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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赫连璟，莲奴
我叫赫连璟。据说，我曾经有过一个母亲，但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祖父。是祖父手把手教我读书写字习武。
我曾经期待过父爱，但父亲的视线永远只停留在我的头顶之上
伺候我的书童说：“少爷努力些，将来少爷得了好名声，侯爷自然就正眼看你了。我就是这样，自从我呆在少爷身边伺候之后，家里老子娘对我都好了不止一分。”
真的是这样么？不论我多么努力，从来都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好。
祖父总在叹息，说爹看不清形式，在妄想不该得到的东西。
我不知道祖父具体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四岁那年，父亲在爷爷的书房里和爷爷吵了一架。父亲甩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娶她进门！”
祖父在书房气的直拿拐杖敲地板，嘴里骂道：“孽障！孽障！”
此后，直到新媳妇进门时的第二天，父亲才再次进入松峰院。
我在一旁看着那个被父亲要求叫做母亲的女人，心里有些许感激，因为她，父亲第一次正视我。
她是个柔弱的女人。至少看外表是这样。大红的嫁衣只称得她弱不胜衣，看人的神情似乎永远都是温柔的；她虽然笑着，但我只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柔弱得能随时倒下去。
她向爷爷敬茶。
祖父只是一敲地板，冷哼一声。
她白着一张小脸，悬然欲泣。
父亲立马大喊：“爹！我敬你是我的爹我才让姿荷来给你敬茶，若是你对姿荷不满，我也只好不认你这个爹了！”
我很震惊。我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他真的是我父亲么？我的父亲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爷爷被气了个仰倒，从此卧床不起。
再大的感激也被这个女人消除殆尽。因为她，父亲与祖父反目，因为她，祖父从此在床上度过余生。
我在学习之余自然要去祖父床前尽孝。
我总能碰到她。
我恭敬地喊着：“母亲。”我不想因此再让父亲前来叨扰祖父静养。
“让她滚！”是祖父的声音，我对她点点头，示意我得尽快进去，免得祖父生气。
她的脸苍白，摇摇欲坠。
我顾不上她，匆忙打了帘子进了祖父的卧室。
祖父颤抖着他苍老的双手，把我的头放在他胸前不住哭泣：“我可怜的孙子啊！家门不幸啊！”
我不明白祖父为什么如此排斥那女人进门。
直到祖父给我看了证据我才明白，宰相要造反，造反就需要兵马。而父亲，正好管着这块。若不是祖父因病痛早早致仕，掌管兵马的怎么也轮不到他。皇帝看在老侯爷，也就是祖父的面上，只收回了一部分兵权，剩下的祖父早年看父亲还是个可造之才便交给了父亲，自己早早安想晚年。却没想到因此被宰相盯上。
我不敢想，连祖父都能搜集到证据，皇帝会不知道么？偏偏父亲还和宰相的嫡次女搅和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松峰院的，没想到那女人还在外面等我。我知道她又要说那一套“我与雍哥只是真心相爱的，你们如此高贵如此善良，一定能理解爱情的美好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对不对？我们只是情到深处，情不自禁啊！为什么你们不能给予我们爱的祝福呢？我们……”之类的。
原先我还有心情在腹诽，因为我们不够高贵不够善良啊。但是如今我却没了心情。我真想对她说，放过我的家人吧！但到了嘴边却是：“母亲，以后你少来爷爷这边吧。”
她却一脸受伤的表情，又见摇摇欲坠！她眼里含着泪，说道：“为什么呢？我只是想获得父亲的好感，让我的真心诚意去打动他感化他，让他明白爱情的美好，让他能接受我祝福我们而已啊。难道连我们这小小的心愿都达成不了么？老天你何其残忍，为什么你让我和雍哥相爱却不让我们得到爱的祝福！”她最终泪奔而去。
我想，今晚上我与祖父免不了要受到父亲的一番咆哮，连话我都记好了，“父亲！我敬你是我的父亲才没阻止姿荷前来尽孝，但我不是让她来受你们的侮辱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明白，姿荷她是嫁进来我们家而不是进来做奴婢的！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呢？还有你！璟儿，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孩子，没想到你内里竟是如此不堪，竟对嫡母不敬！我对你太失望了。”
每每总有那么一回，话也是换汤不换药的，来来回回总是这么两句。我都习惯了。原先还会伤心会，后来被祖父开解之后也不会伤心了。只当这人不是我的真父亲便不会那么难过。我只希望那女人不要再撒了药或者翻了药碗或是药撒在祖父身上才好。说又说不得，一说她就哭着脸看着你，一副你们欺负我的表情，然后父亲就出来吼一出。阖府都在看笑话，都在叹息老侯爷命不好，养了个儿子还不如不养。幸而祖父治家严，才没让父亲的荒唐事迹供人做谈资。有时候我忍不住想，也许传出去才是好事。
祖父只挺了三年便去世了。
在灵堂上，我甚至听见了父亲搂着那女人说：“这下可再没人阻碍我们在一起了。姿荷，我觉得从此圆满了。”
那女人一脸赞同，又惋惜道：“可惜还是没得到爹的祝福。我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还是觉得遗憾。”
父亲一脸感动的说道：“欧，姿荷，你真是我的荷花仙子。你是如此的善良美好，能得妻如此，真是我此生之大幸。”说罢，他们动情的吻在一处。
你们够了，这是在祖父的灵堂，我摔门而去。且行至二门处，便看到有客前来悼念祖父，想到灵堂里的那两人，我不得不先将客人引至花厅，拖延时间。
我恨他们。祖父到死都还在为如何保住他们的性命谋划，而他们却是如何对待祖父的！祖父早就将宰相的不臣之心告知父亲，父亲却不信，反而将之告诉那女人。我不得不猜测，祖父的死里，是否有宰相的手笔。只是没有得到任何证据。
终于，有一天书童传信来告诉我，有眉目了。可待我到了地方之后看见的只有已死的书童和被翻得凌乱的书房。随后我眼前一黑，世界便步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