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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听说了没?罗亚要结婚了。”曹云珠手中捧着几份卷宗站在办公室过道上,有意没意地看了眼自档案室取件完跑来串门的芮籁欣。芮籁欣听罢微微皱了皱眉头,不予理睬地继续翻阅手头的文档。
“你哪儿来的小道消息?”霍胜平目光紧锁电脑屏幕问道。
“什么小道消息?”曹云珠将文件拍在办公桌上反驳道,“检察院那边都已经有人收到正式通知了,好像就下半年办酒吧?神速啊!哎龚亦非,你不是和罗亚关系不错吗?有没有请你去喝喜酒?”
“的确是真的。”龚亦非是早晨和罗亚在电梯里遇上时得知的情报,话毕不由将视线转向芮籁欣,这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整段历程她都看在眼里并默默为他们祈祷,只可惜……此刻芮籁欣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吧?
“其实罗亚这孩子挺讨人喜欢的,和楚队长也挺般配的,”曹云珠含沙射影地说道,“芮籁欣你觉得呢?”
“我去档案室换点资料,今天得把报告交上去。”芮籁欣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曹云珠望着那抹萧条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芮籁欣并没有进档案室,而是来到了大楼天台,低首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黯然点燃一支烟,这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割了数千刀,这么久以来,他究竟在期盼些什么?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是不是有点遗憾?”龚亦非来至他身旁问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芮籁欣吐了口烟淡然回答。罗亚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相处那么久,你一定能感觉到她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否则你婚礼那天,她不会让你这么胡来。”龚亦非笑了笑,“感觉是两个人的事,外人看不懂,当事人勉强不来。你已经结婚了,所以能做的,就是祝她幸福。你们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我跟你没那么熟吧?”芮籁欣一个挑眉,嗤声说道。
“如果不是罗亚,你我的关系可比现在要糟很多。”龚亦非轻叹了口气,在芮籁欣的眉宇间,一丝纠结稍纵即逝,“从实习生开始,她就和别人很不一样,连我都很喜欢她,别说你一个大男人了。”
“我回去工作了。”熄灭烟头后,芮籁欣向内走去。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儿戏,既然你们都已经做出了各自的选择,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那道坎了。”龚亦非对着芮籁欣的背影说道,“人都是要向未来看齐的。”
“许多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芮籁欣没有回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有时你一心想要兑现诺言,别人都未必给你机会。”
“你们之间有诺言吗?”在龚亦非眼里,芮籁欣从来都没有尽全力去争取过,“女孩子有时候并不在乎你最终能否兑现所谓的诺言,而是当你承诺以及在过程中让其感受到那股温馨,她就愿意去傻傻等待。芮籁欣其实你是个懦夫,因为你连最基本的都无法给予,所以你没资格去爱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和我讲一些可笑的道理了。”芮籁欣冷冷地说道,“我给过承诺。”
他的话让龚亦非讶然,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努力过了吗?而在他的努力之下,罗亚依旧拒绝了吗?
秦倩躲在一旁看着,听着,直到芮籁欣和龚亦非都消失在天台安全出口,她才浑身颤抖地倚至围栏处,泪水划过脸颊,心痛到无以复加。她是这样深爱着芮籁欣,可是无论她为他付出多少,待他有多么的好,他的心里就只有罗亚一个。她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每一次芮籁欣看见罗亚,那种柔情都无法掩盖地自他的眼神中流露。她过去并不在意,因为在她心底,婚姻就是维系两人一生的羁绊,嫁给芮籁欣后,就再没有谁可以将他从她身边抢走。可现在看来,若不是有了腹中的孩子,芮籁欣恐怕根本不会和她走到一起。
芮籁欣说是因为她的身体不适而提前在新春与她至英国度蜜月,其实她知道那完全是为了不耽误工作,而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桩需要和罗亚一起处理的刑事案件。每天他都要花上数小时和罗亚讨论案情,在一审败诉之后,他们继续上诉至中院,在旁人眼里这是个胜算极小的案件,可他们两人却为了这桩案件劳心劳力,甚至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秦倩不清楚他们究竟是真的为了案件本身,还是为了争取更多独处的时间。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芮籁欣获悉罗亚要结婚时做出的这番反应,那种难以名状的愤恨顿时充斥在她的心头。
此刻在谢耀阳的办公室中,则是另一番景象。对于一审败诉的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正反两面的舆论博弈也都在他的预想之内。案件移交到中院,容不得他们有一丝懈怠,所以罗亚来汇报情况时,他也打着腹稿,思索如何向罗亚透露更多的辩护技巧以及此案的旁枝线索。
“老谢,我有一个想法。”罗亚抹了抹鼻子,犹豫地说道。
“什么?”
“那名被欺负的女童,和她相关的所有资料,感觉都是被重新编排过的。不是我敏感,只是真的很蹊跷!”罗亚认真地说道,“你不觉得她那么巧地出现在了事发地点,也太剧情化了吧?现在女孩的全家都被保护起来,不让辩方律师接触,这样太不利于我们取证了。”
“那怎么办?我们本来就处于弱势,人家是执法部门。”谢耀阳若有所指地说道。
“老谢,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让我参与这个案件了。”罗亚机敏地笑了笑,“你根本不是看中我的能力,也不是因为我是你助理,而是……你在利用我。”
“这怎么能叫利用呢!说得那么难听。”谢耀阳深锁眉头摆了摆手,“你有这些资源,就应该好好运用才是。”
“运用,利用,不一个意思吗?”罗亚嗤之以鼻,“行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没我不行。”
谢耀阳尴尬地笑了笑,只要能够让案件得以公正判罚,或者说朝着理想的结果前行,他是会不择手段的。在他的精打细算之下,罗亚是十分关键的一步棋子,她的身上,捆绑着太多的有利因素,能让对于司法体系畏戒三分的律师们,见到了一丝特别的曙光。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看这个案子的。”芮籁欣紧锁着眉头,轻吐了口烟。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介意别人对你所接案子的看法?”罗亚淡然一笑,将烟灰缸推至芮籁欣的面前,“杀人犯也需要律师为其辩护,法律被要求公正,但律师仅仅是个职业。你现在是律政界的领军人物,只需要负责让这个行业受到媒介的关注,亦正亦邪才能制造出话题,过于拘泥的话,倒不如去做检察官。”
“也就是说……你也认为我们的当事人的确严重触犯了法律?”
“我没有那么想。”罗亚摇了摇头,随即用一贯的眼神看向对方,“我相信你的判断。”
芮籁欣听罢不由扬起了唇角,他总是很难从罗亚的回答中猜透其心中的真实想法。
“差不多了吧?”将烟头插灭在烟灰缸内之后,芮籁欣伸手自侧袋取出了皮夹,招来了服务生,“买单。”
“好的先生。”服务生点了点头,自桌角取下菜单,“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芮籁欣抽出了信用卡,交给了服务生。
“你和楚旭的婚期定了吗?”走出餐厅,芮籁欣深吸了口新鲜空气,他至今都还只是通过旁人听到些只言片语。
“定了大概的时间,细节还要再看实际情况。”罗亚目光正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接下来岂不是会很忙?有很多前期工作需要筹备吧?”芮籁欣是过来人,虽然结婚的事都无需他操心,但秦倩和家人们夜以继日的操劳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他会感觉到自己有着一份亏欠,只是这份亏欠通常都会被整天整天的忙碌消磨、掩盖。
“一切从简吧,最近特警队里也有好多事,打乱了他的作息时间,连我都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罗亚耸了耸肩,要做楚旭的妻子,就必须承受这样一种生活状态,“等他空了先把证给领了。”
“哦。”芮籁欣低着头应了一句,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许久,他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罗亚,“不过你可以让他提前练习起来,不然像他这种平日烟酒不沾的人,到时不用两三杯就倒下了,更不用说一桌桌的人敬下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讲道理乱来的,我到时候在现场安个摄像头,闹得最凶的回头一个都不放过。”罗亚半开玩笑地说道。
“到那天场面会很混乱,你还看得清谁是谁啊?”芮籁欣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惊觉地望向罗亚,“案发现场,是不是应该有很多摄像探头?我指的是,娱乐场所内部可能会对监控系统作限制,但属于公共区域的地方,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你以为我们还在办三年前的那桩致人脑死亡案呀?警方已经调走了所有附近的监控录像,没有任何问题。”罗亚摇头笑道,她早就和西区警署通过气,况且那一带是西区特警支队的巡逻带。“倒是那个孩子,我觉得很有问题。根据当事人的说法,他的确是叫了小姐,可酒喝得再多,也不至于分不清小孩和小姐吧?除非……他被灌了药。你也听他说了,后来发生什么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那个塞尔莎工作人员经常去的酒吧叫什么来着?”
“LimitC,怎么,你也觉得这地方很可疑?”罗亚眼前一亮,这是她思索多日的疑点,有时候人们眼中的案发现场往往并非事发的第一现场。
心照不宣地一笑,两人决定换身衣服亲自前往酒吧做实地勘察。
LimitC酒吧是虹桥新开张不到一年的闹吧,上下两层楼从设计到建造都独具风格。每天从晚上八点起入客,凌晨五点结束营运。塞尔莎国际是这里的VIP会员,中高层员工人手一张八折贵宾卡,加上离塞尔莎国际的总部不足五公里,很多在虹桥附近租房的外籍雇员尤其是日籍员工都会在下班后来此喝上一杯。
这里不是声色场所,但仍有不少年轻男女抱以追求刺激的心理寻觅意外之情,自然也有人钻了空子品味免费的秀色大餐。芮籁欣与罗亚猜想他们代理的那名日籍雇员应该经常利用那些无知少女的贪慕虚荣排解个人需求,他们偶尔也会为当事人的生活作风表示无奈,若不是自己行得不端,又怎会惹来如此麻烦?
“这里是不是有低消?”酒吧内的喧哗已自门口传出,芮籁欣眉宇纠结地问道。
“有。”罗亚自钱夹中取出一张酒卡,在芮籁欣面前一晃,“指定洋酒一瓶,软饮一扎,水果拼盘一份。时间还早,除了卡座之外,其他地方我们可以随便坐。”
“你哪来的这玩意?”芮籁欣惊喜地睁大双眼。
“出门在外,总得带些装备,以备不时之需。”罗亚冲芮籁欣眨了眨右眼,“走吧!”
不过十点的酒吧内灯光还未全部调暗,DJ在十二点才上班,在无人打碟以及缺少演职人员即兴热舞的情况下,酒吧后台滚动播放着时下最为流行的舞曲。芮籁欣不怎么习惯这样的场面,与罗亚在吧台边找了视线较好能够纵观入口、通道及舞池的位置坐了下来。
“吵了点。”芮籁欣压低嗓门在罗亚耳旁说道。
“现在就嫌吵了呀?那过十二点你不得崩溃了?”罗亚见怪不怪地挑了挑眉,“兄弟,我们至少还要在这儿呆上三个小时,做好思想准备啊!不过待会儿有美女在台上跳热舞,你可以大饱眼福。”
“你怎么那么了解?”芮籁欣狐疑地问道。
“一看就知道你的青春年华不完整。”罗亚斜睨芮籁欣,摇头叹息。
“我有开车,所以……”威士忌与软饮上来后,芮籁欣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同时不忘给罗亚也满上一杯,“你最好也别喝酒,我们可是有任务的。”
罗亚正想取笑他小瞧自己,门口一阵喧闹引起了她的注意。三五名衣着乖张、打扮高调的男子簇拥着一名显然是他们大哥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戴着副斯文的银边眼镜,穿着也很朴素、正经,与其身后的跟班形成了鲜明对比。顺着他们前行的方向,罗亚看到了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让她瞬间有如窒息般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