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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闹闹的一夜,终于过去,六方胡同又迎来新的一天。
李兰芝睡到自然醒才慢悠悠的起床。
当她收拾妥当,慢悠悠的晃着身子去用膳的时候,才得知,今早竟然无人准备早膳。
不仅如此,连净脸的热水都没有。
陆老太太沉着脸,坐在花厅。冯依依委屈的低着头,站在一边。
见到李兰芝,冯依依赶紧迎上去,“大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娘这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本想跟着儿子孙子享享清福,不曾想,第一天起来别说热饭热菜,连口热水都没得喝。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说大哥苛待母亲,说云舒忘恩负义,昨晚又是要赶祖母走,今天连口热水都不给喝吗?”
李兰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闷头问了一句:“王妈呢?”
平日,家里不都是王妈做这些活计的吗?
雪乐呢?
竹沥呢?
“王妈?大嫂说的是那个年纪大的下人吗?”
“对啊,她是我们花钱雇来的,这些活儿,都该她做啊。她人呢?”说罢,就要出去找。
冯依依一把拉住她,“别找了,我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出门了,跟着雪乐一起出门的。”
李兰芝愣住:“你说什么?出门了?大清早的她不准备家里的早膳,出门去干什么?”
“雪乐说要尽早去铺子里。那位说,她不是你陆家的仆人,是别人花钱雇的,雇主也不是云舒。如今雇主有事,她需要离开几日。大嫂,是这样吗?别人家的下人,要走的话,我们可是没有资格拦下的。”
李兰芝这才想起来,她是听云舒说过,王妈不是家里的下人,是她朋友花钱雇来的,来这儿只是帮忙的。
“可……”李兰芝嚅嚅嘴唇,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觉得在弟媳妇面前丢脸。
“竹沥呢?”李兰芝又问。
李兰芝一脸懵:“谁?昨晚那个年轻的男子吗?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啊!”
陆老太太见俩儿媳妇还站在那里掰扯些无用的东西,饥饿感让她心里的怒火蹭蹭得往上冒,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使得桌子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一下,冷声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是要饿死老娘吗?”
面对陆老太太,李兰芝心底总是畏惧的,只能讷讷的进了灶房。
自从住进这六方胡同,家里有王妈,有雪乐,偶尔竹沥也跟着帮忙,她李兰芝还从未进灶房亲自动手烧过一根柴,煮过一顿饭。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如今,再一次进来,连家里的米放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在灶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找到米和一些蔬菜。
等她做好饭菜,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很久不干活,一顿饭的功夫,就累的她够呛。
等她从灶房里出来,所有人都在主花厅里坐着,等着吃饭。
香巧和邓定夫沉默不语,上前帮忙。
陆云峰嘟囔着:“大婶儿,怎么这么慢啊?我都要饿死了!”
陆运发坐在一边,不说话。
冯依依笑呵呵的说了句:“大嫂幸苦了!”接着就招呼云峰、云艳赶紧来用早膳。
云若和云浅俩姐妹简单的吃了几口,最近一段时间,吃惯了好的,再次尝到母亲的手艺,感觉难以下咽。
借口要早去铺子里帮忙,就急匆匆的走了。
李兰芝也懒得管她们,坐下来才发现云艳身上穿的,竟然是云舒屋里的衣服。
云舒身材纤细,个子高挑,云舒素来喜欢宽松的衣裙。如今,她的衣物,一部分是秦昭敏送来的,一部分是叶南谨让人定做的,款式和用料都属上乘。符合云舒的气质,低调,又舒服。
这些李兰芝不知道,她只知道云舒的衣物是家里最好的。
云艳矮一些,身材较丰满,云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大小刚好,前凸后翘,倒是让她整个人显得婀娜多姿。
自家女儿,就算云浅天天穿着云舒的衣服出门,李兰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家姐妹么,一件衣服而已,可是这衣裳穿在云艳身上,是怎么个说法?
怎么看,怎么碍眼。
“弟妹,你冯家也不缺钱啊,云艳怎么能穿云舒的衣服呢?”
云艳也是早晨起来,无意间逛到云舒的房间,无意间看到那些衣裙的。样式看起来一般般,料子摸起来可舒服了。好奇之下,随手拿了一件没有穿过的,套在自己身上,没想到,竟然出奇的好看,一时舍不得脱下来,就这样穿着出来了。
说起来,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穿过别人的衣服呢!
就算是云舒的衣服,她挑的也是没有穿过的新衣。
如今听到李兰芝如此说,耳根不自觉的就发红,恨不得马上脱下来。
可这款式和料子,她也是真的喜欢。
女儿的心思,当娘的是最清楚不过,冯依依安抚的给云艳一个眼神,笑着跟李兰芝说:“大嫂,你也知道,我们刚从鄢陵过来,自是没有见过京城的繁华。都说京城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你看云若和云浅才来京城没多久,我看着这姐妹俩,变得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更加有大家闺秀的范儿。那身上的衣裳,也是让人移不开眼。”
冯依依会说话,一番话说得李兰芝眉开眼笑,“都是云舒的功劳,云舒心疼姐妹,所以也舍得给她们花钱。”
“是啊。大嫂有个好女儿。我们云艳年纪小,心性不定。看到姐姐们穿的那么好看,心中难免羡慕。小孩子嘛,对新奇的东西,有几分好奇也在所难免,所以,看到云舒的屋里有没有穿过的衣衫,自然是想试一试。大嫂要是介意,晚些时候,我亲自去找云舒,让她把这身衣衫送给妹妹,我相信,以云舒大度的性子,不会说什么的。”
云舒的东西又不是你的,如今的你,还能跟以前一样,牢牢的把云舒掌握在手心?
李兰芝还想说什么,陆老太太就打断她:“一件衣裳而已,那么较真干什么?都是姐妹,穿了就穿了,要是云舒有话说,让她来找我。”
李兰芝只好闭嘴。
全程,陆运发都听在耳朵里,也觉得一件衣裳而已,不值得大家为此闹得不可开交。不过他还是记得上次云若和云浅因为私自动了云舒屋里的东西,惹的云舒不快的事,“娘,弟妹,一件衣裳而已,云舒不会计较,不过,云舒屋里的其他东西,你们要是有喜欢的,还是等云舒在的时候,得到她的同意后,再拿吧。”
不是不可以拿,是需要得到云舒的同意。
陆运发这话在理,不问自取,那是偷。
众人无话。
不过说到这里,陆运福终于问了一句:“云舒呢?怎么一大早就没有看见她?”
昨晚嚷着吵着让他们一家立即滚,今儿一早却不见人影。
莫不是她自己也觉得她那事做的不对,今儿个没有脸出来见大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知道云舒去了哪里。
云舒不在,陆运福一家搬走的事就此搁置。
饭后,有事的出门办事,没事的在家窝着。
李兰芝收拾好灶房,就溜回自己房间里窝着。她宁愿躺在床上睡觉,也不愿往陆老太太跟前凑。
陆云峰找到冯依依:“娘,你昨晚帮我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一说到这个,冯依依就来气,“没结果,云舒什么都不肯说。”
陆云峰不忿:“为什么?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她究竟想干什么?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她不仅什么都没说,还警告说不要乱打别人的主意。”
冯依依这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惹的陆云峰怒气上涌:“你说什么?她……她……”
又要重演上一次的那一幕了吗?
他陆云峰就不信了,没有陆云舒,还有他不能知道的事?
昨天晚上,他可听见了,话里的意思那是她的邻居,既然是邻居,只要他住下来,守株待兔,见面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自此之后,陆云峰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天天在院门口坐着,东张西望。
……
锦和布庄
云若一进入布庄,就找到雪乐,雪乐正在库房点账。
“雪乐,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雪乐头也未抬,“有什么你就说吧,我这会儿忙着呢!”
想要从雪乐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云若忍下她对自己说话的语气,缓步走了过去,“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
你问?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悦耳呢?
“昨晚到家里来的那位公子,你知道是谁吗?”
“哪位公子?”
“昨晚家里就来了一位公子,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小孩儿的那位公子。”
雪乐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抬头,目光落在云若脸上,“你打听他做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云若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雪乐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雪乐当然知道,那是他们的邻居潋裎公子,曾经还和姑娘与南公子一起在院子里喝酒吃烤全羊呢。只是,她很好奇云若打听这个做什么。
雪乐垂下眼眸,目光落回到手中的账本上,漫不经心的回答:“知道啊,姑娘的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云舒在京城的朋友,她倒是见过几位,不过都只有一面,还是一个背影,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但是她敢肯定,绝对不是昨晚那一位。
迄今为止,昨晚那一位,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气质最好的男子。
那温润如玉的脸庞,那俊逸儒雅的身姿,在入眼的那一刻,就刻进了心里,挥之不去。
昨日夜里,她脑子里一遍一遍浮现那人的面容,一遍一遍回想那人的身姿。
甚至,那人还闯入她的梦中,与她恩爱携手,缱绻缠绵。
一想到这些,云若就觉得脸颊微红。
雪乐没有瞧见她的异样,淡然回答:“哦,没事当然不上门了。”
“听他的意思,他就住在附近?”云若定定心神,再一次问道。
雪乐这回抬眼,仔细看她,“云若姑娘,你这般打听一个外男,不合适吧?”
“合不合适,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就告诉我,他是谁,叫什么,住在哪里即可,别的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管了。”
雪乐心中诽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我急死你。面上一片歉然,“抱歉,我只知道他是姑娘的朋友,至于叫什么,住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你没有骗我?你日日跟在云舒身边,会不知道她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雪乐叹气:“云若姑娘,我知道自己的本分。那些都是姑娘的事,姑娘的事,不是我该过问的。你想知道的话,去问姑娘吧,或者去问问别人。”
别人?
还有谁会知道?
家里除了雪乐,就是王妈,还有竹沥。
可这俩人,今天一大早都不见人影。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对了,王妈呢?二婶说一大早就看见跟你一起出门了?”
“王妈不是家里的下人,只是一个帮忙的,昨儿个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她主子心里过不去,今天就让她回她该回地方了。”
“她主子?谁啊?”
雪乐也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你……”云若无语凝噎,眼神不善的瞪着雪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要你有何用,干脆滚蛋。”
雪乐撅着嘴,一脸无辜:“滚不滚蛋,你说了不算,姑娘说了才算。”
“你……你给我等着!”不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还暗搓搓的受一顿气,云若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别人不知道,云舒总该知道吧!
她就不信,从云舒口中问不出来。
自己问不出来,还有娘呢,还有父亲呢。
雪乐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云若姑娘该不会是看上那位潋裎公子了吧?
雪乐牢记云舒离开前的嘱托,坚决不单独的跟陆家人呆在一起,之后的时间一直都住在布庄。
布庄里,除了她,还有柴婶,以及后来来的两位伙计。彼此相互照应,日子倒也平静。
云舒离开,几日未曾归家,王妈和竹沥也不见踪影。
云若和陆云峰久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陆云峰日日在门口守株待兔,也没有任何进展。等云舒等得心里万分焦躁,都急于想从给云舒口中打听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奈何,这云舒就是不出现,就是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