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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明月有些苦楚的说道:“明月不知道……即使是,明月也不能的吧?”
朱祐樘看着明月慌了眼神,用手擦去明月脸上漫溢的泪水:“为什么不能?你说?”
那一刻,他的眼光里满是希望,他多对希望明月可以在这一刻对他打开心锁,向他说明一切,或许,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原谅他的理由,不是嘛?
“我……”明月嗫嚅了半天,可是却怎么也接不下去这话,她能告诉朱祐樘,她在他身上下了终身无治的毒,只能一辈子靠着她的丹药延命嘛,而且会损伤他的寿元,甚至会影响他生育子息的能力,她能嘛?
她不能,如果她说了,朱祐樘会杀了她吧。
“那是怎么样?明月,你可明白自己的这种心情?”朱祐樘只是那般看着她,眼里透出来的是痛楚,他真的不想去相信,可是明月眼里的游疑似乎在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爱的女人要这样对他?
朱祐樘几是想要对天狂吼,可是他嚷不出来,因为已经失去了这样的勇气,便是嚷出来,又怎么样?
“明月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明月没想过……”
朱祐樘有些痛楚的一把抱紧明月,用力吻住了明月,然后慢慢的吻变轻了,越来越轻,出乎意料地。
而明月,惊呆了。
好半天,朱祐樘看着她,放开了双手,淡淡的说道:“让我吃饭吧,我饿了。”
明月放开他,笑笑。
看着他,明月心里暖暖的。什么时候两个人一起吃饭,也成了明月心里最温柔的感受,便是这样看着他,也觉得心里已经觉得暖暖的了呢?
明月笑了,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吃过饭,朱祐樘却将明月抱个满怀,“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明月又僵硬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着,明月自己都曾主动抱过他,可现在知道了某些事情,来得太突然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好吧好吧,随你怎么说。”其实为了等他,明月也没洗呢,反正天凉了,就让明月邋遢一次吧!
帘帐里明月跟他讲清楚了一人一半的,但后半夜的时候他还是凑了过来。
“不要碰到明月。”
“又不是没碰过……”
“那也不要碰到奇怪的地方!”
“碰到了吗?哦……”
“喂,快拿开!”
他却没有再回答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朱祐樘,万一,明月是说万一,明月真的爱上了你,明月该怎么办?
你会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嘛,
想到这些,明月自己都否认了,她都觉得不可以原谅,何况是朱祐樘,睡到半夜的时候,朱祐樘却突然睁开了双眸,他看着侧睡在自己身侧的女子。
伸手抚过她的额发,眼角有一串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明月醒了,红日初升,那明媚的朝霞照在朱祐樘微蹙的眉心上,伸手去抚,朱祐樘却适时的睁开了眼,他看着明月,眼里有一种神彩,让明月看着有些害怕,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要离她而去一般。
朱祐樘初时还有些恍惚一脸诧异地看了明月片刻,还是低头将视线放在了她抚在自己额间的手上,不由地又是眉头一紧。
朱祐樘看着明月,半晌最终说道:“你真的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嘛。”
明月笑着说道:“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你这小鬼精灵,你知道嘛,你再聪明,有些事也是瞒不过我的。”朱祐樘没头没脑的这般说了一句。
明月听在耳里,似乎感受到了那里不对,可是她说不出来话,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
朱祐樘又看了她良久,好半天才吩咐更衣,要走前,却又用力抱了明月一下,如是要将她揉入骨中一般,最终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便告诉汪直。”
突的一下,明月好似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不安在受到证实一般,她想要说话,可是嘴怎么也张不开,只觉得心里全是痛楚。
半晌,朱祐樘走后,冰含进来说道:“今天皇长子来了,要准备些什么吃食才好。”
明月呆了呆,冰含又上前问了一句道:“淑女?”
她这才回过神,突然间醒悟了一般的说道:“皇长子不会来了。”
言罢,她举头望向帘外,明晃晃的日头,晚夏天气,渐渐的凉起来。
庭院里寂无人声,却时不是吹过黄叶数片,如是她的人生一般,已入秋凉。
她想要去做点什么,去说点什么,可是终还是觉得无力。
朱祐樘的那个拥抱,那一句叮嘱,只如是刀一般的割痛了她的心。
她或许一开始便错了。
或许她不该有这么深的仇恨,也不会伤人误已,这便是上天给她的报应,让她看见一些幸福,却又让她亲手毁去。
可就算这么想了,回到当时的境地,明月还是会那样做的吧?
想想也是可笑,似乎总是做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可是明月也并不后悔。
那天朱祐樘果然没有再来吃过晚饭,开始的时候,冰含还觉得奇怪,后来便也慢慢的适应了,反是明月总是很晚才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朱祐樘。
可能这内宫里,就是没有平静的时候吧。
明月这些天因为与朱祐樘的事,有些闹心,便一直不曾出过宫门,一直在殿里,人很快就瘦了下来。
看着让人心疼。
可是这一天,她还是不得不出门了。
因为听说皇后病了。
当下,明月有些着急了,不论两人现在的关系如何,不论皇后有没有利用过她,那个必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硕呀。
当明月到了皇后的殿里,看着脸色一片乌黑的皇后娘娘,不由微微露出苦笑表情。
皇后居然是中毒了……
看着明月了,皇后还有意识,她看了一眼明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屏退了左右,接着说道:“唉,不知道本宫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带进这是非之地。”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听说近日皇长子待你不好啦,便是过去好的如是蜜里调油,男人终也有倦的一天。”
只这一句,便听着明月心里隐隐生痛,她摇了摇头说道:“不,他没有倦了,是我的错。”
皇后看了她一眼,不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嘛,上次国宴以后,万贵妃也老实了不少。”
明月听了这话,只是捧了一个枕头,放在皇后身后,扶她坐好,然后说道:“娘娘要好好将养自己才是正经,其他的,其实真心不重要。”
皇后听了这说辞,悠悠的说道:“这些天中了这毒,我知道,可是御药房居然都查不出来,我便知道自己大限到了,似乎真的将前事尽皆忘却了,再想想这些年来,我争来争去又得到了什么,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恩典,让你脱了宫制,出去生活吧。”
“娘娘说笑了,我与皇长子已经是夫妻,没有皇上的允许,谁能放我出去,何况,我得罪万家兄妹之处太多,离了宫里,又能有何处可以容身。”明月声音淡淡的,皇后又看了她一眼,见她经了此事,性情亦不似从前那般桀骜,变得温和许多,虽然依是忧心仲仲,但倒似目光平稳了下来了。
皇后不由笑了笑,然后说道:“这宫里是让人成长最快的地方,也是让人心死的最快的地方,你好好的吧,能念着来看我,也算你尽心,但便不要太显目了,太医们都治不好的伤,你那里能治的了,好生回去想想,怎么与皇长子修好才是。”
明月听了这话,看了一眼皇后,见她双额两侧隐有几根华发,这毒着实伤人的厉害,居然把她瞬间不过几日便折腾成这般。
此时两人相对无言,殿中转瞬就安静下来,只有销金兽口,吐出缕缕淡白烟雾,明月伸出手指,慢慢磨挲着那香炉上的垂环,花纹细腻精致,触手微凉。
出了恁会神,她才说道:“娘娘放心,您这毒伤,明月或能解、”
皇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累了,你好好的吧,退下吧。”
看见皇后似是生无所恋一般,明月,突然觉得心里越发难受,难不成,他们之间这些女子只能是如此,一生一世永在宫闱寂寞里踌躇一生?
明月在回来的路上却又遇上了一个故人——杨应宁,没想到他回来了。
他看见明月脸瘦的如是骨削一般,身披白色百花裙衫,内里衬了一件浅黄的如意纹套置,一张瘦削的鹅蛋脸儿,脸上薄施脂粉,但掩不住一脸的憔悴,心里隐隐有些生痛,他走到明月身侧。
看见杨应宁晒的黑的肌夫,明月猜想到他这些一定四处奔走,不由笑着说道:“你这些天还好嘛?”
说话间,林间的枯叶徐徐飘下,几个年幼的小宫女在花树下嬉笑着玩闹。其中一个小宫女皮肤白皙,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那模样儿天真可爱。
可是,她们能在这宫闱里快乐多久呢?
明月想到这里,手里帕巾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用力,一寸尖长的指甲刺进了自己掌心,有些痛,是真的有些痛。
杨应宁看出明月的脸色不好,他长长的叹了一声说道:“我是听了殿下的命令来给皇后娘娘送药的。”
“哦,你们会解?”明月微微挑了一下眉,然后有些嘲弄的说道:“这是当年西域少见的一种枯骨草,中者必是饮食中长时让人入药,才会中毒,但便是毒发也不会立时死去,只是这样生不可得,死不可获,才真真是折磨人。”
“你对毒药果然有见地,那殿下中的是什么毒呢。”杨应宁的声音很温和,可是语气里却透着戾气。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虽然明月早就猜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是,此时真正让人道破,她还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凉了下来。
那些在安庆的时光,那些与他共患难的片段记忆在一瞬间都涌了上来,直如要将她淹没一般,那一瞬间,明月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眼前一片黑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