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夏天日记

景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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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二年六月五日

    又说是端午节了,阴阴天。

    在店门口坐着卖雪糕有点放不开有卑微感外,也有松散没人管可以晒太阳,可以和路人聊几句话。

    昨天书凤来坐,拉着去拍照,聊了些事。

    邓雪梅也说帮我介绍铁路的问我见不见面?我答应见他又说那人嫌我单位不好快倒闭了。

    我虽然不是很在意,但还是有挫败感。

    今天又见到沈从门店路过,问他能调出来吗?

    他说:“很难调的,又不是一定要调出来。”

    我说:“不想出来了?不过也是的,乐昌并不好,打算下去吗?”

    他说:“以后吧,暂时还不能。”

    我说:“你也下去,有伴呀,以后?以后都老了,有了家就没那么自由,要就现在,你同学又没回信。”

    他说:“一般的工作都不难找的”他的意思是好工作就难找了?以后,以后自己是没机会下去打工了,如果成了家又有了孩子,而不成家我的青春却赔不起,下去又忧虑户口问题,说给三姐听她说去工厂我能吃得消吗?

    他和姐也互相看清对方。

    他和姐走后,我发现自己的心在跳,并且心情极好。

    回来,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下去打工的机会还是不大,因为是“以后”。

    告诉邓说刘经理骂我的事,她说帮我换部门,我又不想,去哪个部门都要别人重新接受你,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关系同样的复杂难缠,去别的部门就担保不受气?还是想开点,以后有机会就离开这里,那怕是一年以后。

    我又想起沈早上对我说:“下午就走。”

    我说:“下午就走呀?”

    他说:“要回去过节”我留也没用。

    我还说:“去跳舞啦,教工会那里的舞厅真靓。”

    他说:“是呀,我也去过。”

    九二年六月七日

    昨晚上,和丽梅去看电影,十点多来我们家坐,十一点多就走了。

    今天父亲知道了,说我惹事,带一对坏男女来坐,然后争执起来,刺中了他的要害,他“啪”的一声拍桌子,暴骂说:“谁带人来?”

    我不知,同学带个男子来家坐,他也这么封建这么保守俗气,那我以后别再企望带个男友来家玩了。

    今日又下雨了,中午十二点下班可以午睡一觉,下午上班时廖洁来找我,下班后与她还有两个学生去了她家,拿回上次去龙山拍的照片,坐了一会就走了。

    一看见她,就让我对沈的爱有负罪感,那些美丽的幻想全跑光。

    我竟幻想和她的男友在公园里谈心,甚至亲吻,去跳舞相拥,在家里聊天听歌,我也没想到她会来找我,一见到她,一路上聊大专文凭,与她的交往确是与沈不同,我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因为她不够真诚,不成为“情敌”友好对待己经够了。

    她是故意用文凭学历来与我比让我失落的吗?

    人人都在追求文凭,我却在追求金钱旅行,这是我要的生活,为什么非要去拿一个不相干的东西?要费三年时间来拿,倒不如拿这些钱去旅游,去追寻自己的梦。

    我为什么要放弃梦想不靠自己?这样想后又想下去打工了,叫他帮忙找事,下月去帮他割禾也可以说找什么好工作,幻想又来了。

    乐昌真的没什么值得我留恋了,除开家庭的温暖外,而有时父亲又是那么气我,母亲常去帮姐姐带人,而我对婚姻并不是那么有兴趣甚至害怕不想,整个秋天他又不调出来,我真觉日子难捱。

    原打算不希望下去打工的,是他不让我依赖,想他也下去又阻他前途又怕自己的心跟着他走。

    在一个地方反而是害怕见面有犯罪感,下去打工了也好有个逃避的港湾。而今一切的选择,也在八月,一个秋天的开始。

    如果赚有钱,还是可以回来,就当去体验下生活,不回也可以,这些别人都不能帮我选择,为什么会迷惘?

    九二年六月十三日晴

    写日记也不过是为了发泄我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别的目的,所以就很随意的写了,写完,也不大去看,只有在以后怀念这些日子才会翻出来看吧?

    那时,连我自己也看不清,眼花或太寥草。凡事也不要太认真,认真了会很累,不够潇脱,包括记日记,写作,跳舞,爱情婚姻,工作,一切都随意随缘,认真过,结果还是失望受伤,何必太在意?

    确是也没什么希望了,爱情,也不想再谈婚姻工作和追求的梦。

    我追求金钱,是为了事业,追求爱情,是为了一生的长相依,这些都让我患得患失,不能拥有,所以我想自己能成为自己想象中的女强人,在经济上独立。可是我发现,自己确不能成为女强人,容易依赖,也不想做依赖虫,pZh,所以才有烦恼不满,这想法和梅比正好相反,她要靠大树,我要独立,向往自己要的生活。

    我曾想过沈会弥补我精神上需要的倾诉,但他也会离我远去,不会在一起了,在一起聊天社会也根本容不下这份情。

    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我真的觉到自己没有希望甚至有点绝望。会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我还年轻,可是我害怕选择而没有勇气面对,这种害怕我还是一定要克服的。

    我不甘心,在一生中而不能实现自己想要追求的梦想,真的不甘心。活那么一辈子,真要下辈子才能得到吗?为了实现某个目的,我应该不顾一切的去追求。

    我不知道在选择的那刻命运会变成怎样?希望改变环境,改变人生,改变现在的我,全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吗?这不是九十年代的青年人的追求,这是我母亲时代的生活。

    母亲说:“我一生没领过工资,也不是这样过来了。”她的满足让我佩服,我完全做不到,在老年时也应该是这样的。

    在这影影绰绰的场境中,我仍渴望拥着的是沈一起来与我共舞,尽管他不会跳舞。

    只要柔情似水般的相拥在一起,也是我渴望的事,然而在梦中也难能拥有,就再也不能陶醉于舞曲中伤情。

    这几日都是在看别人的故事,琼瑶的《庭院深深》电视剧,刘雪华扮演的含烟很纯情美丽。一看到十二点钟。

    张爱玲的小说《十八春》上班也看,借这本书时见到同学曾昭兰她说:“也不知为什么来借书?是无聊?你晚上干什么的?”

    我也这样问过别人,也同样是无聊寂寞吗?

    “看电视剧,看看书,时也去舞厅”说起天天乐的舞厅,也觉那里不够快乐。

    我的借书证在六月底到期也不想再借了,看完书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寄托什么?爱情,也不一定得意?要去面对也许更失意吧?看来同学的地位经济比我好,也不一定就比我得意吧?

    唉,唉,沈为什么你不给些希望我,让我也有自己的故事,不再爱看别人的故事。多么希望你能在暑假间给我快乐,让我有所盼望有所期侍,不是真的不要理你。

    忘记你,重新走入另一个故事的主角里,你会失落吗?

    然而在秋天,我还是做不了故事的主角,因为我长得不美没有地位金钱。

    九二年六月二十八日周日

    “我是要写写日记的,不是,我的心根本无法平静。”半月才写一篇日记,还是喜欢痴痴的幻想,做梦般的沉浸于自己与沈一起的幻觉中,也能得到些安慰。

    看书《乱世四姐妹》张恨水的《夜深沉》借书证到期了把时间多放在书上面,尽管店门外那么炙热,也忍耐着,不过店外上班心自由也值得。

    几乎每晚都要看含烟的故事,梦里就不停的唤:“含烟含烟”,第二天就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去上班,也就很少去跳舞去姐姐家朋友那里了,那天三姐他们一家在我们家吃晚饭,吃完去散步也觉得是多么悠闲轻松,幸福的时光。

    二十三号韩燕回来休假,我们一起上街,还有阿君,几条街都被我们逛完了,去剪布,说起经济,又失意了一阵,她说她一月三百元左右,单位又去井岗山旅游,但她没去怕晕车,又读哲学,上班又忙,想想自己的工资和她比一半也不如,心里不免真烦,又散着步的走,回时我心里可是有说不出什么滋味,是失意还是乏味?

    韩燕说她妹妹去坪石漂流,叫我也一起去玩。

    九二年七月二十七日

    我们五六个人一起去坐五点四十分的火车去坪石漂流。

    游艇漂到“天下第一滩”时,才刺激得“哇哇”大叫,波浪一冲,水花四溅,头发衣裤都湿了,就用雨衣裸着,有一波浪是没有浪花顺流而下的一起一伏,好开心。

    接着还是平静的多,再有波浪时,还是躲着浪花,与人碰头,或躲在他人背后,后来还是要迎接它才觉得开心刺激。

    第二滩又有两个波浪,浪花一来笑着叫着,肚子也笑痛了。

    一路风平浪静,四处看看周围的风景。

    韩的哥哥说:“寄托于山水之间。”

    有烟蒙蒙的山,有小鸟,有溶溶的翠竹,有乌龟山,有一块像青蛙的石头,我看着像什么就说是什么,自己一个人在说。

    吃过午饭,又续漂流。这时起,也没什么波浪了,很平静,我倒觉不够味,就换了位置,坐在了最前面。

    经过了许多的风浪,在前面,看那些平静的流水,倒是有另一番感觉:向前向前,海阔天空,四周辽阔,顿有“豁然开朗”之感。

    有些波浪,驾驭疆绳,如跑马一般,颇有骑士风度。

    我说:“早知开始有那么勇敢就好了,真是后悔的,不过也尝到了快乐的味道,过了瘾,笑得很开心。”

    在浪静时,平平稳稳的可以遐想,安睡,不再有搏击的刺激。

    如果生活是这样长久的平静,我会不会觉到它乏味无趣?它失去了对生活的搏击,不会变得坚强勇敢,一生没有波折,也体觉不到人生活着的甘苦滋味,没有了冲击。

    如果人生全是波浪,又体会不到那平平静静的宁和安稳的满足了。

    而人生,就像漂流一样,有波折有浪花,有平静有安宁。

    我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静静的躺在船头上,走进一人世界里,就想,在这山水间慢慢的享受人生,过一会,又要回到那繁杂的尘世间了,那复杂的人与人,金钱地位,利欲熏心,琐琗庸俗的境界里,心里不免觉到现在这个无欲无求的心境是多么快活宁静,什么烦恼也不存在,而这一条船的人,就要各奔东西,不能同舟了。

    有一阵子,我很希望没有终止,一直漂一直漂,漂到无人烟的海岛上,去过我们的生活。而开船的人却是每天每天的漂,他的感觉也是很苦很乏味吗?

    上岸了,等车,韩哥哥说:“以后又一起结伴去哪玩呀?最好是这样四五个人的,多了也不好,就像你们也很随便,不会很挑剔,出来就是要有集体感,少数服从多数的迁就,不要一个问题也要发生争执,去庐山,去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另一位老师也说去什么山,很是热情:“以后有什么玩又一起凑着玩,还没玩够噢。”

    他们也是随口说说的,而我也同样还想着去,且盼着这一天。

    对他,这个韩的哥哥,第一次进五山探望韩燕坐车走时我就有了失落,他长得那么斯文,职业又是我喜欢的医生,而且还有一柜子的名着,现在,对他我也有和沈在一起的心慌,要掩饰也不能了。

    这,我也从来没有和韩燕说起过。

    九二年七月一日

    我记得六月的最后一天,是沈对我的冷漠,七月一日,我们在一起聊天,接得那么近,这己是两年的事了,可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常常会去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