了咬唇,将碗盘放回了桌子上,走到了杨辰身边,也主动跪了下来认罚,两夫妻肩并肩跪在了一起。
杨辰偏头看来,抱歉道:“伊灵,对不起。”
顾伊灵摇了摇头默不吭声。
杨卫进了屋里后,就没有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嘛。
而他不发话,跪在外面的两个人也就不敢站起来,一直跪在那。
山中时光轻轻流,有风微来有风疾,树叶打着旋地片片落下,斜阳渐渐半藏于山那边,已是黄昏。
两人等于从中午跪到了傍晚,也幸好两人有一身内家功夫,换了一般人还真吃不消这样跪。
山下,辛未豆腐店也关了门,赶着马车回来了。
其实店里碰上两个闹事的人也没太怎么样,当地一警察过来协调了下,两个游客就走了,本来就是调虎离山又不是真要辛未陪钱。
辛未赶着马车一进院子,看到搭好的饮水槽和洗衣池后,立刻眼睛发亮,赶紧把车辕和马分离了,往马圈里撒了草料,就跑到水池边好好观摩了一番,嘴里不停啧啧有声道:“这死男人,看看小杨多会心疼人……”
可她也不想想,她早就被人家给勾搭到山腰住去了,杨卫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还要给下面搞一这玩意儿。
真要搞了,只怕她辛未还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到时候还不得以为想和她分开住。
所以说,这男人跟女人,有时候是没道理可讲的,越讲越是你的错。
在哗哗流淌的清冽蓄水池中捧水洗了把脸,又洗了洗手,这才提上买来的菜,出了门,上了山。
一上山自然就看到了老老实实跪那的俩夫妻,顿时惊奇道:“小杨,伊灵,干嘛呢,行这么大的礼?拜天地吗?”
这女人还幽默了一把,以为两人闹着玩呢,待看到中午的饭菜还在桌上,才察觉到有点不对。
辛未走到两人边上问道:“你们俩怎么了?”
杨辰干笑了笑,心想盼星星盼月亮,救星终于来了,在那摇了摇头不说话。
顾伊灵也僵笑道:“惹我叔不高兴了。”
辛未惊讶道:“他不高兴就要你们俩跪下?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啊,你们快起来,不用理他。”说着就拽两人。
杨辰心想,这天下能骑老头身上的人不多,你正儿八经是一个,谁有你面子大,你当然能这样说。
“辛姨,不关我叔的事,是我们自己认罚的。”顾伊灵帮杨卫辩解了一句。
辛未见拉不起来两人,立刻放下手里的菜,转身气呼呼往屋里去了,要找杨卫讨说法。
一闯进卧室,便见杨卫以睡罗汉姿态侧卧在床上。
什么叫睡罗汉?就是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
一胳膊倚在床上,握拳支撑着脑袋,另一手扶着一条曲架的膝盖,两眼似闭非闭。
他这种逍遥雅然的睡姿,脸有神气,带着几分不可琢磨的气势,如卧云端,透着高高在上的贵气,让突然闯进来的辛未入眼都忍不住呆了呆,差点不认识了。
然而他那一身的村长打扮,立刻又将辛未给拉回了现实,发现没看错,还是那个臭男人。
尤其是看到这厮竟然没脱鞋子,就那样搁在了床上……
辛未顿时忍不住了,走去伸手就揪住了杨卫的耳朵往床下拽,气呼呼道:“装什么难受,不脱鞋就上床睡觉,明天你洗床单去。”
难得回归一次本来面目的杨卫顿时被扯得呲牙咧嘴地下了床,一下就从香烟缥缈中回归了现实。
一把拉开辛未的手,瞪眼道:“干嘛,干嘛,别动手动脚,不让你洗,我让灵丫头洗还不行吗?”
“你让人家跪地上,还好意思让人家帮你洗床单,你脸皮得多厚啊,你以为你是谁呀?”辛未重重推了他一把,一路驱赶道:“还不快去让他们起来。”
再厉害的男人,总能碰上一个让自己没脾气的女人,杨卫神情抽搐着被她给推到了外面。
他刚背个手慢慢走到下跪的小两口面前,后面的辛未直接一把将他背在后面的手给打开了,嘀咕一声道:“摆什么村长架势。”
杨辰和顾伊灵顿时低头憋笑,孙猴子遇上了观音菩萨的紧箍咒。
杨卫无语,自己这点威信迟早要被这豆腐娘们儿给败光了。
顾伊灵低头不语,杨辰抬头看着杨卫,杨卫垂眼看着他。
见都不说话,辛未立刻伸手在杨卫背后掐了把,催他快说话。
结果还是杨辰先开口了,这厮一脸苦涩道:“我答应你不出去,继续在山里呆着就是了。”
这话让辛未怔了怔。
杨卫自然是不肯先低头的,做师傅的也没道理向徒弟低头,徒弟给了台阶下,他这才‘嗯’了声道:“都起来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杨辰和顾伊灵相视一眼,这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然而时间跪得太久,任两人一身功夫,亦感到两腿发僵,都忍不住弯腰捏了捏。
“没事,不用理他。”辛未再宽慰两人一句,随后提了买来的菜进了厨房,然后又出来收拾桌上的碗筷,准备做晚饭。
顾伊灵连忙抢着帮忙。
两女人进厨房没多久,辛未突然又提了买来的菜,拉上顾伊灵的手笑道:“伊灵,我看你们下面的水池子弄好了,走,带我去试试好不好用。”
顾伊灵欣然答应,两女人手牵手下了山,跟俩闺蜜似的。
杨辰却站在了山缘的大树下,摸索着粗糙的树皮,眺望远方的目光中透着忧虑。
在屋内门口徘徊而过的杨卫瞥了眼他的背影后,眯了眯眼睛,缓缓走了出来,捡起之前扔椅子上的二胡,往那一坐,竖起二胡推拉之间,咿咿呀呀皆是云涛聚散无尽沧桑,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不是知音谁能懂?
俩女人到了下面的院子里,在水池边捡出菜摘洗后,辛未抬头看了看山腰树下的杨辰,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顾伊灵,试着问道:“小杨想走出山里,你叔不让他走?”
其实她故意把顾伊灵给拉到下面来,就是想问这个。
顾伊灵尴尬地笑了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辛未叹了口气道:“你不说我也懂,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在外面见惯了繁华,这穷乡僻壤的山里哪是久呆的地方,再说了,年轻人正是趁着年轻干事长本事的时候,哪能像个老头似的天天闷在这里什么也不干,长久下去还不得变成懒汉了,你放心,回头我就说你叔,没他这样管人的,一点道理都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