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青春岁月

景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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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九年九月九日

    这两天接触人虽然给我带来了某些不快,但也使我明白了许多象我有这种追求的女子实在太少了。男性仍会要宝姐姐的圆滑随性,不喜欢林妹妹的任性真实。我去主动和人聊天,无非是为了想证实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社交能力,为了让自己更加自信。

    九月十日

    秋来矣,天气亦随秋色而改,秋风撼树,瑟瑟发抖,乃是好梦温柔之时节。

    而我,却整个人消沉在无事做的空虚及无望的追求里,阅爱情小说。即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激发不了我心中的感情。躺在床上,亦是慵懒空虚无味。总是想,和“他”在一起,讲些什么呢?事业和爱情不能同时拥有,我追求什么来着?又拥有了什么?没有事业的成功,没有爱情的快乐,什么也没有。尽管现在有多少人爱着你,你又爱着好多人,又有什么重要和不同?怎么也无法改变现在孤伶伶的自己,仍也无法使那颗心振奋起来而变得不再消沉。

    想来每个人都有过他自己的悲哀。老年人都说现代的年轻人总是那么爱唱忧郁迷茫的歌曲,总比不上他们年轻时的奋进,有志向有目标的活着。现在的年轻人都很消沉,没什么拼搏精神。想想都不知年代怎么变下去?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朝气和生命。现代的我们怎么都变得那么脆弱呢?还没有以前的人那么坚强。难怪中国的女强人都说中国没有真正的男子汉要嫁去外国。

    唉,叹光阴如流水,叹世界为什么会有“生命”?有了生命才会觉得有生命的悲哀?人为何物?情为何物?事业又为何物?区区终日,不就为追求这些么?

    八九年九月十一日

    清晨,秋风凉。

    也是白天上班,夜里读些消遣性的书捱到回家的日子。

    明天是回家的日子,也不怎么渴望热切。回去无事可干的日子己经失去了忙碌的乐趣。只得闷于闺中阅读取乐,也不愿去闲聊空度时光。拟《关河令》之词,名其诗曰《秋夜》

    秋阴时晴渐向晚,变一庭凄凉,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更深人寂寞,孤灯独影。梦己醒,如何再眠?

    八九年九月十二日阴

    下午和阿君坐教练车回去。

    天空阴沉,车上的我们互相取笑胡谄着说自己是在棉纺厂挡纱车间做工的......我们一路嘻笑着,也没说什么不正经的话题。

    风吹打着脸和眼睛,好象在大沙漠里进行的大蓬车。到廊田那一段路,路旁的禾苗被割着,象麦浪一样,那个男孩说《土地》里的句子,我知道他们在城中读高中毕业了。他们单纯无忧,天花乱坠的不知天高地厚。

    晚八点准时约见于朋友,一见面自然有点拘谨,他说我比以前成熟了,字也写得不同了,我说人都是会变的,两年前的我没长大,两年后的我己经长大了。因为受到很大的压抑感,开始时我还随意说些自己的人生观,后发觉他提不起神的口气己经感染着我了。他说的亦是我之前听过再也不想听的故事。也是我猜到他说他的家庭婚姻不幸,最终目的也无非想找“补丁”罢了。我己跌倒过的人,对于这些事己厌倦透顶,何会再跌?再谈下去,我觉到自己己累得要死,那罪恶感至使我恶心,头晕,怎么会欣喜于一句:“不知怎的,就是很想见到你。”逃跑似的,我解脱掉那里肮脏的氛围,冲着回家去了。路上全靠一些凉风吹着才好受些。

    八九年九月十三日阴

    一早上跑去二姐家称萍果,雪梨。先是上街买书。买了《黄金时代》《青年文摘》《知音》后又买了一本琼瑶的《自传—我的故事》

    早晨的清凉给人一种清爽感,那多人热闹的街上己经把天空的忧郁刦掉。买了二盒月饼三十多元全都为送人。

    晚上死拽着大姐帮忙和我一起去冒险求人搞调动。听到别人说:“没什么就做下去啰。”心就失望之极。回来,不得不重新想到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二十一岁了。

    二十一岁,毕又是一个不同的年龄不同的人生做不同的事了。以前想到二十一岁的自己去赚钱,读书,旅游,现在看起来这一切都不易实现了。我有点失望。

    浪迹天涯是我人生中的另一个梦,不是有人说:行千里路胜过读

    万卷书吗?为什么没有勇气改变环境去四处打工不要单位了呢?我就为这软弱难过了,但倒回来想,除开不能赚钱外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再捱两年,调不走就真的不求人自己离开单位去下海漂泊了。我是再也不愿受别人的牵制,也不能忍受按着别人的意愿去做事。说实在话我是很难过自己为什么总缺少勇气去走自己选择的路。但一想到别人在二十一岁是在父母的压迫下挣扎着考大学时,自己能自由自在的阅一本自己喜爱的书也很幸了。并且,我是有点不忍再度远离家,一度远飞时都希望最后回到父母身边。

    唉,都不知二十一岁的我是否有胆量和勇气去独自闯荡去周游世界?

    想做的事不能成,就是感觉很失意很失意。

    八九年九月十四日

    一年明月今宵多,忽忽又是中秋佳节,团圆欢聚之时日。

    吃夜饭时一家大小围桌饮酒吃菜,大姐他们也从广州顺德回来。二姐亦是一家四口,三姐待嫁末出门仍留在家里和我们共聚,乃是团团圆圆的吃中秋团圆饭。比起去年的中秋节就热闹多了。不知明年今夜,能否有这么圆了?父亲最在乎的团圆,会因为女儿们嫁去别人家过节了而悲伤。

    饭后边看电视边吃着水果,菠萝,柚子,白鸽汤,月饼,田螺,,,,,,。

    夜里,意是赏月的好时光,然天下着小雨,稍带寒意。想起小时今明月如银,老祖母摆桌拜月,之后才给我们吃柚子月饼,回味无穷。

    也曾幻想过中秋之夜,两人划船赏月,象贞观和大信去游那潾潾湖水,赌酒赋诗,吟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把头依偎在“他”的怀里,泪流满脸,伤感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虽有失意,却也比三姐没见到三姐夫来与她赏月而哭好点吧?

    三姐在吃饭后就上楼去哭。我心想,没有他就不行了么?女人为什么这么脆弱?一向这么好强的三姐见不到她的爱人来就流泪怄气。

    如果不在乎,怎么连今夜的我也在思念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影子?不知梦中的他,也曾在这凄凉的夜里思念我?

    八九年九月十五日阴

    窗外,天是沉郁的,好象要下雨的样子。

    平日不曾烦恼过的事情,今日就变得忧郁起来。

    中秋节热闹过后,一切都冷清下来。我突然恋起那温柔之乡,有着好梦的夜来。

    早上和三姐逛街买她的结婚用品。

    下午看了下从别人处借来的王西彦的《古屋》一些描写我把它抄了下来,以便读日记时重读那些好句子:雾的世界是无声的,如象一切生命都被窒息住了。你伸手出去,你去摸弄它,立刻它把你的手包围了,浸触了。你挥动你的手,你会感觉眼前的世界是虚假的,是一个谎。面对雾,你的心会沉落下去,意志也会逐渐模糊起来。这描写我喜欢,因这段时间的消沉吧?

    八九年九月十六日

    日子仍然缓慢地过去,天空仍然阴沉,生活仍然是那么孤寂,那么单调,那么乏味。

    我几乎睡了一整天,早上看下书竟迷迷糊糊睡死,下午也是这样。大姐一点也看不惯我这么懒散的样子。每每我躺着看书,她都会说我懒得要命,休息回来什么也不干,象个公主。外甥女小玮玮也爱吵闹,只要她抱,谁也不要。我有点厌烦这吵哭声,以及大姐的专制,命令人的口吻。

    那天最后吃饱的是他们,要我收拾碗筷,我收拾完也害怕洗碗。去帮母亲捞浮莲,意是叫母亲回去洗碗。

    大姐说:“这么懒,真怀疑结了婚都要老公做,让老公骂的。”这时我就真有点自卑于自己的懒了。也不知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害怕做家务,带孩子。想想手里拿本书,就算做什么也记得分析书中人,带着孩子的心都飞去书上了。这时,无法不让我想到以后的我会不会甘心定下心来去做贤妻良母,如果互相都不实际的话,只有分手。所以有的时候,我是再不敢谈什么人生,哲学,因为三姐也说我只会说不会做:“说得头头是道,做起来没点料的。”看来我也是不太现实。

    许多年轻人都羡慕陶渊明不为五谷折腰去过田园诗的生活,但别人说他是有田出租给人种有谷米给他吃他才有闲情饮酒作诗,与世无争的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

    八九年九月十七日

    我和阿君一起坐车进五山,车上两人都说在家休息四天好烦,我都不知这次是怎样的心境?总觉得不走也无聊,想快点进五山逃避现实的地方—它可以家务不缠身,可以自自由由的在夜里看一本书。

    回来见到文友洪平来信,问我是否太忙或有什么心事?还问我看了什么好书?她把我想象得太忧郁了。

    我的小外甥女玮玮有一双水汪汪黑葡萄似的杏仁眼,由于皮肤过黑,好象一个非洲的小豹子,她那双水晶晶的眼珠子黑溜溜的印在我的脑子里,非常的美丽可爱。她很会撒娇,夜里睡觉总爱粘人,不要我们抱她,一岁多不会走路说话但很明白意思。大姐去顺德后我们都担心她会哭得很厉害,但她见不到妈妈反而不娇了。我逗她玩,她也逗我开心,吃着的饼放在纹帐里和着去吃。叫她假笑,她就爱娇地捏着鼻子嘻嘻的笑。我很喜欢她,忍不住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一口。但又想看看书,不敢太恋她。

    昨夜和艳芳,华华一起去看舞蹈大赛。舞蹈分民族舞,现代舞。一群可爱的小天使跳《落雨大》双人舞《在水一方》也很柔美。

    舞蹈的艺术是用肢体语言表达奋进,青春的脚步或追求的动作都需要用不同的艺术手法来表现。

    看完攽奖十点钟回去也好想见到不在妈妈身边的乖玮玮,好笑的是她见不到妈妈就缠着自己的姐姐。真是个乖宝宝。

    八九年十八日

    快看完《古屋》时,我真的在心灵上感到了压力,怀疑自己是不是表面只讲人生,哲学,实际什么也做不成的废人。

    里面的人物仿佛都有着自己的影子,洪翰真的不热爱家庭生活,有打独身主义的念头。廖慧君聪明,谈论文学时所说到安娜的不幸及不满现实逃脱现实的勇敢,甚至有着孙尚宪先生在那里大谈其超脱的人生哲学,实则是个可悲无能过着寄生虫的生活。披上漂亮面纱做人。我不知道哪个是我?但都曾有过我的影子。

    我软弱,不切实际,我悲观,失望,消沉。

    我也曾想醉生梦死的生活。我徘徊,也忧郁,找不到自己的人生出路。

    洪翰说:“做人真没意思,还哪里谈得到什么理想不理想呢?”

    大家一下子都感到兴味索然,空气也立刻变成滞重而暗淡了。

    这时,我真的在“古屋”寂寥的气氛重压下变得颤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