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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707办公室的五个人搬着各自的座椅聚在了主任办公室门外,正式开始了软罢工。何为软罢工,每天正常上班,但是拒绝干任何工作。
田必达万没想到707办公室众人采取的是如此激烈的方式抗争,劝也不敢劝,说更不敢说,焦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又束手无策。
对面的杨文阁眼见事件发展的势头不妙,生怕殃及池鱼,赶紧溜之乎也,寻了个借口出差拜访客户去了。
工艺室其余同事大都同情叶守丰等人,纷纷谴责赵忠诚的同时,暗骂田必达治理无能,连个刚来不久的外人都管不了,他这个主任当的太过名不副实。
一日接一日,一连三天下来不见效果,叶守丰犹豫道:“不管用呀,领导们都不搭理我们,我们还继续坚持吗?”
软罢工到了这个份上,真有些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势。耿志远鼓励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开了头,我们便不能放弃。坚持住,发动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人多力量大,即便是院长也得掂量一二。”
利用周末时间,五个人分头去发动劝说亲朋好友。等到了又一个周一,软罢工的办公室一下子增加到了六个,工艺室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参与了进来。
这一下子登时热闹起来。工艺专业是省化工设计院的龙头专业,相当于人的大脑和中枢神经。他们一停摆,全院的设计工作不得不跟着停滞了下来。其他专业科室有的在看热闹,大部分出面表示了支持。
万德福公开气愤道:“这么大的一个工艺室,竟然连刚来的一个外人都管不住,传出去不怕别的设计院笑话。”
夏苏也气愤道:“领导们再不管,咱们都不干了!让业主们找他们要图纸去吧。”
申德榜嘲笑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一个赵忠诚?真是可笑至极!”
由于杨文阁故意压住不报,韩英杰不愿多管闲事,工艺室软罢工的消息一个多星期后方才传到了岳为本和夏琳耳朵里,他们俩一边了解情况一边赶紧向穆繁羽做了汇报。
穆繁羽一开始的意见是所有参加罢工的职工均给予严厉的处分,岳为本和夏琳把情况的严重性告知后,他方才明白,如果为了赵忠诚而处分参加罢工的职工,不但不会有助于事情的解决,反倒会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他立刻将工艺室主任田必达叫到办公室里问询。
“小田,这件事并不难解决,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穆繁羽拍案道:“你把赵忠诚调到其他办公室不就解决了?”
田必达恭敬道:“院长,这个方案我跟赵忠诚商量过,可是他不同意。”
“那就把其他人调走。”
“赵忠诚所在的707是能坐八个人的大办公室,现在办公室基本满员,其他人也没处去。”田必达叫苦道。
“这样啊……”穆繁羽不满道:“你可以跟杨主任商量着解决吗。”
田必达小心道:“杨主任,他……出差了。”
“出差了?”杨文阁肯定是有意躲开,穆繁羽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谁带的头?”
“寇万山和叶守丰。”
“他们俩都是参加工作快二十年的老同志了,怎么会这么冲动?”寇万山和叶守丰都是在技术上有独到长处的骨干精英,穆繁羽可不舍得撵跑他们,白白便宜了其他设计院。
“说实话,这次赵忠诚做的确实有些不大像话,要不怎么会引起众怒?”田必达趁机夹带私愤道。
“707还有谁?”
“刘梅、陈瑛和耿志远。”
“刘梅和陈瑛我知道,耿志远这个名字怎么没大听到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田必达赶紧介绍道:“耿志远是97年来的,省厅分下来的。”
“哦!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小伙子是当年省厅搞什么后备干部试点考进来的。”穆繁羽叹息道:“省厅要是还在的话,小耿明年该回去了。可惜现在省厅都没了,他只能在咱这里继续干下去了。”
“耿志远干得还不错。”田必达总算替学弟说了句公道话。
穆繁羽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小田,你和杨主任打的小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因为赵忠诚是我招进咱院的,你们怕惹我不高兴,所以不敢处理?”
田必达不敢搭话,低着头缄默不语。
穆繁羽又琢磨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我去跟赵忠诚谈一谈,尽量说服他顾及大多数同志们的意见。有没有小办公室给他一个人用?”
“有,室里刚清理出的资料室,可以给他一个人用。”田必达忙道。
“好吧,你先下去劝同志们回去工作。这个事不怨他们,是你们处理不力,职工被逼得没法子了才弄了这么一出。”穆繁羽定了调子,田必达心里便有了数,心情轻松地回到室里通知大伙开始干活。
终于见到了事情解决的曙光,寇万山高兴道:“小耿,你小子想的办法还真行!”
耿志远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嘘,寇工,你是不是过河拆桥想把我卖了呀?”
寇万山忙捂住嘴巴四处瞧了瞧,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有点得意忘形了。”
叶守丰道:“能不得意忘形吗?我来了快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群众的意见取得了胜利。”
“耿志远,就凭这次你出的主意,绝对有当院长的潜质。”刘梅在旁称赞道。
耿志远忙摆手道:“别!刘姐,咱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能当院长的是万德福,我可没那命。”
陈瑛如实道:“耿志远不喜欢交际,又没什么后台和关系,别说院长了,他连主任都当不了。”
“行了!”耿志远求饶道:“各位同仁,咱们目标达到了就行,千万别再吹捧我了,我胆小受不了。”
穆繁羽当天下午便来到七楼同赵忠诚单独谈了一次话,随后赵忠诚同意搬到资料室改成的办公室,事情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此次事件引起了一个迁移后果,杨文阁回到院里后挨了穆繁羽的批评,随即把耿志远叫到了办公室,安排他去梁城化肥厂搬迁工地现场服务。
“肯定是有人出卖了我!”耿志远暗自道:“要不然杨文阁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把火发到了我身上?”
《易经》中记载道,子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共谋此事的一共有五人,除去耿志远,剩下的四个人都有可能出卖自己。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埋怨已经没什么用,还会搞坏了关系。所以耿志远不得不又一次接受了施工服务的差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省城。
9月17日,耿志远再一次来到了海滨县故里镇,住进了县化肥厂招待所。不过好在这次他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还带着自己的徒弟宋宸。
负责接待他的仍然是化肥厂副总工杜弘毅。招待所离项目建设工地还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为了方便上下班,杜弘毅特意给耿志远搞来了一辆旧普桑作为交通工具。
耿志远试了试车,车虽然很旧但性能还行,不是一辆毛病四出的故障车。宋宸没有驾照,只能由耿志远充当司机,他开玩笑道:“小宋,我给你当司机,咱俩谁是老师呀?”
宋宸机灵道:“当然是您呀,我还不会开呢,所以您是师傅啊。”
得,自己这徒弟又是一个鬼灵精怪的苏卿,斗起嘴来根本占不得半点便宜。
吃过晚饭,犹豫了好一会儿,耿志远才踱步到镇中学想找魏晓聊一聊。来到大门口,年轻的门卫一摆手道:“外人禁止入内。”
耿志远忙道:“我找魏晓,我是她同学。”
门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头道:“于校长说了,找魏老师的一个也不许进。”
咦?县官不如现管,为了魏晓,于海洋竟然把手里仅有的那点权力用到了极致。
“好,我不为难你。我不进去,叫她出来总行吧?”耿志远微笑道。
“这个?”门卫揪了揪耳朵,终于点头道:“你等着,我给魏老师打电话。”
看来门卫是个热心的实诚人,本质倒不坏。不一会儿,他从门卫室探出头来喊道:“你等一会儿,魏老师马上下来。”
“谢谢你啊!”耿志远礼貌的道了声谢,门卫没想到他如此客气,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七八分钟后,魏晓穿着一身淡黄色连衣裙走出了校门。跟半月前相比,她的身材丰润了许多,脸色也白净了起来,差不多恢复到以前六七分容貌。
“你胖了,也好看了。”耿志远由衷赞叹道。
魏晓脸颊微红,羞涩道:“原先很丑吗?”
耿志远忍了忍终究实话实说道:“瘦的可怕,像个鬼。”
“你才是鬼呢!”魏晓嗔道:“你还是像从前一样那么实在。”
耿志远苦笑道:“你们门卫也很实在,按于副校长的指示,不让我进去找你。”
魏晓啐道:“不用管他,我领你进去。”
说罢,魏晓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他的手拽着他便往大门里走去。
耿志远想要挣脱,却被魏晓抓的死死。他暗暗叹了口气便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