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隐去的半边脸

盛夏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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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灵儿冲进浓烟滚滚的云歌山庄时,隐已经是奄奄一息地躺在破败的大厅内,无情的大火已吞噬了他半边容颜。

    三天三夜的大火过后,江湖上便少了一个云歌山庄。这个曾经在江湖上烜赫一时,令人谈之色变的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随着那把噬天大火而化为烟灭。

    灵儿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任由她将那些辛辣的草药涂抹在脸上伤口的隐,心里不禁有些惋惜。这个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统领着庞大而黑暗的云歌山庄的庄主,如今却落魄到了这般田地:衣衫褴褛,浑身是伤。

    他的容颜曾经同他的剑术一样为人所流传,他本是琅琊王氏之后,沿袭着王氏男子百年以来玲珑俊秀,玉骨脱俗的魏晋遗风,曾让世间多少女子为之倾心。

    但是灵儿的心里很清楚,隐的绝世容颜将一去不复返了,因为熊熊大火早已经烧毁他左脸的整个神经,就算她现在用针灸加草药,也只能让他的伤口的疼痛稍稍减轻,但是最终康复后,左脸上定会留下丑陋不堪的疤痕。

    “哎……”灵儿轻声叹了口气,床上的人仿佛是听到了,皱着眉微微地撇过了头。

    “我每次救你都能发现你身上多出的一道道伤口,你自己要清楚,虽然我答应医治你,但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治好你。”灵儿转过身,将手上的污血洗净,继续说道:“你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就算有再好的医术,也是回天无门。”

    看着脸盆中那浑浊暗红的鲜血,她的心里恍惚起来,不禁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其实隐是灵儿爹爹的座上宾,灵儿的爹是江湖上有名的鬼医,喜欢专研医术但更加精通用毒之术,若得他医治的人,定能回天。若他想用毒害你,那世间再好的大夫也只能束手无策,所以找他救人的人很多,找他杀人的人更多。但是他的脾气古怪的很,治病或是下毒完全随着自己的一时兴起,没有人知道下一个遇见的人他要救还是要杀的,所以江湖中人对于鬼医也是颇为忌惮,能真正找到他并且让他自愿医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而隐,就是那寥寥无几的其中之一,在灵儿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隐的时候还是七年前,他一袭黑衣靠在门边,墨黑色的血从他的衣袖中汩汩的流了下来,他抬眼看到一脸惊讶错愕的鬼医和灵儿,微微一笑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灵儿曾经问过爹爹,为什么寻他的众人中,爹爹偏偏对这男子照顾有佳,当时鬼医笑着说了一句让灵儿一辈子都记得的话:这是作为对隐的酬劳,因为隐帮他杀了一个他杀不死的人,也就是那个将灵儿双脚打断的人。

    那一次,鬼医花了三天三夜才解了隐身上的毒,在爹救他的时候,灵儿和丫头就站在旁边仔细端详着隐的面容: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可以说他的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他清醒的时候会倚在窗边,喜欢眺望院子里那棵盛开的木棉花树。

    有好几次丫头推着灵儿去院子里看花的时候都会碰到隐,他经常坐在院子的石阶上,长剑总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看着灵儿的眼神冰冷,浑身的杀气并没有因为体弱而消失,反倒对人多了一分警惕。

    而灵儿则通常会报以微微一笑,她本无害他之心,只想着好好在院子中赏着心爱的木棉花而已,况且,灵儿也不认为一个身残之人对他会有多大的威胁呢。她自从双脚六岁的时候被人生生的打断,便一直都在轮椅上生活着,当时是有多么痛灵儿已经不记得,唯一还有印象的就是爹把双腿已被打断的她从娘那早已冰凉的怀里抱了出来,把头埋在灵儿幼小的肩上哭泣。

    随后不久她便和爹爹来到普陀山上生活,因为她的腿脚不便,不久爹爹就买了丫头做她的女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爹爹每天都着魔似得专研医术和毒术,灵儿因为受爹爹的影响也就每天在他身边学着医术和毒术。

    可是就在医好隐的第二年早春,爹爹突然在一次亲身试毒中意外死去,普陀山上只留下了灵儿与丫头两人相依为命的过着清闲生活,灵儿甚少用毒,当年和鬼医爹学习毒术也算是迫于无奈,因为爹的小屋里总是关着一些抓来的人或动物用来练毒,她总是不忍他们太过痛苦,便常常偷偷医治他们,有时碰到毒性太强的病人,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治疗,久而久之,她的用毒之术也就不逊于鬼医了。

    隐第二次来的时候,已是云歌山庄的庄主,云歌山庄以及隐的那些惊天动地杀人灭门的事情,灵儿也是略有耳闻,他总是不会消停的过着他的庄主生活,他那杀手门的生活注定了每天的血雨腥风,所以当隐第二次来到普陀山鬼医的茅庐的时候,浑身的伤比第一次重的多,先不说是毒已经侵入五脏,而且背上的刀伤深可见骨,他是越来越把自己豁出去了。

    灵儿把他泡在药桶里七天七夜,他昏睡了七天七夜,为了保持药汤的温度,灵儿必须不时的到木桶边查看,时间一长,灵儿竟然养成了每天坐在药桶边端详隐的隐蔽习惯,她会大胆的用好奇的眼神仔细的打量着眼前沉睡的美男子。

    虽然她从爹爹那得知,当初是他杀掉了那个杀母的凶手,但是,灵儿却一直很疑惑,隐的年龄看起来略比她大些,但也不会超过十岁,可是当她还在适应轮椅上的生活时,他却已经作为嗜血杀手而到处杀人生活了,他以前一直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让他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永远的冰冷而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现在,当他一身负伤,端坐在木桶里时,表情却又是如此的安详,阳光透过纸窗户柔和的照在他那白皙的脸庞上,修长浓黑的双眉难得的舒张开来,长而微翘的睫毛盖住了他那双冰冷但深邃的双眸,他的鼻子坚挺,嘴唇因为长期泡在药桶里而微微肿胀起来,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粉色,他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仿佛灵儿眼前这位躺在木桶里的青年却仿佛是世界上最为无辜的一个人。

    她还记得七天后他醒来是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的医术比起你的父亲来是越发的好了。”

    “但是你也太放纵自己了,你的伤,稍有不慎就会瘫痪终身。”灵儿叫丫头取来了干毛巾,他只穿了一件薄衫在水桶里。“既然回了元神就快出来吧,那药桶也不宜久泡。”说完把毛巾递给隐,唤着丫头推她出去。

    隐第二次伤好花了整整一个月,他不是那种特别沉闷的人,但也不爱多说话,总是发呆的看着院子的木棉树,心情好时还会对我们笑笑,心情沉闷是就喜欢练剑,一个人在一个大院子里,他的剑术灵儿是亲眼所见,如行云流水,造诣极高,他可以轻松的将一片落叶瞬间划成两瓣,用剑玩弄一滴水珠后再将其如同钢铁一般瞬间弹出刺穿树干。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剑术高超的人,一个貌比檀郎之人,现在却被烧毁了半张脸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灵儿看着水盆中的倒影后渐渐的回过神来,做了一个深呼吸后移到隐的身边,用一层薄薄的纱布固定住了草药,可是因为轮椅的问题,灵儿不得不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隐现在有点发烧,整个人是滚烫的像块木炭。

    所以当灵儿将他的头轻轻的移到她那冰冷的绸缎上是,隐仿佛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竟然微微的在灵儿的身上蹭了一蹭,顿时,灵儿的脸烫了起来,冰冷的手指也开始不灵敏的触碰到他的脸颊,当触碰到隐那狰狞的半边脸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灵儿心想他现在一定是痛的有些混沌了,不然也不会放松警惕。

    羞红着脸的灵儿好不容易把伤口仔细绑好,她从未有现在这般感觉,仿佛时间停止了般,世间万物都没有了声响,唯有自己的心如同被人用双手捂起,温热而紧张。

    灵儿把隐的头重新放在枕头上,却因为轮椅离床太远,衣袖竟然被他压的死死的,整个人都被踉跄的带卧到床上,灵儿的头也毫无征兆地撞在隐的胸口上,他重重的闷了一声,灵儿较小的身体紧紧的贴在隐的胸口处,感觉自己全身也已经是烫的晕乎乎的了,好奇着难道高烧也是会传染的?

    不久,隐的胸口很有规律的起伏着,仿佛是难得安心的睡着了,灵儿欲哭无泪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无法动弹,想到丫头已经为隐上北山采药去了,估计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隐……”灵儿轻声的唤着,摇了摇身下健壮的身躯,“隐,快醒醒……”

    可是不管她如何叫唤,隐仿佛都没有听到,没办法,灵儿只好狠狠的掐了次他的人中穴,隐皱了皱眉头,总算是微微地睁开了眼,灵儿松了口气,刚要开口,便听到他喃喃着:“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说完一个翻身,竟然侧身把灵儿抱到了怀里睡下。灵儿惊呼一声,还没缓过神来,便已经被他捆在了怀里,他把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上闭着眼睛沙哑着声音说:“你这药真的是太痛了,但是你身上的药味却能让我感到舒服,所以女人,你不要吵……”

    灵儿挣扎了一会,发现虽然他现在昏迷着,但是力气还是大的不行,我根本没有办法逃脱,而且似乎是她只要一动,隐就围困的越发的紧,没办法只好红着脸乖乖的躺着不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医者父母心,这样做纯粹是为了让他更好的睡觉,更好的养伤。

    隐见怀里的人儿没了动静,嘴角微微向上一弯。

    可是当灵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