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最终曲尽人散。7

秦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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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起来,向晚站了许久之后,便也要走了。

    人都已经死了,不管看多久,都只是徒劳的,生前他不肯给她半分的深情,死后,她又在这里缅怀一些什么呢?最让人觉得痛心的是,她竟然连缅怀他的那些美好的记忆,都找不到。

    她拿什么来缅怀?这个事情很可笑的,人家和你本身就没有什么恩爱,那么,你何来的念念不忘?就算他死了,你伤感个什么呢?这样一来,向晚便想争一个值不值得了。

    不值得。

    向晚走的时候,正好和前来的路南风擦肩而过,那男人也是一身黑,黑得不能再黑,胸口的口袋里差了白花,助理把鲜花放在秦深的墓碑前,然后就退让到了一边,剩下路南风和乔安相对无话。

    乔安向前走了几步,和路南风并肩而站,此时墓地里已经没有别人,周妈和路南风的助理都退到了一边去,乔安和路南风并肩站在一起,刚才热闹非凡的墓地,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天色已经有些昏黄,秦深的墓地选在制高点上,站立在那里,可以看见那巨大的墓地那一条弯曲迂回的小道,在倾盘大雨里,若隐若现。

    向晚便撑了伞走在上面,路很难走,她走得很慢,墓地在山上,她的车就停在公路边,要是想下山,需得小心地开车经过一处的断崖,断崖下面是澎湃的海水,击打在礁石上,乔安站在这里,都能听见那些声音。

    盘山公路的倾斜度大,这一段路素来被人称为天险,曾经出了好几次的意外,掉下去那样的地方,想要活着回来,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当初乔安为秦深选墓地的时候,选在这里,周妈还很是疑惑,毕竟,少有有钱人家会葬在这里,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意味。

    但是,在乔安看来,秦深那样高华的人儿,就应该在这高处之上俯瞰那群山碧水,便什么都不理会,毅然给他选择了这个地方,秦深,本该在这样的地方的。

    乔安对路南风的到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撑着伞站在那里俯视底下,向晚的身影在雨雾里有些的模糊,她伸手指了指向晚的那个方向,慢悠悠地说:“既然来了,那就陪我看一出好戏吧。”

    她的声音很轻,散落在这宽阔的墓地里,几乎是找不到一点的痕迹的,路南风的心颤了颤,看向乔安的目光,变成一种琢磨不透的情绪,骇然,慌乱。

    “今天是他的下葬日子,你想要做什么,都要慎重考虑一下,别扰了他的清静。”路南风难得的语气委婉而且温和,似乎都少了往日里的那些棱角。

    其实他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想要直接开口劝阻她,但是,有些话说出来,反倒是没有了立场,也许,用秦深来说事,顶得了他的千万句。

    这些日子来,路南风已经知道乔安顺利地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他不来找她,她也便不去找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场恩怨都已经到头,他们之间,也就没有了在两联系的必要。

    秦梧死了,董双全死了,焦宁也死了,现在,连秦深都走了,他的所有仇恨,都已经尘埃落定,其实,他也明白,最不能恨的便是秦深,可是,他偏偏就抓了他好多年,害了他好多年。

    终究是逃不开良心的谴责,在一段仇恨刚刚释怀的时候,便又有另外一段良心债背了上来,他永远也得不到舒畅,感觉,心里的负担,还是那么重。

    他去他死去的那心爱的姑娘的墓地里待了一整天,说了很多话,那个人一直在微笑,什么都回应不了他,他突然才发现,原来有的东西,失去了,便不能再惦念。

    就算惦念着,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恍惚觉得,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走了这么多年,他也浑浑噩噩地走了这么多的路,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睡去,满心思都是报仇,觉得失去她真的很痛苦,不报仇,便不能慰藉自己的心。

    可是,到了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呢?报仇报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这个女子还是没能活过来,他也为了这个报仇,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失去的永远都已经失去了,只有珍惜当下才不会留下遗憾,可是,他偏偏的,就为了过去的,而遗失了现在的。

    有些感情,他以前不觉得,后来,在知道无能为力之后,才猛然发现,其实,他一直都那么在意的,只是不敢表露,生怕患得患失。

    他虽然怪自己当时救回来的时乔安,而不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但是,这几年的孤独和寂寞,都是乔安陪伴过来的,她在困苦之中挣扎,和他一般痛苦不堪,他怎么会不心疼?

    他永最为痛苦的方式教会了她成长,虽然痛苦,但是绝对有效的,所以,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死了,而她乔安,还能安然无恙,谁又能说,这不是这几年的灾难所铸造出来她的坚强的?

    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就算他的心是一颗石头,乔安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的心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的动摇?死去的人必定是不可能再回来,他也知道的。

    谁不曾想过要好好过日子,找个合适的人,过上一辈子安生的日子,可是,对于乔安,路南风是说不出这些事情的,她的心里,有个秦深,而且,永垂不朽。

    路南风再度站在乔安的身边,突然又一个错觉,如果能这样一直站到天荒地老也好,他自私地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的,最好是能够站到这场大雨过去,站到这个秋天,这个冬天都过去,然后站到永远。

    但是,乔安显然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因为,她给他安排了一场戏分。

    车子失控的呼啸声把路南风从幻想之中拉了回来,他猛然抬头望向向晚的那个方向,她已经上了车,启动车子往前走,从墓地下去,那个斜坡的坡度很大,而此刻,她的车子竟然像是刹车失灵了一般,直直地往前栽去,速度越来越快,斜坡的拐角处,便是断崖。

    很快的,那红色的跑车在雨雾中像一个漂亮的飞行体,撞破了断崖边的护栏,一路跌落了下去,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然后砰然一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听吧,这个声音多么美妙。”乔安掩着唇漠然地笑了起来,耳边滑过周妈的尖叫声,显然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连忙掏出手机来报警。

    路南风的脸色有些白了,他是想到乔安可能不会放过向晚,但是,她竟然肯在秦深的葬礼上这么做,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看了看乔安,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非要杀死她?”

    这一场看起来是事故的事情,路南风不用多想,便知道是乔安在她的车子上做了手脚的,向晚虽然说参与了董双全的阴谋,但是也罪不至死,乔安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路南风以为,乔安顶多是小小地惩戒一下向晚就可以了的,真没有想到,会要了她的命。

    以前调查秦深的时候,他顺便调查了一下向晚的档案,那个女子,是完全不会游泳的,不跌下断崖,那样汹涌的海水,显然是活不了的。

    乔安也是算准了这一个吧,才会这样做的。

    乔安听见路南风的问话,有些好笑,斜视了他一眼,无不嘲讽地说:“路南风竟然也会问为什么?”这好像是一个多么好笑的事情,乔安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这雨下得这么大,天地间都只剩下了倾盘大雨,站在这里的四个人,目睹了那一场灾难,但是,谁都没有上前的,因为乔安和路南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听不见,又没有路南风和乔安的吩咐,周妈和那个助理,是不敢擅自动的。

    所以,所有的人,便对那场车祸,无人问津。

    乔安想,现在此刻,在水底下被困在车里里面的那个女人,一定非常难受吧,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是烟雾入了鼻腔,你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很难受,但是,你说不出话来。

    她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所以,也可以想象,此刻的向晚,该是多么的难受,想到她难受,乔安的心便好像是被治愈了一般,她看着这灰蒙蒙的天,笑得没心没肺。

    “如果当年不是她在医院拦住了往回赶的秦深,他又怎么可能晚回了那么长时间,等到大火烧了我全家,才赶回来,都是因为向晚。”乔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是极其平静的,也没有多大的愤怒,在旁边的两个人看来,她就是和路南风在说着一些家常,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她说的,却是一场谋杀。

    路南风有些吃惊,他都没能查到这个,乔安竟然想到查这一点,想来是她留了心思了。

    “你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的?”乔安冷笑了一声:“我去查了医院那一天的录像带,秦深被秦梧骗到医院后,向晚已经等在这里,给秦深注射了安定药水,秦深踩误了回去的时间。”

    当她知道了当年是秦梧把秦深骗去医院的时候,她便去查了一下当年乔家遇害的那天的录像带,竟然看见了向晚的身影。

    就是在那一刻,乔安便动了杀死向晚的念头,这个女人,是间接害了她全家的凶手,让她给司法机关判刑,她肯定可以找到推脱的理由的。

    随便说给秦深注射的是一些别的药水就能摆脱干系,所以,乔安登不了,一定要亲手结束了她。

    她在给秦深选择墓地的时候,当看见这一片公墓的时候,她上网查了一下这一带的地理状况,当看见这样的天险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虽然有人会怀疑她的死亡,但是,没人有证据证明她做了什么,就算是有人发现她的车有什么问题,可是,谁还能证明,这事情,是她做的?

    如此,便能瞒天过海。

    该死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