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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爱卿平身吧。”
“谢殿下!”又是一阵稀里哗啦,那群人拜了拜就起身了。
“不知众爱卿跪在此处是为何事?”
“回殿下,”站出来的是一个白发的老头,具体官位明月也不知道,就姑且称之为老头甲,“臣等以为早朝时殿下颁布要再开恩科,实在不妥。”
因为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万通,明月有些诧异,就朝他看了看,没想到他也正朝明月看来,一下子两人的视线就撞在一起了。明月有些尴尬,微微朝他颔了颔首。
可恨那万通却像压根没看见明月一般,自顾着将头转向了朱祐樘那处。
可惜被万通这么一打扰,明月已经错过了朱祐樘驳斥老头甲的话了,只听得那老头又道:“先祖之制不可废,废则难慰先祖在天之灵。而今又要实行新制,臣以为多事之秋不可再生事端,实行新制定会引起朝政慌乱,使得敌人有机可趁。”
朱祐樘牵着明月的手又紧了紧,刚想说什么,就被万通插进来了。
“臣也以为王大人所言甚是。”万通一揖,道,“殿下理事经验还浅,对朝政只怕还有不熟悉之处,殿下为民的心我等明白,可朝政至今尚且不稳,若实新制定会引起各司混乱,甚者国内民众恐慌慌然,南有南蛮虎视眈眈,北有元昊觊觎已久,此时吾国万万不能自乱,请殿下收回成命!”
“请殿下收回成命!”
万通这么一说,其他的大臣也都下了跪同他一起谏阻。
明月抬头看看他,朱祐樘果然是皱紧了眉头。他们这样的劝法分明是不想让朱祐樘有驳斥的机会。
“可孤王是殿下,君无戏言。既然已在早朝时公告天下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难道爱卿们想让孤王受天下人耻笑?”
“然新制一说关乎江山社稷,臣等以为为了国家社稷不应冒如此危险!”话语强硬至此,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朱祐樘的君无戏言自然是个推脱的好法子,但是他们口口是道地说的也是为了国家安危,这一点也是难以反驳的。光看这一点,朱祐樘怕也是怎么也不可能拒绝的,更何况这些都是大权在握的忠臣。
朱祐樘没有说话,万通一干人也跪着不说话,像是在对峙。
朱祐樘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谏,证也;谏者,正也。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如今众大人可以直谏殿下,实乃殿下之幸,朝廷之幸!”有几个老头就摇头晃脑了,当然不包括万通,因为他的目的与他们不同,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然而,开国至今,官员大多从各地高门权贵的子弟中选拔。权贵子弟无论优劣,都可以做官。许多出身低微但有真才实学的人,却不能到中央和地方担任高官。如此,劣等权贵不仅占用了官位,没有能力为国效力,甚者还会欺压百姓,危害社稷,为国一害。同时庶民中有才之人空有满腹经纶,终究难以报效国家,甚是可惜。若是能为朝廷所用,也不失为一大幸事。方才大人们也说到了此时为多事之秋,那么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趁着三国实力相当竭力谋求发展,巩固国之根基。”
“然旧制是为国之本,臣以为决不能弃。”说话的是意难平的万通。朱祐樘这般说自然是影响到他的计划了,那些大臣本是墨守陈规之人,只要不败社稷自是可以商榷的,但万通打的可不是这么纯粹的算盘。
果然,他这么一说,那些大人又有些动摇了。
朱祐樘见状,继续说道:“旧制新制唯一不同的就是选贤举能的途径,其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给朝廷增强实力以固江山社稷。既然殊途同归,为何不一试?”
朱祐樘顿了顿,轻咳了一声:“过往武举多由勋贵举荐,此次恩科,考生来源分生徒与乡贡两类。权贵自然是州省学馆出生,为生徒,而直接受试合格者为乡贡,这两类人皆可平等接受考试,最后进入殿试者由殿下亲自监督选拔。从各试验中胜出者皆按等级拜以官位。那么自然了,权贵也是有机会进朝为官,能者居之,无能者淘汰,这是自然生存法则,国家也不需要无用之人,想大人们也不会有所异议吧?”
说到这里那些大臣们终于忍不住缓下脸色来,只有万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殿下英明,殿下圣明!”
朱祐樘低头看看他们,看向万通,只见他虎目直直地瞪着自己,不由一笑。
朱祐樘又安抚了几句,还赐了宴,这才让人请待到万通等人散去,朱祐樘一把抱紧明月,将头靠在明月肩膀上,“丫头,你要支持我,给我力量,不要再做伤害我的事,知道嘛。”
明月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就已经惩罚似地吻上了明月,那时,明月分明感觉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
一天之间,三次不同程度的亲吻。终究是纠缠在一起了。
久久,他才放开了明月,然后将头埋在明月的脖颈处大口大口地喘气。
然后他说:“明月,以后不要再做让我伤心的事,知道嘛。”
脸上的潮红定是还未褪去,不然怎么会这么的烫,连明月的心脏都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收缩了一下?这就是他惩罚明月的原因吧。他不让明月说,那明月就不说了吧。
只是,朱祐樘,明月不说出来不代表它就不会成为现实,不,总有一天它会成为现实的。你心里也一定是清楚的,所以,如今我们还是节制些的好……
那天,或许,或许明月会真的真的爱上你,真的真的爱你爱到可以放弃复仇,或者是做出更多更多明月不敢想象的事情,想到这里明月的胸口就开始泛酸。
“朱祐樘,到吃饭时间了,明月饿了。”明月拍拍他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他恩了一下,果然就放开了明月:“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倒是忘了。饿坏了吧?”
明月朝他笑笑:“饿坏了。”
他笑说着,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吩咐守在外头的冰含道,“给你们家淑女那件衣裳来。”
“是。”行了礼之后冰含那丫头就咯噔咯噔地爬进去拿了件厚衣裳出来递给明月。明月正要伸手去接,朱祐樘却先一步接过了,小心地给明月披上。
“天气凉,别冻着了。”
那一刻明月恍惚了,只呆呆地看着他低头暖暖地看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外头,果然,秋意浓了,有些萧索的样子。
后来听冰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说:“冰含觉得,比起以前来,殿下似乎更疼惜淑女了。”明月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又说:“以前殿下对淑女也这么温柔,可是没有那种夫妻之间惺惺相惜的感觉……淑女您可千万别嘲笑冰含,冰含也说不好,就是这么觉得的。”
“看什么?快走。”朱祐樘笑着刮了刮明月的鼻子,这才将明月的思绪拉回来,然后就牵着明月的手往外走去。
到清宁殿赏食之后明月立时惊住了,她没想到万通等人也在这里受宴,然后还不及反映,朱祐樘就拉着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坐得倒是坦然,明月却如坐针毡,因为明月明显能感觉到底下的大臣们投来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甚至有几道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逼明月跟前,似要狠狠地扎进明月的胸膛。就算不去看明月也知道,是万通一伙人。
朱祐樘没有解释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启禀殿下,”那人上前一步,躬身,“按照大明律法,后宫不得干政,淑女如此出席在朝臣宴席上……这是史无前例的。”
朱祐樘笑笑,道:“谁说淑女要干政了?”
“这……”众人一咽。
只有汪直站在一边只笑不语,最后出来制止的还是万通,看来他又要有话说了。
“臣以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淑女一人而开了先例。后宫不可见外臣。”万通声音冰冷。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朱祐樘转过头来看看明月,明月也望向他,不见他愁眉不展,却是一脸笑意:“只不过,外臣朝议过后,又怎么可以不获奏请,便进入内宫呢?说起来当是你们扰了我与淑女的家宴。”
“臣不敢。”顿时万通有点语句不畅了。
“臣等惶恐!”
大殿里有那么一时的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然后便突然爆发出朝臣的跪拜声来,回响在这空旷而富丽堂皇的清宁殿中,一时之间明月都几乎要被镇住了。
趁着大臣们跪着,朱祐樘这才饮了一口酒,缓缓气轻声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谢殿下!”
汪直站起身来,朝着明月一笑,还用眼神示意明月看他的手,然后明月便看见他在袖子外伸出的大拇指,不由的,又是如沐春风,紧张感也舒缓了不少。
“今日打扰了大人们与殿下的宴席是明月的不是,明月这就离开。”看着众人都站了起来,明月也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便起身行礼,说完便看了朱祐樘一眼告诉他明月要走了。
走到之前来过的这件类似书房的房间之后,明月才发现自己就像是被掀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连站稳身子几乎也是不可能,所以还未等明月走到椅子边坐下,腿一软,身子就已经滑下去了。手已经搭在椅子上了,可明月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身子支撑起来,更不能现在就唤朱祐樘进来把明月拖起来,于是只能作罢。所以,等朱祐樘下了朝走进来,就是看见的这副模样。
“明月!”只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等明月反应过来那人是朱祐樘的时候,明月已经被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椅子上了,自然也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紧蹙着眉头的汪直。
他左右看看明月,又转到明月身后去看看,接着拉起明月的手又是一阵端详,最后确定明月真没什么事后才正眼看明月:“怎么会躺在地上?”
明月朝他笑笑:“你看看汪直,再看看你自个儿,人家多镇定,你却怎么急成这样?”
“亏你还笑得出来!”朱祐樘的语气有些重,却没有真要生气的样子。
“明月,他这是在担心你,你还说风凉话,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这时候汪直已经自顾着坐了下来,朱祐樘见汪直坐了,也坐在了明月旁边的椅子上,只是目光却不曾离开过明月的脸。
“明月怎么就没心没肺了?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不介意的。”明月看看汪直,然后再向朱祐樘使了个眼神,“是吧,朱祐樘?”
朱祐樘却直笑不语,分明是不想偏向任何一边。
汪直摇摇头,笑着说道:“也罢,他本人也不做反应,明月这个做旁观者的就更没必要帮着他了,明月,你继续。”
明月忍不住笑了笑,一时之间也接不上汪直的话,幸好朱祐樘很快把话题退回了正题。
“明月。”他在侧边唤了明月一声,明月便本能地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此时蹙着眉头,好像又有些生气了:“说吧,你如何会倒在地上的?”
“倒了就倒了,它自己要倒,哪来的如何?”
“别告诉我说地上有金子,你只是想去捡而不小心摔倒的。”朱祐樘死死地盯着明月不放。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明月就干脆转过头去看汪直。
“汪直,你们认识这么久,你知道……他有说冷笑话的天赋吗?”
汪直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便忙拿袖子捂了嘴笑。
“不要转移话题?!”明月正笑得得意的时候,却被朱祐樘突然伸过来的手抓了个正着,然后就对上了他微微愠怒的眼神,一下子慌了神,也就闭了嘴。
“说!”
朱祐樘在一旁“威逼利诱”,汪直自然是帮着明月的。等他笑完了,才听他慢吞吞地对朱祐樘说:“在下没看出你有说冷笑话的天赋,倒是突然发现你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少年郎。”
朱祐樘听了,倒也没有更生气,只是怒了努嘴,松开了明月的手。明月狐疑地看看他,只见他面色有些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难不成……他竟那么死爱面子?怜香惜玉的……少年郎?
正待明月要大笑出来,他又一个锋利的眼神射来,明月一下子又闭了嘴,只能肩膀上下抖动几下:真是太憋人了……
“说不说?”他这次问得倒是相当温柔,大概是顾及汪直方才说的话吧。于是明月朝着汪直投了个赞赏的眼神后就没出息地说了。
“其实啊……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腿软。”
“我就知道,谁让你这么逞能的?”
“你知道还问?!”
朱祐樘努了努嘴,接下来就是汪直问的了:“那你怎么不坐椅子上,就地倒了呢?”
明月转过头去看看他,这才发现,有些时候,聪明如汪直也是有糊涂的时候的:“自然是还没等我找到够着椅子,身体就自动罢工了。”
“还以为你在朝堂上说的这么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的,是不会……”说着他便跟朱祐樘对望了一眼,继而说,“没想到,刚才还口齿伶俐的明月也会有自动罢工的时候啊……”
明月觉得自己的脸定是黑了一截,自动忽视汪直的话:“哦,突然觉得好饿啊……汪直,你饿不饿?要不随明月去院子,明月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就不必了,你那儿的吃食连我的内府邸的都及不上,我看我还是回去吧,抱歉了。”
明月点点头,也没再邀请他,反正明月这么说也全是为了转移他们的话题。只是没想到,汪直果然就离去了,屋里又只剩下明月和朱祐樘两个人了。
明月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从旁边传来的两声“哼哼”。稍稍撇过头去看他,却见他正笑得奸邪。
“干什么?”明月一下子就谨慎起来,忙挪了挪屁股,侧过身去防着他,“你要是再对我凶可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少年郎了哦!”
“我干嘛要在意?”朱祐樘抱着双臂朝明月挑了挑眉,“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怕被你看了笑话去。”
“你真狡猾!”
“你可是第一天认识我?明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回答我的话的好。”
明月看了看他,难保他不会再对明月动一次粗。说起他的动粗,明月又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话说,虽然也不只吻过一两次了,可光是想想就足以让明月羞赧地无地自容。犹豫了半会儿,明月开始妥协了。
“你问吧。”
“谁借你的胆子说那些话的?”
“不是你默许的吗?”
“可没同意你乱来。”
“可你也没有说我不能乱来啊?况且你都不帮我说话……”
“没说?”他终于是坐不住了,一把将明月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可拉得太猛,明月的腿又软着在,所以一下子就被他拖下去了。明月还没来得及惊呼出来的时候,他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明月抱在怀里了。等明月终于惊呼出来,他却已经皱着眉头。
“腿还软着?”
明月立马闭上嘴,点了点头。
朱祐樘看了明月片刻,就伸手一捞将明月横抱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