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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曾经也是赵楷小时的梦想,虽然幼稚,虽然这个想法在皇家这个大染缸里也被逐渐淹没,但也显示了赵楷的志气以及他对沙场好男儿的憧憬和向往,然而如今当他真真正正地屹立于铁马冰河之内,十五岁的年纪如梦一般,却是满心的忧愁和无奈。
对于赵楷来说,这是最好的年纪,也是最坏的年纪,此时是加速成长的拔高阶段,同样也是罪恶入眼的最最开始时分,一切都看他自己的选择,也受天意的指点,但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堵塞在心头的座座大山,唯有不信命的挣扎才能将其撼动,很巧的是赵楷现在恰巧拥有这个品质,而且似乎永远都不会弄丢。
当成排的尸体倒地,自己的同袍鲜血同样混杂在地上汇聚成肮脏的长流时,赵楷心头一阵寒冷,舔了舔嗜血的嘴角,策马挥鞭扬长而去,虽然仍有数十骑跟随,但是他背影萧索,意兴阑珊。
今夜的闹腾彻底熄灭,寅时之初的昏暗苍穹散发着慑人的威力,将一点的残月光影彻底吞没,倒挂的弯月被云层遮盖,而山中的马队也迎来了久违的休憩时光。
赵楷安安静静地躺在山岗坡地上,睁着眼睛没有入睡,右手拿着个酒葫芦摇摇晃晃地喝着自己还不太习惯的边军烈酒,脑袋里满是小时自家皇宫中的温馨场景,清冷的风偶尔吹拂,将这个年少的人儿渲染得更加孤独。
赵楷坚硬的身子早已习惯了恶劣的环境,心头紧握着涌起的伤感不愿松开,不愿让这些无用的感情影响自己的生存,只是他白日里冰冷的眸子此刻却蓄满了红润的温存。
在这样的阴冷天气里,所有人往往都会缩在自己熟悉的小窝里取暖,会想要忘记这番环境引起的不好的回忆,但赵楷却会喜欢上它所带来的自我空间,就像现在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监视者不会发现自己的情感变化,而自己想要对其展现最好一面的朋友同样也不会为自己的悲伤感染,更不用去连累他人共同承担后果。
这是一个人最潇洒的时候,虽然略显可悲,但对于一个黑暗中的独行者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不知道杨逍和大铁锤如何了,当初的墨家之劫赵楷在地下修罗场内也听到了些消息,只是说数年前墨家被大奉皇帝抵制,一些江湖势力包括诸子百家中的几个相悖的学派望风而动,逼得当时还是庞然大物的墨家一夜隐退,可想而知其背后的秘密不可谓不惊天骇地,只是身处大楚被控制的赵楷实在无力去多管这些事情,只能让无意义的担心飘飞满天。
赵楷倒是不担心云游四方的王琦,那个家伙可是连刘庆都能勉强对战的大高手,而且背后有武当山这个大靠山,为人潇洒而严谨细心,交朋友的技能也不错,脸皮又厚心也够黑,实为走江湖的行家里手,武当山也不是被排挤的墨家,江湖地位现今还无法撼动,所以王琦会吃亏应该是不存在的,除非他憨憨地去自讨苦吃。
目光放至近前,与自己同为影杀殿学员的温、刘二人也不知还在何地受苦,共患难的友谊让赵楷为他们关心,但在地下修罗场共同生存的时光却不允许赵楷为他们担忧,互相只有硬下心来,才能对彼此都好。
赵楷心头无声地响起一段无理的话,那是他在心中自言自语。
“凌平城的天魔劫难我都扛下来了,你们还有什么不能活下去的理由,苦是一起吃的,罪也一起受了,按说实力和韧性的成长都该差不多才是,温不二和刘老根,你们要是不小心死掉了,我赵楷可不会为你们担心,只会好好嘲笑你们然后逐渐忘却这段回忆。没有人会记得我们共患难的经历,没有人会为你们说出地下残酷的生活,更不会有人傻到为你们哭泣......”
想到这里,赵楷无声地咧开大嘴,止不住地颤动。
“所以,你们可千万不要死呀!”
回忆中还涌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黑色的紧身衣贯穿始终,虽然她的脸一直没有转过来,但赵楷却不会忘记那个人,虽然她背叛了自己,自己却没有丝毫怪罪的心思,唯有无奈以及懊悔映照在心间,无奈在对方拎不清情形贸然出手丢了性命,懊悔在自己没有与其深交,让一个本就悲惨的女子彻底走入了歧途。
赵楷发现,自己每到一个地点都会收获到属于自己的伙伴,那些珍贵的情谊是他一直能走下去的根源所在,他没有将其归根于自己得天独厚的意志和心境,只是感念老天有未曾赶尽杀绝的仁慈。
这夜的赵楷浑身血腥气凝聚,彻底放松了疲惫的心神,用以发散思维,于罪恶中寻到了希望,在回忆中收获了久违的豁达,终于在将睡之际抓到了“道”的尾巴,走上了独属于自己一条不归路。
第二天赵楷他们数十骑再次跨上战马,融入了为巡视凌平周边而开启的奔走状态,他们就像是个提溜溜不停转的车轱辘,如所有的戍边的军士一般,未建功就不得还,除非上官想要放弃巡查,否则他们也就没有停下来的余地。
而对他们发布号令的顶头上司,凌平城的代理城主现今同样忙得焦头烂额,晕头转向的。
吴承熙正反复观阅这些天内搜罗来的资料,虽然已经通过了层层筛选,到了自己手里都是最有价值的线索,但还是整整叠放在了两个大桌子上,昏黄的纸张乃至卷轴以及刻写着资料的动物皮毛,加起来都快比人高了。
曲煌从外面吹着哨子,慢慢悠悠地走进吴承熙单独的办公屋子,彻底扰乱了吴承熙好不容易重聚的阅读决心。
吴承熙没好气地道:“你来干什么,忙你自己的去,没看见我还有工作要做。”
曲煌反而一脸无奈,“这里就咱俩人,我还不了解你,你就别装了,这种文人做的细致活你虽然能做,但却绝对不喜欢做,更何况是这种性价比不高,弄完了估计也讨不到好的案卷搜查工作。”
吴承熙英俊的面庞上闪现出了一抹幽怨,“你非要说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快说吧,你这样子应该就是有计划了。”
“什么计划?我怎么不知道。”吴承熙难道地开起了玩笑。
“凌平城的接引阵法可是必有内奸才能完成的繁复工程,这类隐藏极深的魔宗人必定身处高位,可别跟我说你对这人一点也不好奇,我现在可是恨死这个拉所有人受罪的魔宗走狗了。”
“我也恨啊,因为这场灾难我青狼军男儿的天军荣耀被夺走,我恨不得将那人立刻碎尸万段,只是事情不还得循循渐进不是。现在网已经布下就等人上钩了。”
“网已经布下?你连我都不告诉!”曲煌一脸的愤怒不是装的,手中那把装显风度的折扇此刻却成为了一把夺命的武器,遥知吴承熙气势凛冽。
“别闹,这不是要保密嘛!”
“保密,我让你保密!”曲煌愤怒地挥舞着手中折扇朝着吴承熙的脑袋敲去,吴承熙也不使用超凡力量,就用手慌忙地格挡着,双腿生风在小屋子里胡乱跑了起来,两个大男人就像是重回了童年时光,你追我赶得,欢声笑语不断,让这处严肃的军机情报处迎来了久违的轻松时刻。
半晌过后,两人才结束玩闹,心平气和地品茶交谈着。
“我把几日前得到的那块阵眼结晶给扔出去当诱饵了。”
曲煌听得这话一口茶差点喷到吴承熙脸上,他急切地说道:“你还真是大气,那玩意若是重回魔宗手里,他们再建一座屠城的接引阵法也只是时间问题。”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这次不会失手的。”
曲煌有些疑惑地望着对面一场自信的好友,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就重新低下头品茗了。
凌平城虽然全面被毁,所有产业都消失殆尽,但是一直隐藏在暗中的黑市却是恢复的最快的行业,甚至还发了凌平城毁的死人财,各种平常不易见的稀奇物件此刻出了个遍,让一些眼红的厉害的疯子们不顾城中警戒硬是施展各种手段,要么走关系,要么搞贿赂,总之非要进入凌平城地下交易市场不可。
三天前,一个状似雪片,形态对称,而异常复杂的能量结晶流入黑市的隆祥阁,不知幕后之人吹了什么妖风,黑市之中买卖做的最大的隆祥阁竟然要价千金,顿时小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半日之内传遍知晓黑市买卖的城中人,可谓十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了。
林中隐秘之地,身为廷尉府都廷尉的张方平此刻一脸愁容的站在其中,面前一张迎风招展的破布诡异非凡。
“大人,这次事情非同寻常,虽然我尽力抹除了能够抹掉的痕迹,然而一些无法更改的线索我根本动不了,否则就会直接暴露的。”
被张方平称为大人的破布口吐人言,阴冷地道:“你的意思是?”
张方平悲呼一声,道:“大人,现在若让我撤离虽然会暴露身份,但是却会减少被顺藤摸瓜拔出根苗的结果。”
“我跟你说过了,你撤不了了,又一件事还需要你去办,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破布没有留下任何间隙,直截了当地开口,“黑市的消息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那个能量结晶你必须给我拿到手。”
听得这话,张方平毫无形象地跌坐于地上,那可是个傻瓜都能看出来的陷阱,他又怎么敢主动跳进去。
“别担心嘛,他们有准备是好,但我们魔宗的宝物也不会少了,这个丹药你且拿去,到时遇到突发情况你就服用下去,定让你好好体会你把真正的强者姿态。”
张方平双手颤抖地结果一粒红色的丸药,眼中散发出疯子才会有的精芒,看来被逼之下这人是要拼死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