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纯纯的爱

景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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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0年二月十日

    累,还是累,做人为什么这么累?人生为什么这样的苦恼?想想是不是自己追求的太多了?工作,事业,婚姻家庭。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要做现在的我。一定要用来世的时间去追求我没得到的。

    今日是开元宵,中午回去正是吃饭,但见大姐夫不言不语,也没有很想回家,终归是回大姐的家。

    下午和韩燕逛街,去阿君上班处。

    九0年二月十一日

    一想到关于工作调动的事我就烦躁得很,自己又没能力,靠姐姐她们也太难求了。我就这样屈服于命运?三姐也说:“听凭命运的安排吧。”我只任由命运就这样?不反抗?不改变?我应该去改变现实,鼓起勇气,改变我所处的环境,可是就这一点,为什么都那么难?送礼送钱啦,三姐夫说:“给一千元来呀,我保可以搞定。”他可以跟得上这个时代,可我还是不入世,我恨这个混浊的世界。恨又有什么用呢?世界仍然继续,人仍然要生存。他还说,再不调出来,这小城镇人口一多起来,入户都难了,这小城看来还是有发展的。

    昨晚和三姐去值班睡在一起,又讲一些性呀还有浪漫动人的故事。讲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受。

    下午和韩燕去广播电视大学那边她同学家。我们说说笑笑,她受我的传染,性情也变得爱说爱笑,说和我在一起也变得自信,和她同学三年没有和我在一起三个月随性,开心快乐!

    晚上我们回到自己的家。我又唱歌,又看看书,重温过年期间的温馨幸福感!可父亲还是说到了他的孤独,寂寥。总还是不满足于四个女儿的命,仍固执的说:“有儿子是完全不同的。”而我们以后也会这么孤独?还只生一个孩子。

    我和韩总是在咒怨生命的乏味,命运的凄苦。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好好的活着?人,到什么阶段,必会有一种不同的心境。

    九0年二月十二日

    一直睡到十点钟才醒过来,看《爱的谎言》一直到十二点才起来吃午饭。这些时光的流逝是不易察觉很快过去。

    下午我又骑单车去韩燕家带了米去放她家没见她,见她哥哥说要我等她。我没等,回去她又来找我,还带我进她哥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名着,有价值的诗集,小说集,郁达夫,沙士比亚的作品。还有心理学,哲学……很多很多,我简直看到傻。韩说我没发疯吧?

    《性格组合论》《普希金小说集》《古文观止》《神曲》《爱弥儿》《简爱》《少年维特的烦恼》这些书都是我想看又很难看到的,我只借了一本《少年维特的烦恼》别的以后韩燕都可以借给我了。有朋友真好。

    晚饭,三姐来坐,我们没什么好讲,但一想到明天又要去山沟,不知怎的感情就变得脆弱起来,无声无息的,眼泪己经流出。

    每次的离别进五山都使我变得脆弱流泪而有压力,我那么害怕现实。感到岁月一年又一年的流失,调走的可能性总是没有把握。

    我总希望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给我有想回家的归宿感。不分开,不离别。不要父亲跟大姐,母亲跟二姐的让我从山沟回来都不知去哪个家?两个姐姐也不明白我哭些什么?问我为什么?我越发伤感,眼泪竟不听话的流了更多。上去房间,三姐走上来逗我,我就故意讲气话气她。她走后,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什么始归于无奈。

    难道我就这样屈服于现实不去改变命运么?

    九0年二月十三日阴

    真正进到五山时,心反而安静没有波动,不回家,就不会想到那些可怕的现实了。为什么感情会变得如此的脆弱?是平日倔强任性的我吗?

    现实快要把我折服,我也无力去求人去抗争,只有挣扎的力量。

    有谁能助我?我为什么这样苦于无计可施?韩燕很怕讲现实,一讲到现实她就厌烦,恼怒。我就不敢再讲,我们默默无语,后来她说她在“打坐”顺气,我忍不住笑了。我也要静静的去享受自我的境界。虽然车上那么多人,也都不觉他们的存在。

    我常常想,象我这么平淡无奇的女孩,也有追求文学,描写丰富的心么?我那么忧郁,那么平凡,也能激发起灵感去描写丰饶美丽的大自然么?

    回来上班,收到一封厚厚的信,是那个叫邹玄的男孩对我诉说他的童年,少年,青年,现在在工厂打工十二个小时,也诉说他的孤独苦闷无依,是个多愁善感的男孩。他是浙江人在广州打工。

    他的来信让我也想起自己的童年也是在自卑中度过,直到出社会工作爱上文学,执迷于琼瑶三毛的书,琼瑶的小说让我充满了浪漫的幻想,三毛的书让我顿悟了人生。我不再那么迷惑忧伤徘徊,也让我有了一点自信。

    九0年二月十四日阴

    晚饭后我和韩燕漫步去中学那条干净的马路。还书借书。

    去了沈彬那里,然后去了陈小娟老师房间玩。我和她坐在一起竟在热烈的谈论沈。我们同一感觉是在沈的面前都有压抑感。他太逞强好胜,也同样要有能力的人他才会欣赏你。感觉上在他面前深怕自己太无知而让他不满意而做一些毫无趣味的事让他感到讨厌,所以不能随性聊天,也不敢外露出真实的自己。

    小娟对他的了解更多,我说你们都做老师也很合得来呀。她说不可能,他们性格不是很合得来。她说我试试?我说我们也不行,我也不喜欢他压抑的性格,在他面前不能任性随心。还有,我也不想在五山成家,不想在山区呆一辈子。但现在才知道,那廖老师对他痴心一片。她说廖占有欲太强,以为自己要的事就一定会成功。感情的事不是要就能得到的东西,不是谁征服谁的问题,主要的是两人的性格,情趣相不相投,这是长期养成的,老要为对方而改变自己的个性,这确实也活得没多大意思。

    沈在教韩燕学吉他,我学着韩燕说过的话:“我给了你灵感,给了你追求。”

    沈第一句对我说的话就是:“阿霞,你的嘴好会讲哟,我也讲你不赢呀。”唱了一阵歌,我们四人坐着谈话,谈起每个人的追求和爱好,生活情趣,还有读书时代。争论世俗跟清高的问题。我说为了现实不俗也要俗,没有饭吃必定要钱要生存。或许是我自己越来越俗气了。虽说我也愤世嫉俗。

    我们各抒己见。

    我发现自己有一面很纯真很执着很浪漫,另一方面又不得不现实不俗气,自己都是个矛盾的人。

    再讲下去,我被韩燕“穿帮”,她说我写的诗是真的很好,她很喜欢。我说是她和我要好才赞我的。她竟很欣赏的说比那个林小英写的还好,说我真人直白,写诗比说话含蓄。沈半真半假的称我为诗人,作家。故意问我怎样写诗的?半羡慕半不服的在“考”我。我知道他太逞能了,什么都要比别人能行。他说自己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写一篇文章象抽一支烟那么轻松,好象在说自己写一篇小说那么难很愚蠢似的。当然,他也很聪明,画的画我也很喜欢。可是他太强了,给了我压抑。让我长期“仰望”他,谁会感觉不累呢?

    他送我们两人回去。我叫他去五子峰玩,他没有答应。

    九0年二月十五日阴

    中午下班的一点时间是多么的轻松快活。这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的感觉。

    我曾幻想过有一天,捧着一本书躺在丛林下,听小鸟鸣唱的声音,感受大山的温纯,大地的滋润。也曾幻想,坐在小溪边的大石头上,听流水的潺潺声,看溪水长流。缓缓的,静静的,心灵上也不再那么急躁,苍促,那么匆匆。

    可是,流水是不会枯竭的,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不匆匆也不停留的走着自己的人生之路。而人呢,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不繁衍着一代接一代,又何曾留下以往的自己?

    而今,不是幻想不是梦,我是实实在在的在感受着大自然的亲切!

    我突然生起了对大自然的爱恋。感觉它是那么真实,那么纯朴,不掩饰不刻意不虚假,那么宽厚。大山环抱着森林,河水在旁边喁喁私语。我就躺在石头上,全身心的放松,全身心的沉醉在大自然的境界里,一种奇妙的欢愉充溢着我的灵魂。甜蜜得就象躺在情人的怀抱里的那些幸福。我完全沉浸在宁静生活里的轻松愉快里,结果就想苦追的文学也不想追求了,也无心看书,一页也看不成了。

    下午四点钟去开人大代表会,也不喜欢。

    我和韩燕说以后去哪儿游玩,她说她要“万水千山走遍”我说我要:“读万卷书,走千里路”或者就是对大自然的向往和追求,我们接得更近了。

    前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大疯一场,唱呀笑的。她说她没有追求,我说你就追求音乐吧,学吉他。她阅我写的诗,好欣赏的眼神,我们还同睡一夜。

    我要活得轻松,要追求。

    这样有一个目标,明天总是好的。

    一九九0年二月十九日

    中午下班时和燕子去那草坪上躺着看书,旁边有一条小溪水在流着。快乐是不言而喻的。我们说:“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和谁有过这样的快乐”说就算和男友,也不定有这种快乐。

    她说:“如果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不去恋爱就好了。”

    我笑着说:“有什么可能呢?家人,社会都不会接受我们的。”主要同性朋友比较单纯,不会被现实所折磨。我也不喜欢婚姻生活,如果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更可怕了。

    沈好象真的和我赌气了,有人在的场景,一般难以求他弹吉他唱歌了。

    那天他在我门市部,我说他很象名人一样不肯露才艺。他说我也不是不肯给写的诗他看。

    走时他问我是否又去他那里玩?我故意说:“不去”。

    他就说:“肯定很难请这些能人去的啦。”我们好象两个斗气任性的孩子,有他说话的地方我沉默,有我说话的地方他也不言。性格不是很合,觉得他那么小心眼儿,我说话也那么激烈,两人都不肯妥协的刺激对方,可能连友谊也保持不下去了。

    九0年二月二十日阴雨

    我说过自己要:“与世无争”的,可说得容易,你不争,别人和你争。何况内心也很难平衡。

    今日办公室的出纳陈和主任又吵了起来,有关陈的妻子临时工的安排。吵起来并不奇怪,怪的是他们竟在拉帮结派,全部人合起来和李主任作对,不管有理没理,都想要整跨他。吴主任就劝告我,叫我上班不要再看书。而我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世界的纷争,可还是做不到。

    谁人不知道,人生短暂,到死时一切功名利碌都会变成废墟一堆,泥土一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