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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暂且在这儿歇着吧!”
二人生了火,又弄了些野味。
“姑娘?”
云舒随意的仰躺在地上,嘴边含着一根野草,丛林里浓雾弥漫,头顶什么都看不见,“何事?”
“今天那些人?”
“怎么了?”云舒显得漫不经心。
“像杀手吗?”
云舒侧脸,“杀手有那么高调吗?你见过那么高调的杀手吗?”
岑夏蓦然。
杀手,那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人都是惜命的,他们做的是刀尖舔血的活计,想尽办法无影去无踪。又怎么会那般高调,杀人前还自报家门。
“所以……”
云舒将嘴角的野草拿在指尖把玩,“所以,是昨天那个女人,云上居遇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漂亮的女人!
昨天,云舒一行人进入云上居时,岑夏不在,所以不知道她们在云上居遇到过这么一群人。
云舒将昨日的情形跟岑下描述一番,岑夏也摸不着头脑。
岑夏翻着手中的野味:“姑娘跟那个女人有仇?”
“第一次见面,何来的仇?”对此,云舒也不得而知。
“那是为何?”
“下一次你见到她,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岑夏笑笑,“姑娘说的对,”而后,岑夏又玩笑了一句:“该不会是那人觉得姑娘你长得比她好看,因而心生嫉妒,所以想要下杀手吧?”
云舒不言。
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都有。
休息前,云舒让岑下去捡了好些树枝。
“姑娘,这是?”
“防止猛兽夜里偷袭。”
“姑娘休息吧,我守夜!”
云舒一边动作,一边说:“不用,你也需要休息,真正的恶战还未开始,我们都需要保持体力。”
岑夏望望四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果然杀机四伏,恐怕那些真正想要阻止他们采到草药的人,就在不远处潜伏着呢,“明白。”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有这些阵法在,就安心睡吧。”
夜深了,丛林里一片安静,安静到有些诡异。
只有不远处的火堆,时不时的发出“啪”的一声,更为这份安静增添了几分诡谲。
凌晨时分,人最困的时候,周围终于有了动静。
云舒嘴角缓缓勾起,终于来了。
没多久,就有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云舒扫了一眼,对方下了大手笔,这一次来的,竟然有三十多人。
个个身高体壮,人高马大。人人黑巾蒙面,一袭黑衣,几乎与着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他们手中的利剑,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嗜血的寒光。
云舒翻身,丛树上的木屋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早已起身的岑夏身旁,“真是辛苦各位了,追了我这么久。”
黑衣人中有一人开口,“值得。”
“我的命还真是值钱哈!”云舒笑着对岑夏说。
岑夏嘴角抽抽,我的姑娘诶,你不看看眼前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武功不弱。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要是来十个八个,他们还能与之一战,如今对方是三十个之多,就算是车轮战,耗也能把他们给耗死。
黑衣人冷哼:“谁让你多管闲事,手伸的太长,就只有被砍掉的命。”
云舒无奈的耸耸肩,这一次,为了元静言,她付出的太多了。不仅要帮忙治病,还要打架。回头,一定要让元静言多付诊金。
云舒嘱咐岑夏一句:“你照顾好你自己哈,打不赢就跑,就躲,没什么好丢人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怕麻烦,别让我给你收尸。”
岑下嘴角直抽,姑娘,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衣袂翻飞,随手顺来的一截树枝,变成夺命的利器,所到之处,血肉翻飞,血光四溅。
一双极美的眼眸里,没有浮光潋滟之色,只剩森冷的漠然。
树枝越来越短,扔罢。
随手一勾,三尺青锋在手。
剑气四溢,丛林中的落叶被剑气所激,凌乱飞舞。
铺天盖地的寒芒,连浓雾都被划开无数涟漪。
鲜血染了雾色,一片猩红。
她,不再是陆家小院中被母亲随意打骂的受气包,不是陆家姐妹随意欺负的二姐二妹。
她,不再是鄢陵城望江楼里乖巧机灵添茶倒水的跑腿伙计,不是南漳寺纯真率直一掷千金的富家小姐。
她,不再是傅平兮眼中狡黠灵动的丫头,也退去了淡然幽静,清隽高洁的气质。
此刻,她只是一个直取人性命的夺命罗刹,一个来自地狱的幽冥使者。
所过之处,收割的皆是鲜活的生命。
这一晚,云舒在岑夏心里的位置,截然攀升,与他主子叶南谨比肩。
不只是惊叹于她的武功,更是惊叹于此人的低调与神秘。
一切归于平静。
她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凛冽,夜色,浓雾,满地尸首,周边的一切放佛都沦为了那极美双眸的陪村,一切都在那漆黑的眸心中淡然收敛。
“姑娘!”
云舒未曾回头,“你收拾一下,我去周边看看。”
“姑娘小心。”
云舒这一去,去了很长时间,久到岑夏已经准备好去找她了。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云舒勾唇一笑,“呐,偶然见到的野果子,放心,无毒的。”说罢,扔了几个野果子到岑夏怀里。
岑夏堪堪接过,“多谢姑娘!”
“小意思。”
此时的她眉眼弯弯,凌晨时分的凛冽和森然悄然不见,放佛他曾经见到的都是错觉。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还是那个印象中熟悉的云舒。
云舒扬手,将手中的草药给岑夏看,“对了,我已经找到馥郁草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程就顺畅多了。
黑木驾着马车在城门处翘首以盼,见到二人归来,欣喜的迎上来,“姑娘!”
“黑木!”见到黑木,云舒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黑木一眼就看见云舒衣裙上好几处血迹,都已经干涸,担忧的问:“姑娘,没事吧?”
云舒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就是又饿又困。”
“姑娘快上马车歇着吧,车上已经为姑娘准备了干净的衣物。”
回到云上居,云舒来不及沐浴用膳,就一头扎进房里,准备给元静言解毒。
解毒,是一个繁琐的过程,其间不能被打扰,更不能中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形势所逼,他们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
即使在云上居这样的地方,云舒也只能做最好的安排,做最坏的打算。
调配好解药,云舒便安排人,九叔在门外守着,任何人,不经允许,不能踏入房门一步。
黑木去跟客栈要热水,随时备好,随时需要,且需要他亲自盯着,以防有人暗中下黑手。
星儿协助她在房内给元静言解毒,过程中需要内力深厚的人协助患者运功。
其他人,隐在客栈的各处。
而岑夏,则在最外围盯着。
所有人严阵以待。
“静言,条件有限,为了保证药效,为了将你体内的毒祛除干净,如今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这样一来,你所承受的痛苦,或许会超出你的想象。”云舒做着准备工作,满脸严肃。
元静言失笑,自从中毒以来,他所承受的痛苦,还少吗?
为了给他解毒,身边的人,吃的苦还少吗?
就连云舒,都因为他,备受牵连。
如今,能解毒,能恢复健康,再多的苦,他都能咽下,也必须咽下。
“云舒,有劳了。”
“我会尽量减少你的痛苦,不过,关键时刻还得靠你自己。”
元静言点头,“明白。”
星儿解开他的外衣,露出男子精瘦单薄的上半身,将他放进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桶里。
木桶里,已经装有半桶热水。
元静言坐下来,热水满到了胸口的位置。
水的温度很高,瞬间就将皮肤烫得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元静言的额头流汗不止,才往里加药材。
没多久,整个房间里,都是浓浓的药味。
水的颜色开始变化,药汁也慢慢渗入他的肌肤。
云舒捏着银针,在他身上的各处穴位一一扎进去。
元静言安安静静的坐着。
很快,他的肌肤就变了颜色。
“星儿,换水。”
星儿闻言,立即将屏风外的另一桶热水提进来,按照云舒的吩咐,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药材,再将元静言换到另一个木桶里。
体内的毒与水里的药,相互作用,相互抵抗,相互厮杀。
尖锐的疼痛,遍布全身,直冲头顶。
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在一寸一寸的剥着他身上的肌肤。
这样的痛,在每次毒发的时候都会经历,元静言已经习惯了。
云舒双手抵在他的背心,醇厚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对方的身体,“运功,加速药汁运行。”
云舒的内力,如一阵暖流,带着药汁缓缓流遍他的全身。
自身内力跟着运行,经过五脏六腑,经过四肢百骸。
汗珠一颗颗滴落。
肌肤的颜色也跟着变化。
从白,到红,到紫,再到灰,到黑……
“啊……”
元静言毫无预警的发出一声痛吼。
因为痛苦,俊美的五官开始扭曲,变得狰狞。
“哥哥!”星儿在一旁着急的眼眶发红。
猛烈巨大的痛苦,撕扯着他的神经,淹没他的理智。
猩红的双眼,满是疯狂的杀戮,毁天灭地的杀戮。
那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戮,毁灭。
只要毁灭一切,他的痛苦就结束了。
二话不说,抬手就朝云舒攻去。
“哥哥!”
在他的攻击未到达之前,云舒一闪身,迅速空出一只手,指缝间的银针快速没入对方的几处大穴。
“星儿,口服的药!”
“哦!”星儿被刚刚的情形下坏了,动作都变得木讷不少。
痛苦使得元静言牙关紧咬,口服药根本就喂不进去,星儿急的都快哭了,“姐姐,哥哥不张嘴,怎么办?”
“你到我这边来。”
两人换了位置,云舒一个巧劲就打开元静言的牙关,将药硬生生的塞进他嘴里,手在对方胸口一用力,药顺利进了元静言的体内。
不一会儿,元静言双眼恢复正常,体内的疼痛也缓和不少。
水的颜色,也变了,变成了黑色。
他知道,那都是排除的沉淀在体内的毒素。
趁他清醒,云舒提醒一句,“你要有思想准备,刚刚的只是第一轮开胃菜。”
元静言点头。“云舒,相信我,我能坚持,我也相信你。”
相信你,会帮我渡过难关。
接下来的过程,比元静言想象的还要难熬。
剧烈的疼痛,不间断地袭来。
毒素和药物的搏杀,更加凶猛,更加激烈。
那种痛苦,不亚于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的痛,只在那一瞬间。
死了,就没有了。
而他的,是持续不断的。
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难熬。
星儿心疼的眼泪直流。
云舒,至始至终,都是眉眼冷肃,下针快狠准。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几番来回。
等元静言体内排出的汗水与正常人一般时,云舒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元静言内力消耗过大,脸色白的如雪一般,双眸也紧紧的闭着。
星儿也没好到哪儿去,手脚发软,他依旧将人抱起来,缓缓放入床榻,“姐姐,”他问的小心翼翼,“哥哥的毒是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
“差不多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调养,按照我方子按时用药,不多时,余毒就能排干净。”云舒提笔写了药方,交给星儿,“你也累的不轻,去休息吧,让别人来照顾。”
推开房门,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众人都面色担忧地站在门外。
“姑娘!”
童九挤在最前面,面色急切:“姑娘,我家主子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云舒摇头,“没事了,接下来好好养着就是了。”
童九闻言,面色欣喜地进了屋。
见云舒面色苍白,唇无血色,黑木担忧地上前问:“姑娘,你没事吧?”
岑夏眼尖的看见云舒藏在袖子下的手在微微颤抖,上前一步,“黑木,别问了,姑娘定是累着了,让姑娘去歇着吧。”
云舒颔首,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岑夏荷黑木都清楚的看见她走路姿势不对,脚步踉跄。
“要是姑娘有什么事,看我主子怎么收拾你们!”岑夏冷着脸,说完就从另一边离开了。
“你去哪儿?”黑木自知理亏,不与他辩解。
岑夏摆摆手,“去给姑娘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