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岁月赠别离

景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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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我是怎样心急的想回家去看三姐生孩子没有?

    早上上完班,就打算下午回去。

    午后邓晓英来坐,她说起她感情上的事。她说邓建去她房间坐到十点多钟,会关心体贴人,但还是介意他的地位,工作能力,不打算接受他的感情,不想在这里结婚,除非几年没调出去,但又无法抗拒他的到来,晚上一个人太孤独无聊,她说你走了就好了。

    我说她爱也苦,不爱也苦,这也是我体会过的。

    她还说真是想不到韩燕与高,也不知贪他什么?要人样没人样,我说我也是不相信。

    和她一起吃午饭,玩到两点钟才走。

    她走后小睡一会,两点半上班

    心早己飞回家。

    又去问吴主任,他说:“生了女孩就不回去呀?就是要打破重男轻女的这种思想。”

    我也不是这意思。

    说好坐单位的车被别人坐了,班车又走了,委屈得竟然哭了一场。

    九一年三月二十四日阴

    平静后不回去,心也放宽了,觉得回与不回也没什么大不了,想回家的心早己被那些恼人的事赶走,稳住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家里的事,新生命带来的快乐早己没有。

    下班后,去韩那里,她刚从乐昌回来,我说我也快走了,问她回去玩得开不开心?她顺便说看见沈和女友也一起坐车回来。

    不知怎的,我一听就有些醋味,嫉妒他们两在一起时的亲热。我明知他是接受了她的,在心灵上又拥有着我,我不接受,心里也应该坦然,但我为什么做不到呢?

    我说:“他去开会。”

    韩说:“这么威呀?”

    “威什么”

    我还是发现廖洁知道我要离开五山了从心里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我快点走了,走了,就没有人与她争爱了。在她心里对我充满了敌意,表面是那样大方友好,事实上是做出来给沈看的。

    静下心来,夜里写写诗,写《兰花》“泪落了一身\/心一瓣一瓣的碎了\/那娇嫩的脸\/仍含满纯真\/执着”

    九一年三月二十五日

    以为会盘点,仍不盘,有些烦躁,心又无法安定下来,又想回家,午睡到三点钟,下午时又下着绵绵细雨,我还是心神不宁,露出一股忧都。

    快下班时,装竹的车来了,我也坐车回去。

    一路上雾霾很大,前面的路也看不清楚。

    兴冲冲的跑回去,母亲来开门,她没说什么,我没问就意识到了什么,进了客厅见父亲没有意外的高兴,就知道一点,再小声问母亲,母亲说:“姐生了个女孩。”

    我有些不相信:“不是吧?”

    父亲说:“还不是你们,生都没生就说了又说,都给你们说衰了。”

    父亲停了一会儿又说:“还不是像你妈妈。”

    我有些委屈,还有想哭的感觉,难道我们女子就这么没价值吗?就这样不被社会家庭看重而受到轻视?虽然在吃着饭,可是心情有些郁闷,沉重,在这个家庭里,女孩确实不值钱了。

    我和母亲看完《婉君》的电视便去人民医院探望三姐。路上母亲说那天父亲去交房租,一个姓江的人说与他对亲家,男子二十四岁,不知我喜不喜欢?我听了没说什么,心想情趣和爱好相同吗?有地位权势的家庭又怎样?

    去到人民医院,我一推门进去就叫姐,见三姐泪流了满脸,姐夫用纸巾帮她抹眼泪,一边说:“傻女,哭什么。”

    三姐见我来了也不好再哭,问我盘点没有?调令下了没?我好想问她孩子怎样,她生孩子怎样?可她有点逃避不说,倒关心我的工作调动了,我也好象有点悲哀,应着她是不是受父亲影响,也重男轻女,生了个女儿也哭?

    缓和下来,我去亲那小婴儿,那婴儿静静的睡觉,姐夫怎么撩也不醒。她的样子小巧玲珑,清秀,两眼角微翘,我们说像那些唱越剧的女子。

    姐夫说她大了一定当名星,歌唱家,不停的叫:“乖乖”

    我说:“以后两父女可以疯在一起唱歌跳舞了,不培养能当歌星。”我是在用激将法。(喜欢唱歌的姐夫自己想当歌星老去参赛,女儿小小的也去学钢琴,培养书法,现在韶关当了音乐老师)

    说完这些姐夫说他的同事也不相信是女孩,三姐的同事也说姐怀的是儿子。

    父亲的偏心和社会的压力,生儿子成了象旧社会“中状元”那么高兴开心了!

    现代人口口声声说生女孩好,其实千方百计都想要生男孩。

    当然,想儿子想到发疯的老爸也影响了我们一家人的观念,生女儿成了千古罪人似的,女人不能传宗代呀,想想,做女人有什么意思?在父亲的影响下,女人真的那么卑微没社会价值吗?

    想不到,几百年前的封建,仍然压在了我们这代人身上,只准生一胎,人人都说男孩可以传宗接代,没有女人,可以传宗接代吗?他们仍把女人当传代的生育工具,多么可悲的女人,又多可悲的人类。

    三姐的婆婆也不停的解释,说女孩也好,这解释不是更隐藏着失意么?

    当父亲的失望一直感染到我的时候,我竟感觉我的心在哭泣。是的,从我一出生的那刻,我的生命就是多余的,得不到重视,当我慢慢长大的时候,我们家因为母亲没生男孩而被邻居欺负瞧不起。

    小时的我,得不到与男孩的平等,被父亲骂“不争气”,“不给你吃。”若我是男孩,怕没吃的吗?他更疼大我一个月接回来养的堂哥,就算他的能力比我差些,而我更被轻视。

    这种自卑一直伴随着我到了工作,才在社会上感受到自我价值和爱。

    母亲生我时也哭了,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而哭,而是为又生到女孩而失望痛哭。

    现在,三姐生了个女孩,父亲失望了,又有些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就像当年我还没出生一样。

    所以,我害怕结婚,更害怕生孩子:在你痛苦呻吟着的时候,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儿,将给多少人带来失望?当女人疼痛过后得到做母亲的欣慰时,你领尝到的是不屑和失望的眼光你又是怎样的悲痛?这不是很可怜很可悲的事情么?

    回来的路上,真有些不幸自己做了女人,而又要孕育着下一代去重复我这个悲哀?

    所以,我愿我的孩子,不要做女孩,是个男孩,最起码他是不用象他的母亲一样,一出生时就遭受被抛弃的不幸吧?

    在家看电视时,我总是神经过敏的感觉:女人真可悲,而男人像个圣人,伟人上帝一样的支配着女人,但愿自己再生再世都不要做女人,不要做那生子的痛苦工具,不要,不要。

    但是,一想到像琼瑶,三毛,林青霞,山口百惠这些成名女人,我又不再被父亲轻视女人的心态压得喘过气来平和些了。

    其实,做男人也不好做,他们在社会上不强大时,也是不被人看重,养家有负担。他们没有一定的地位女人也瞧不起不肯嫁,他们穷连老婆也娶不上。女人不强别人还要看她的男人强不强,无能时别人还会说:“女的嘛。”生存还是没男人那么大压力。

    进来房间,去翻以前的日记,觉得亲切而熟悉,沈的影子变得更加亲近。真愿意看见那些描写我们在一起的情景,共度的快乐。

    忧伤都变得很诗意浪漫,而恨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光短暂,为他写下的诗太少而不能有太多的回忆。那些诗真让人珍惜,以后也许没有这情感了。

    九一年三月二十六日

    三姐叫我去问宋大姐调令的事和报到时间,又去刘经理家坐。

    三姐夫说婴儿给我们带来好运,他提升了,我也调出县城,真是三喜临门,还说要是“生多一点就更开心了”父亲也似乎被我调回有人妒嫉的地方上班带来安慰,心情不再那么郁闷了。

    早上不够九点起床,九点多才出去,去了县社,宋大姐不在,我才去医院与姐聊天,那婴儿也被护士抱去洗澡,我们说到时就可以抱她上街玩了,说那天没坐到车回来眼晴也哭肿了。三姐抚摸着我湿润的头发,我问她在这里睡不睡得着?烦不烦?

    她说:“干望着天花板,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当然好烦了。”

    姐夫送来早餐给姐吃,我说我再去找宋,下午再来看你出院。

    走出去,才发觉外面的世界没有医院里这么郁闷,天空仍是一样的天空。

    走去找宋大姐,她说:“你几时搞定就几时出来,不用急的,你们门市部两人一起调走,汤去河南。”她顺问姐生了女孩还是男孩?听到是女儿也叹惜。

    回时去公园看兰花,树根,盆景,那些兰花好可爱,那些小小的春兰三四角钱一株,还没自己挖的好。

    我们家种的那盆兰花不知是不是墨兰?开花了,我疼爱的去亲亲,闻闻。

    又去买了录音带,有《渴望》《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婉君》《三毛绝唱》很多歌曲,又去了书店,

    下午又再去医院探望三姐,小玮玮也说要抱小婴儿,说:“bb长大了就叫我姐姐,叫我妈妈姨妈噢。”好稚气好可爱,玩久了又吵走。

    那小婴儿还是静静的睡着,看那小小的脸蛋,等她长大是多么难等?才想到做母亲的艰辛,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无所知,是母亲一点一滴的养育。

    当别人对母亲说:“你女儿这么大了?”母亲就会忘记了日夜颠倒没觉睡的辛苦,才明白母亲对孩子的“长大成人”有多等待和盼望。

    儿女的长大对母亲有着那么多的自豪满足和安慰!

    母亲呵,女儿不能拿什么来报答你对我们的养育之恩,只用一颗心,够吗?

    只有看着这小小的婴儿,才知自己“呱呱”坠地时,父母亲用他们的心血,来把自己抚养成人!

    三姐的婆婆说婴儿取名字叫李嫣,三姐说:“国语叫嫣字好听,粤语好象说你英,和姓没那么谐音还是旎字好,对得上姓的谐音。

    我说叫李旎,旎的名字少人有,又顺姓的谐音,是我小说里女主人公的名字:雨旎,查字典风光旖旎,温柔美丽的意思。

    三姐听了好喜欢,就定了叫李旎。

    玮玮吵走,等了不一会,请三轮脚踏车来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