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割发赠书

江雨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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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九禅躺在榻上,思绪纷纷扰扰,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思绪掩埋起来。

    他透过木窗,呆呆的望着窗外。

    外面的夜色正好,乳白色的月光似轻纱般泻下,微风轻轻的吹动月色,使它更加的神秘又妩媚。

    可是再美的夜色,也抵不住他内心的悲戚。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失去了最亲近的人。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他还无法接受。

    此刻,他好像感觉兄长还在自己身边,跟以往一样躺在他的隔壁,会忧心他是否安眠!

    容九禅闭上眼,努力的抑制住内心的凄凉,逼迫自己安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他忽地起身坐起,望望窗外那皎洁的月色,不自觉的往外走。他小心翼翼的拉开门,朝那个方向走去。

    净室里的人早已察觉他的动向,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容九禅轻轻地朝后山竹林走去,他踏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那条路上,浑然不觉夜里的微凉。

    竹林深处,苍竹的外衣在皎洁的月光下变得模棱两可,开始失去苍翠的光泽,而变得亮白。

    月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投射到地面,开始变得神秘,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

    容九禅在那座新坟前驻足,深深的凝望,恍惚间,思绪乱了一片。他一步一步的移过去,在那个不高的土堆前跪下,一言不发。

    他心道:“兄长,九禅向你忏悔!”

    夜风在竹林间穿越,带来了阵阵寒意,可是他全然感觉不到。

    愣是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容九禅也不曾挪动一丝一毫。

    天上的那轮圆月,显得格外的讽刺,容九禅没心思理它。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也快退出天幕。容九禅感觉身后有人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袍,他知道是谁。

    “真人,我不冷!”

    话还没说完,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之前一直不曾注意,这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连衣裳都不曾穿好。

    身后的人把外袍给他披好,他这才感觉到一丝暖意,原来他自己早已凉透了。

    “夜里露重,出门怎可不披上袍子?”

    容九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开始翻滚,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绪,许久才缓缓转身。

    “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让您担心,是九禅的不是!”

    一巷真人不言语,只是静静地注视这容九禅,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感觉容九禅长大了。一巷真人其实出来很久了,一直在不远处静静地陪着他,要不是担心他感染风寒,也不会扰了他的心绪。

    一巷真人淡然道:“跟我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折磨自己,逝者也不会安心!——生死是道,你要早早放下才是!”

    容九禅捕捉到一巷真人的目光,对视良久,就地叩首,“师...您说的是,九禅明白!九禅有一事相求,还望您成全!”

    一巷真人望着那双干净的眸子,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反而不自觉的温柔几分,“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容九禅的眼底染上一丝喜色,他深沉的望着眼前的这位长者,把他的模样一点一点的刻在自己的心里。

    长者雪白的发丝在月色的映衬下,格外的有光泽,淡墨色的衣袍是那么的灵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脱离世俗的灵气。

    墨衣白发,温润如玉的眼眸,和蔼慈祥的面容,温文尔雅的言辞,容九禅在一刻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依恋这位长者。如果可以,多想叫他一声师傅。

    容九禅看呆了,心神也飘了很远很远,一时之间也没说出自己所求之事是什么,倒是让一巷真人等久了些,他再次温和的开口,“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容九禅闻声这才把思绪收回来,待思绪回归到原处,他才毕恭毕敬的叩首,说:“九禅请求您......”

    一巷真人见容九禅叩首的样子,内心有一丝的担忧,他打断容九禅的话说:“如果是让我放你下山,就免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容九禅闻言,会心一笑,脸上却是没流露出笑容来,忙说:“不是!不是!九禅是不会离开您的,除非您亲自赶我走!”

    一巷真人闻言,内心的那丝担忧瞬间消失,只要容九禅不是要离开,他就放心了,他郑重的点头,示意容九禅继续说下去。

    容九禅再次开口,“九禅想禁闭一段时间!”

    一巷真人:“......”

    容九禅继续道:“兄长走了,给您和云间阁带来了麻烦,这都是我的错!从小,您就教导我做事要承担一切后果,这次确实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拉着兄长去河边,兄长也不会走......”

    一巷真人抬头望望头顶上那即将隐去的月色,微微叹气,他知道这是容九禅的心结,会伴随他一生的心结,若是不成全,这件事在容九禅的心里会发酵变质,后果也许更严重。

    思前想后,自己也实在没有驳回的理由,容九禅自行禁闭,也许这是保护他最好的选择。

    一巷真人轻轻的碾弄拇指,思忖良久,再次把视线投放到容九禅那稚嫩的脸上,郑重的点头,“好,我,应你!”

    容九禅原地叩谢,眼角渐渐变得湿润,“多谢真人成全!自今日起,九禅不能常伴您的身边,您要保重身体,勿念九禅!”

    一巷真人轻轻地将容九禅拉起来,“九禅,后山晋溪旁有一处寒室,你就去那里吧!”

    容九禅再次拜谢,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别离的滋味又漫上来了。

    一巷真人继续道:“那里虽然寒冷,只要你潜心修炼,有益无害,你修炼的至阴功法将会大有裨益。九禅,安心修炼,时机适宜,我会来看你的!”

    容九禅:“您就不要来看我了,我的存在已经给您带来诸多困扰,为了云间阁,九禅还请求您不要在禁闭期间来看我!我会时时想您的,您多保重,等我禁闭期满,会再伴随您身旁的!”

    容九禅:“还有,这次禁闭,就以您惩罚我的名义宣告于众吧!”

    一巷真人:“我......”

    一巷真人当场愣在原地,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个孩子长大了。是的,他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驳回九禅的请求,这是对大局来说最好的安排。

    “......好!寒室里有个暗格,没人知道,那里有秘传古籍,你一定要好生修炼!”

    容九禅郑重的答应,说:“好!”

    天地间开始失去月色的衬铎,只剩一老一小两两相对,纵使心有很多想说的话,也都变得沉默!

    一巷真人说:“今晚还是跟我回净室吧!”

    容九禅:“不了,我还是去寒室的好!”

    作为看尽人间百态的一巷真人,他又何尝不明白,容九禅这一番心思。

    人啊,是何等的身不由己,一个想留不能留,一个不想走却不得不走!一巷真人长长的舒坦气息,抚弄袖袍,转身就走。

    容九禅看着渐渐远去的那个身影,泪眼婆娑,他缓缓的跪地,大礼叩拜有三,他在心里说:“我多想您是师傅!”

    一巷真人的脚步微顿,那一刻,他的心似乎得到了感应,默默的在心里说:“我也想,你就是我徒儿!”

    就如同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样,那一刻,不早不晚,刚刚好!就是那一秒的微顿,一巷真人广袖一挥,隔空从容九禅的头上取了一缕发丝,轻轻握在掌心,发丝上还有温度。

    一巷真人紧握这缕头发于广袖中,大步离开!

    待一切又归于平静,容九禅缓缓抬头,他发现自己手旁有一本《五度符咒》,这本书很小,跟他在净室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书都不一样。

    他知道,这是一巷真人留给他的,他快速的翻了一遍,被里面的符咒心诀和图案深深的吸引,这算是留给他最珍贵的东西了。

    容九禅把书塞进怀里,朝一巷真人离开的方向再次叩拜致谢,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唤道:“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