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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出了长乐坊,急奔回太平坊的家中。
一到自家大门口,就瞅见了一辆大马车在府外台阶处静静地停着,赶车的马夫是宫中的宦官,正端坐在车辕处静静地候着。
抬头见着郭业徐徐靠近,这宦官立马转头冲车帘中嘀咕了一声,好像通禀着什么。
待得郭业走上前来,马车车帘掀开钻出一人来,正是郭业的老熟人董顺顺公公。
顺公公见着郭业姗姗来迟,顿时发起牢骚道:“郭大人唉,你这腿脚太不利索了,奴婢可是在这儿等候多时了。快,赶紧上车,圣上召见,随我进宫!”
郭业拱手笑道:“顺公公,劳您亲自跑一趟,辛苦辛苦了。你看这都吃晚饭的光景儿了,要不在我府里先凑合吃上两口,再行进宫面圣?”
“你可得了吧,”顺公公气得手中拂尘一甩,催促道,“快,赶紧上马,让圣上等急了,奴婢可是吃罪不起!”
郭业本就是成心逗顺公公一下,见他急成这幅衰样,不由打了个哈哈,爽快地上了马车。
哒哒哒……
马车缓缓驶动,出了太平坊拐到朱雀大街,继而朝着朱雀门方向徐徐进发。
……
……
进了皇城,到了承天门外,顺公公与郭业弃了马车,步行进入了皇宫之中。
进了太极宫苑,有顺公公这张宫中老熟脸,外加宫中行走腰牌,一路之上相当顺利,很快就过了朱明门,进了内廷区域。
郭业本以为顺公公会领着他前往两仪殿面圣,谁知顺公公路过两仪殿而不入,继续向北前进。
郭业紧跟在顺公公的身边,低声问道:“顺公公,陛下今晚不在两仪殿中处理政务吗?”
顺公公嘿嘿笑了两声,轻声说道:“陛下纵是精力旺盛,也不可能整日呆在两仪殿中处理政务,是不?陛下此时在甘露殿中呢。”
甘露殿?
郭业记得这是长孙皇后的御所,此时又值午膳的光景,敢情李二陛下去了长孙皇后那儿用膳不成?
当即笑着点点头不再作声,默默地随着顺公公赶向甘露殿。
很快,顺公公就领着郭业到了甘露殿外,四周并未如郭业想象的那般禁卫森严千牛卫林立,仅仅几个宦官在殿外职守,来来回回几个宫女在走动。
看着这番景象,郭业暗道,看来长孙皇后的性子还是喜欢清静。
入了甘露殿,沿路之上都有宦官和宫女冲顺公公止步行礼问着好,而且每每路过郭业身边,都转着眼咕噜打量着郭业这个甘露殿陌生来客。
被这群人看新鲜玩意似的打量着,郭业浑身不自在,奶奶的,这是有多久没见过陌生人了?
到了一处宫闱之外,几扇朱红镂空大门紧紧关着,顺公公轻轻抬手示意郭业止步,然后冲里头恭敬地喊道:“陛下,奴婢将郭大人请进宫中来了!”
李二陛下独有的沉稳雄浑声音从里头传出:“宣!”
“喏!”
顺公公恭顺地应了一声,然后冲郭业眨巴了几下眼睛,伸手示意郭业请进。
“吱呀……”
趁势,顺公公主动将其中一扇朱红镂空大门推开,低声对郭业说道:“请进吧,郭大人!陛下就在里头呢。”
郭业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大步跨过了门槛儿入了内。
又是吱呀一声,顺公公主动将大门带了出来,在外头静静地站着。
尽管几扇朱红大门全都被关得严实,但扇扇大门都是镂空,皆有光线穿透大门的空格缝隙钻入大殿之中,里头还算亮堂。
郭业入内之后并未抬头,而是低眉顺眼地双手抱拳过头顶,恭敬喊道:“臣,郭业奉旨进宫,面见圣上!”
李二陛下的声音又传道:“郭业免礼,殿中无宫女内侍,你自个儿找地方坐下吧!”
“呃……谢陛下赐座!”
郭业愣神一下,立马抬起头来张望殿内四周,真的准备自个儿找地方坐下。
不张望还好,稍稍环顾一眼,他居然寻到了李二陛下在殿内的踪迹,顿时双眼差点亮瞎。
郭业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看错了似的,确认无误之后,顿时心中一阵呐喊,尼玛啊,我看到了什么?
只见身着明黄龙袍的李二陛下,正蹲在地上逗弄着一个尚未学会走路的婴孩在玩耍,没错——
李二陛下正蹲在地上哄着小孩玩!
李二陛下浑然不理郭业的到来,一副陶醉的神情对那个会滚爬不会走路的婴孩笑道:“兜儿,来,到父皇这边来,站起来,哈哈,站起来,不要老是爬嘛!你是大唐的公主,要学会走路呐,乖女儿!”
可地上这位小公主估计还未两岁大,还未学会走路,对着李二陛下只会咯咯一阵儿发笑,继续我行我素地蠕动爬着。
李二陛下被女儿的憨状给逗乐,也是一阵粗犷的大笑,浑然无视郭业这小子的存在。
呆站在原地见到这一幕的郭业,彻底傻眼了。
这一刻,郭业从李二陛下脸上看不到丝毫一代英主的模样,雄才伟略,天子骄子,统统都不搭边儿。
此刻的李二陛下,在郭业眼中就是一个逗弄女儿的父亲,而且还是个傻父亲。
从他看着兜儿公主的眼神中,郭业能感受到浓浓的父爱。
尼玛,这就是李二陛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郭业杵在原地怔怔愣神,而李二陛下继续逗弄着兜儿公主,根本没有交流。
约莫过了一会儿,郭业醒神过来,不由纳闷道,李二陛下不会把我召进宫来,就是让我来看他逗弄女儿吧?这也太不科学了!
突然,
大殿北角处的方向,传来一阵娇喘难受的咳嗽之声:“咳,咳咳……”
顿时,惊醒了沉浸在逗弄女儿愉悦之中的李二陛下,郭业的目光也转向了大殿北角方向。
那儿悬着薄纱,帷幕垂地,将大殿与里间横隔了开来,应该是寝宫的位置吧?
噌噌噌~
白纱撩动,一个十来岁的小萝莉从里头跑了出来,郭业还未看清那小萝莉的模样,就听她娇喊了一声:“父皇,父皇,母后又开始咳嗽了。孙神医请您进去一趟,父皇!”
喊吧,小萝莉又匆匆地掀开薄纱,跑进寝宫之中。
李二陛下闻言脸色巨变,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神情猛然从地上将兜儿公主抱起,快步来到郭业身边,将兜儿公主递给他,吩咐道:“郭卿,你替朕先抱一抱兜儿,朕要去看看皇后!”
说着,待得郭业接稳咿咿呀呀挥舞着手臂的兜儿公主后,李二陛下匆忙赶往殿内北角,急急掀开薄纱进了寝宫之中。
郭业隐约听见李二陛下悲戚的呼喊:“皇后,皇后,你一定会没事的!”
郭业瞅着北角的方向,心中疑惑道,莫非长孙皇后的哮喘又犯了?
还有刚才那小萝莉说“孙神医请您进去一趟”,莫非孙思邈已经从蜀中赶来长安?
“嘤咛,咿咿呀呀……”
郭业怀里的兜儿公主舞着娇嫩的小手,居然不怯生地抓着郭业的脸颊,小爪子无力感觉不到疼痛,但小手挠着郭业还是觉得挺痒痒。
自己怀里抱着的居然是个公主,还是个小公主。
郭业荣幸之余,不由一阵郁闷,奶奶的,李二陛下不会召我进宫就是为了让我替他抱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