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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赫连璟
“我要你办一件事。”她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我想，大约这事对她很重要，也认真起来，在纸上写道：“你得先说什么事情。”
她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要是你一口应下来我铁定是不会救你的。我要你做的事情，要说简单，也难，要说难，也简单。”
我在纸上写着，“请说。”
“帮我照顾十五。她是我至交好友的女儿，她……与你差不多，也是个可怜孩子，将来，也许我没有机会照顾她了。”她叹了口气，“至于你要不要复仇……你大概也猜到了，老将军的死没那么简单。只要你能好好照顾她，作为报答，我会治好你的毒，和你身上的隐疾。”
我不明白，我怎么感觉有些托孤的意思，我写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查到我的身世，想来你的势力不简单，如何就到了要托付给一个陌生人的地步？尤其，我还是个孩子。”其实，我还有些排斥，大约她是想让我长大了娶她，大概还有招赘的意思，只是没有明说罢了。虎落平阳呵。
“十五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又容易轻信于人，正好需要一个人来扶持。而你不过是刚好出现，省去了我去找的麻烦罢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善良？我发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什么善良美好高贵一类的人了！统统虚伪得很！一时间，我对那个漂亮的小女孩的映像变差了，“她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才五六岁的样子吧？”哪里就看得出来那么多？莫不是专门表现给你看的？
她瞪了我一眼，“答不答应？”
我写道，“好。”不过是照顾一个人罢了。
她开始诉说关于十五的事情，“……自那场高热之后，十五的性子沉寂下来，我以为她被烧傻了，每日里变着法子逗她，她却总不爱说话，成天里看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我说带她出去游玩她才有了反应。我很庆幸，那时候我才觉得十五活过来了。”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十五是婉仪的孩子，我得对得起婉仪，我不能把她养成不谙世事的单纯娃娃，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把她往贫民堆里带。十五却是个好孩子，心思纯净的紧。不愧是婉仪的女儿，你不知道，对于过得不如她的人，她从来都是尽力帮忙，十五很穷，我一个月给她五两月银，她都留不住，全给了别人，现在还欠着我二十两，说是给我做工还我。”她神色很温柔，我想起了梦中见到的母亲，一样的神情，她说，“你说，她是不是很善良？”
也许吧。也许这善良和那女人的善良并不一样，但是，我在沾了水写道：“我倒觉得她蠢。”纸已经被用完了。
漂亮师父竟然赞许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想要找个人啊。”
她又继续说道，“你做童养夫，如何？”
怎么可能！我写道：“我乃堂堂侯府世子，镇国大将军的嫡孙！”
她一脸不屑，“你且看着罢，要不了三五日，侯府定然宣布你得急病逝世。这两日侯府会装模作样的请太医的。况且，”她顿了顿，看着我，“我身为神医挽花，一举一动自当令人瞩目。我今日救了一个毁容的男孩相信他们也都该知道了，你不妨与我到我房里坐上一坐，且看看结果如何。”
我不信，他是我父亲，他不会对我那么狠的！我愤怒地盯着她，半饷才写道：“他是我父亲。”
她讽刺地一笑，“你大概并不知道你父亲与你母亲的事情。”
我不解，写道：“有什么事情？”
“当年老将军平定北疆，回京时，新皇将将即位三年。新皇对你父亲多有拉拢，对你祖父却是忌讳居多。而你祖父一来是想改换门庭，走书香门第路线，二来向新皇示好，所以他让你父亲娶了陈平世家柳家旁系嫡女为妻。那可是个命苦的好姑娘，”她一脸叹息，“彼时柳家姑娘的声誉并不好，旁人说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四书六艺一样不会，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可吓死了你父亲了。但老将军的眼光比你父亲好了不止一倍，她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对待继母，”她冷哼一下，“那样的继母……简直……我猜，要不是你母亲装蠢，大概你母亲连命都没了。但你母亲是个神人，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带走了她娘亲留给她的大笔嫁妆，虽说闺誉不好，但人家嫁的好，简直亮瞎了那继母和她子女的狗眼！”她眼里满是赞赏，我隐隐为我的母亲而自豪着，我甚至能想到那继母对我娘亲的迫害，就像那女人对我做的一样，甚至都不用下阴手，像那女人一样，明着来。我两眼发光的看着她，希望她能多说些关于母亲的事。
她又接着说，“你那外祖父可不是你那父亲，随便就能受女人糊弄。”她一脸不齿，“你的外祖父表面对你母亲不甚在意，但私下里对你母亲还算不错。当初你外祖父和你亲外祖母可是羡煞了一堆的夫人。可惜了……”
大约是在可惜外祖母福薄吧。我猜，我在纸上写道：“可我这么些年来，没见过外祖父。”甚至没见过母亲娘家。
她嗤笑了一下，“你那好面子的父亲深深以他娶的女子只是五品官的嫡女为耻，从来不与你外家来往。当年你母亲死得蹊跷，他却不闻不问。你外祖父甚至动用了陈平柳家嫡系的资源来查，但有点眉目便被制止了。柳家嫡支告诉你外祖，不许再查，你外祖只能忍着。如今他已经官至三品。你没发觉宰相家从不与你外家来往么？你没发觉你父亲从不与你外祖家来往么？是了，你只是个孩子罢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祖父在世时，时常与我分析朝堂，我也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内里竟有如此渊源。”从父亲娶那女人开始，祖父的一些势力已经越过父亲，直接交到了我手上，我大约还有些势力，我继续写道：“我外祖家可还有人？”
她眉毛轻挑，“不愧是老将军亲自教养的，可是我不养白眼狼。”
我知道，这时候是该我表态的时候，我右手起了个发誓的手势，左手写道：“我，赫连璟，以我生命起誓，我将倾尽此生，换十五一世安宁。若违此誓，措骨扬灰，不得好死！”我想，宰相那么厉害，我若想活着，大概只能托她庇佑了。若是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她才满意地说，“托你那死去的娘和祖父的保护，你娘亲唯一的嫡亲弟弟尚且活得不错。不过看人可别只看表面。”
还有人就好。我写道：“我有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她了然一笑，“问我是什么人？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点头。
她说，“那时你母亲的资料是由我经手，才到老将军手上，我是悦来客栈的人。我对你母亲挺感兴趣的，就多留心了些。”
悦来客栈！我不信，爷爷说过，悦来客栈是江湖第一情报机构，它很隐秘，因为没什么人知道它的内部人员，它很有钱，因为江湖上到处都有它的分店，它的信息很准，有时候连皇帝的密探探得的情报都比不上它，祖父也说，当年平定北疆，多亏了悦来客栈。我直接在纸上写，“我不信。”
她一耸肩，“好吧，其实悦来客栈是我在管理。”
我撇嘴。不动纸笔。懒得再说什么。你是神医啊，哪有人能身兼数职的？学医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以她神医之名，估计苦学了很久吧？哪有时间去管理客栈？
她拍拍我的肩膀，“就知道你还是不信。不过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护得住你就是了。不过，要是想报仇，得靠你自己。客栈是有自己的立场的。”
我点头。
她对着湿哒哒的地板一挥衣袖，木制的地板瞬间干了，她又拿起之前的纸，揉成一团，未见她怎么用力，只见纸已经化成灰沫，飘在地上，消失不见。
好……好厉害！我瞠目结舌。
她得意的说，“可信我护得住你了？”
我呆呆地点头。要是她时不时的露一手，我估计也会像十五那样呆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