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青春岁月

景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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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九年十月八日

    如果别人不说,我还不知道今日是重阳节,他们说去五子峰登山。我的心也年轻起来,想和一起上班的同事调班,可他说我没点纪律性。我说:“又不是当兵,讲什么纪律?”我还想说:“你上班不是到处走,”可我不敢说了。真是懊恼的一天。不知道是什么重阳节还好,你想去活动活动松松筋骨都被人看不惯,说你不本份。只要天天死坐着上班别人就说你安份守己了。

    在这里上班人不老心都老了。

    五点半下了班我叫阿君去爬山,拿着锄头说去挖树头,树头挖不成,走上那中学桥下面的河滩上玩,山也不去爬了。

    八九年十月九日阴

    清晨。

    醒过来躺在床上,享受那广播里播放的歌曲。以前听过的歌曲,一下子就回到了之前的自己。是多么脆弱多么无聊,又是多么的不幸和悲哀。

    而现在的自己,会把生活安排得好好的,甚至命运。时间也安排得满满的,再也没有时间烦恼忧愁,幻想。大概就是少了的幻想吧?我没有了以前对人生的憧憬和向往……以及崇拜和羡慕美好的东西。

    以前的我是一片云,漂浮不定。现在的我,还是我。

    真难得有一个这么清静悠闲的清晨,让我再度以往梦幻的时光。

    收到艳芬来信,知道她过得很烦很烦。工作单调枯燥啦……再讲到以前我们争论过的感情问题,为情而离开乐昌换环境什么的。一时间我又觉我们离得很近,好象她不是在顺德我不是在五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顺着这规律,中午下班看文学资料,晚上临摹一页毛笔字,温故练过的字。然后看书。也用一个小时去看电视剧。

    白天上班也很空闲,也有很多时间看书。

    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

    八九年十月十日

    晚上洗完澡六点多钟又急着看那本《海上劳工》

    名人写的书是很有哲理性的,他说一个人的外表只是一副面具:真正的人在人的内部,唯有人的心灵才是真实的,但尘世上,美又是不可缺少的。

    中午,又回信给芬,说她感情用事,还在相片的背面写上:芬,当你看见这粼粼河水,一定会忆起我们曾在那里嬉戏,你那淡淡的失意,至今犹存在我脑海,不觉又是以往的事了。

    不要想将来,不要恋过去,紧紧抓住今,快快乐乐过日子吧。

    八九年十月十二日

    当看见书上描写大海时,就爱幻想自己在海边与自己喜欢的人谈人生谈未来……。幻想使我不能安心看书,又想看多点,真是一心不能两用。

    每个人赞大海象母亲一样有一个宽广无垠的温柔胸怀。雨果的《海上劳工》却在写海的罪恶,说它把罪恶隐藏起来,它造成灾祸,它的性情是残暴的,而且暴行的程度是难预知的。它打破一只船,随即掩盖把它埋起来,好象感觉羞耻,要消灭罪证。它的另一种罪行就是伪善。它杀偷隐藏赃物,可是做出不理不睬的神气,反而微笑起来,然后它又咆哮,又翻白浪……

    我好象得到了某种安慰:这么多人赞美大海,大海也有丑恶罪行的一面。人能有完人吗?人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这才是人的全部吧?

    八九年十月十六日

    秋深矣,五山风物,亦随秋气而改,风卷落叶,乃是迷茫。山竹丛林曾也葱葱郁郁,而今失去往日之青翠,萋萋一片。

    日来都是在阅书,不去理会天空阴沉所给人的压力,只是痴痴迷迷阅完一本又一本。今日看的是研究爱情婚姻的《男人的感情世界》男女人的心理,有时看多了反深疑自己是不是书上说的:追求浪漫色彩的爱情。轰轰烈烈的爱过后就结束了浪漫情调的爱情,象春天的映山红。因为我是个爱幻想的女孩,喜欢把爱情想象得魂牵梦萦般的依恋。害怕失去,一心只想着占有对方。不知怎么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始终相信缘份。发现自己喜欢新的事物,深刻的问题。事业心太强的又怕被他冷落,无事业心的人又怕太无聊。性格开朗的人又怕他不真心虚伪,沉默内向的又怕他寡言少语没幽默感。选择是很难的。只要面对他在一起快乐就好了。

    十月十七日

    下午两点钟下班时和阿君坐供电局的车回去。

    车上我们仍然和司机聊天,那司机有一双深沉的眼睛,谈起现在很多年轻女孩去闯深圳都很赚钱,说做陪酒女郎和人聊天小费都有不少,“哪似你们,藏在这山沟,钱又不多,连工作都不要了还好。”以前听到做陪酒女郎还羡慕别人那么善解人意的帮借酒消愁的

    人解闷,还幻想过这种生活对我的写作不是很好的素材吗?今日一谈起,给了我某点的不平静,明年,真想去闯江湖了。

    快到乐昌时,阿君呕吐,司机还好笑。

    下车后,我去了新华书店换书,还提包重重的参考书回去。

    回去不见家人,好委屈的样子,过一会儿,华华放学回来,再后是父母亲,再是三姐回来,一下子热闹起来。玮玮刚从母亲背带里睡醒,脸蛋红乎乎的,母亲又给些陈旧衣服她穿,真象《苦菜花》里的穷孩子,真是好笑。

    后去拿新做好的一套白西服,也喜欢。

    十月十八日晴

    早上出街买些零碎东西。

    中午十二点钟和阿君坐火车去坪石她家玩。

    很久没坐过火车了,对它有点新鲜感。过遂道时黑乎乎的象夜晚。在黑暗中极盼望见到光明。当阳光山峰出现时,有一股生机。

    一去到她家,她的妈妈在玩骨牌,也没时间理我们,我也听不懂那些坪石话,也不知她们在聊什么。就发现不知怎打发这余剩的时间?

    晚上去找她的男友阿华,没找到,又去她同学处,她同学的男友被人打得重伤住院了,又去探望。君的同学在诉说被打的过程和苦处。我听得很吃力也不想再听,还有一种被冷落的甩在旁边傻乎乎的无趣。显得阿君热情大方,成熟自信可爱多了。

    十月十九日

    天气阴阴的,又起风了。

    我们一起去爬金鸡山。我们一边走一边谈,平淡的谈着一些工作上的事,人与人之间的事。坐在那“洪宣娇带兵练武”的草场地上谈天,没有了向往,只是很现实的谈到现实。

    真想躺在草坪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做个懒人。

    为什么宽阔美丽的天空不再给我带来憧憬向往?

    为什么宽厚的大山不能给我带来遐想梦幻?

    为什么?为什么?只为长大了么?一切都是那么现实不可预知。为什么总有一份落寞,无奈属于我?

    唯一还没有改变的仍喜欢那片心形的落叶,它枯萎了,让我想起秋日香山的红叶。一片红叶一片情,让我产生了爱恋怜惜的少女心。

    再回到山脚下,仰望“一线天”雄伟高大的山若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坪石镇。用石雕的金鸡也很形象……

    下午我就怕坐不到车傕促君去买票。然后又去吊桥,逛商店。

    过回遂道时,在黑暗的世界里,我是多么想家,多么渴望见到家里的每个人。

    十月二十一日阴

    早上时,母亲为我买了包子饼干送去车站,为我煲粥做早餐。还问君进不进五山,怕我孤独似的。父亲追出门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象哄小孩似的说:“下月十一号回,只有二十天,没有多长时间,”这样安慰父亲。

    回来五山,我会跌入阴深深的秋中,禁不起那一片寒凉,竟无神无气的难过起来,孤身一人藏在房子里。

    这也是注定的,注定我要孤独。

    十月二十二日

    一天几乎沉溺在看手相书研究“手相”,什么感情线,婚姻线智能线,健康线,生命线。看来,我的爱情婚姻都有波折。

    人生中独立的自己也许是有钱的女强人。可惜“虽有目标无实际行动”这不能不是我的弱点,意志也不够坚强,还需磨练。另外很多分析都是说我喜欢交游于社会。

    两天都在“算命”,帮别人算了,自己也来算,算来算去也不过贪着玩的,但据科学的研究又是不能说不准的。有个顾客还说我算得很准,在那一年他真的遇到挫折。我听了还开心的笑了。

    就拿“爱情线”来说吧,我的手相就多少有“分歧”。自己也能预料的,只不过不要经历大苦大难吧。“生命线”有的人真的是短的,而我也没什么大病大痛,但小时候很多病痛,生命线长至八十多岁。也算是有福相的一双手,又红又圆润。但事业上的追求,大概也真是:抱负远大,理想高,失败也多。也知自己很难有成功的一天了。相不相信命运呢?或者真也是注定的。

    人生经历的多了,必己相信“命”,况且命运也由人的性格所造,还有人所处的环境。

    在书店上班,看的书多了,知道的东西也多了,但还是唯心主义第一的。

    十月二十四日晴

    想不到一下子我竟会变得这么脆弱,这么情绪化。

    前途将来一切都被我想象得那么坏透。平日不易觉察的在今晚觉察到了。平日不曾伤心不曾忧虑的在这时就变得非常的忧郁苦恼了。

    我想哭,可是又没有什么原因能让我哭,觉得此时此刻的我是多么懦弱无能,命运总是由不得自己来安排,总是由别人来主宰,始终都要去求人不能靠自己闯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路。而且想到以后的自己仍要跌入相同的“商界”,心里的悲哀是更深了。

    假装哭变成真哭,发觉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哭过了?原来长大的自己是从不肯轻易流泪的,然而生理上的变化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让我不烦恼不难受。此时对五山也没有多少留恋之情,对上班的同事也感厌倦。他们善妒,竞争,勾心斗角。

    白天看完《彩云飞》晚上也没心情再练字。看看书早早的睡了。

    十月二十九日

    午饭后我去邮局寄《秋雨》的小说,和李君谈了许久才挂的电话。

    阿包在上班东拉西扯的竟也扯上文学,写论文什么的,一下是关于爱情的话题,一下又看手相,时间很快滑过去,他说他弹一首好听的歌给我听,那淙淙的弦琴声很易拔动我的心弦。但我抑制自己,回避他那弹吉他时习惯性的眼神。他说他要唱悲歌,那忧郁的调子也有爱的失意。我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真正的爱情却喜欢唱忧郁感伤的情歌。

    要是以前,我又会象琼瑶小说里描写的:“请把你的脚步留住”迷上吉他和弦柔美的旋律。仰慕他那忧伤的曲调。可惜我不再是以前那个盲崇的痴情少女,不再容易羡慕别人,也真的象他说:“不愿轻意付出自己的感情,以免太伤心。”

    但回到房间看书的我,总容易想到我们所讲到的话题,总是想摆脱反越不行。我一向都喜欢成熟的男性。我对自己说:“我怎会喜欢他呢?”我对他说:“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你,”难道还包括自己?我是太傻太傻了,在这空虚寂寞的山沟,我真要拿别人来安慰自己萌动的春心?真是做朋友就好了。但是男女之间做朋友为什么这么难?要听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我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追求了几年梦幻的我,也不得不追求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