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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时间过得飞快,历经答辩与毕业考核,罗亚就这样顺利地拿到了自己憧憬已久的学士学位,也如“面霸”一般连续收到了几家招聘企业的录用通知。经过再三比较,她还是选择了钱多活少,看似旱涝保收的工作,在《第一法制月刊》杂志社内担任起法律顾问兼二审工作。这二审,即是所谓的第二轮审稿,与第一轮纠错审核不同的是,她不需要考虑于编辑的错字错词错句,只需在行文间确保主旨专业度即可。
一本杂志要想生存,除了保证正常的渠道销量,还得靠卖广告来提高收益,这两点是相辅相成的。当然,法制类的杂志,渠道总是畅通的,那是各司法部门必订的几大刊物之一。而广告方面,建筑、润滑油、烟草等,都是投放的主力军。有了国营企业品牌参与,要养活这一方水土人文,也就容易多了。
不过,办公室终究还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市场部与编辑部、资深编辑与高级编辑、设计与美工,彼此间免不了磕磕绊绊,时间久了,便形成了尚不算激烈的小小战场。罗亚只管专心做好自己的工作,没有野心,也就没有多少敌人。顶多偶尔会被社长数落几句不求上进,但至少日子过得舒坦,朝九晚五,每个月截稿付印后还有三天假期。
之前的维和征员,由于父母的坚决反对,楚旭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申请。与其说楚家的两位家长是出于为自己儿子的安全考虑,倒不如说他们更希望楚旭能够早些成家。
楚旭的母亲和罗太太一样,起初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孩子的对象,担心儿子被南方的姑娘牵着鼻子走——她的顾虑倒不是没有道理,但罗亚的小脑子转得也够快,装得像模像样,三两下就把她和楚旭父亲的脾气给摸透捋顺了。唯一让他们不理解的,是两人感情既然水到渠成,为什么还老拖着不肯结婚?楚太太了解楚旭的性格,所以从来不多过问,但他只要一提维和的事,老太太就来劲了,可不得借题发挥吗?到头来,这东帝汶,楚旭和张咏伦一样,都没去成。
一晃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这个月的选题会一过,罗亚就有些小窃喜,主编让两个资深编辑去特警大队考察,说最好做个系列,每期6个版面。这二审的工作,她想着直接丢给楚旭就行,该多轻松呀!可她还来不及走出会议室,就被社长叫住了,说是要和她单独面谈。
待其余人都离开后,她小心地关上了会议室大门。
社长是个已经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社里有好几个员工都是他亲戚,包括市场部经理和财务部的出纳,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侄女。社长人品还算不错,对待员工也基本采用怀柔政策,从来没主动开除过一个员工,不过这里的人事就不好惹了,经常小题大做给刺头儿穿小鞋。
“罗亚,你来我们杂志社也有一年多了吧?”社长看着心不在焉的罗亚,开口说道。
“啊,是。”罗亚点了点头,也不忘套个近乎,“还是您给面试的。”
“其实我看你的履历和能力,做二审有些屈才。”社长叹了口气,“我接下来想再办个旬刊,名字还没想好,但肯定还是司法资讯相关,主要投放于各机关的内部书架,不在市场上销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旬刊的负责团队?”
“社长,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懂杂志运营啊!”罗亚为难地笑道,其实她不是不懂杂志运营,这一年多来,就是看也看出点名堂了,要说欠缺的也就是实际操作经验。只不过,她觉得现在的工作,无指标无压力,日子过得潇潇洒洒,没必要揽些吃力不讨好指不定让自己晚上睡不着觉的活。
“没事,负责团队不一定是管日常运营,你做下旬主编怎么样?负责那一期的选题和一审?”
“下旬呀?”罗亚动了动脑子,下旬是设计和美工最疲于工作的时候,一个月下来前两期的排版都做得腻烦了,肯定难以沟通,最后质量也保证不了。再说做二审的不犯重大错误人家也很难辨别,一审就不一样了,要有强大的文字功底,要到三审那发现还有错别字,一审可是要扣工资的。
“怎么?有想法?”社长挑了挑眉,“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出来。”
“社长,我呢,本质上不是特别想换岗,我觉得现在的工作量,刚好匹配我的承载负荷能力,但是您要是这么看好我,想让我担任新旬刊的主编,我也会努力去适应……不过嘛……”罗亚心里开始算起账来,这上旬刊她也做不得,一般上旬刊都肩负保质保量的重任,压力也是很大的,“我觉得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锻炼的地方,所以,要不您就把中旬刊交给我试试?试一两个月,不行就换别人,我还是回我原来的工作岗位,您看这样成不?”
“好!就这么办!”社长不假思索地点头赞成道。
罗亚心中不由“咯嘣”一下,小人心思地揣测,社长同意得这么爽快,其中必然有诈。
“那我的薪水?”既然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她也不忘询问一下自己的权益。
“哦,这个你放心,杂志社对于岗位工资都是有标准的,试用期两个月,在你原来的薪水基础上追加五百元每月的岗位津贴,等确定换岗了,就按照主编的标准,给你涨工资。”
“那好,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出去了。”罗亚觉得这事回去还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编辑部人才济济,随便调两个资深编辑上任,再招些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做编辑多好,干吗非得找她这个目前看来综合能力没那么完善的人当旬刊主编?也不知道社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等旬刊的前期工作确定了,我再找你们开会。”社长微笑着,可在罗亚眼里,他的慈眉善目似乎带着丝难以言喻意味。
他不会是想找我做未来媳妇吧?
罗亚在回自己办公室的途中暗暗思忖,这社长的公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编辑部也有两个女孩挺中意他,但是她和他从来没有过接触或交集啊!难道是因为上个月她顺便给他带了个快递上楼就对上眼了?
经过市场部时,她下意识地向里张望了一番,恰巧与社长的儿子来了一次四目相对。罗亚连忙别过脸,加快脚步离开,看样子她果真又在无意中掳获了一名纯真少年的芳心啊!
自我感觉良好地扬起一抹贱贱的笑容,罗亚决定,还是趁早把楚旭招出来为妙,免除后患。
“什么?这是真的吗?”年轻的实习采编听完罗亚的话,兴奋地自座位上一跃而起,“罗老师我好爱你啊!”话间给罗亚来了个熊抱。
“咳咳,这个……楚旭虽然是我男朋友,但是毕竟是区级大队长,所以,基本的礼貌,你们还是要讲究的。”罗亚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如今她也有了“老师”的级别,说话自然就要注意分寸和尺度了,“而且,特警队的基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你们要把证件都带齐全了。”
“那罗老师和我们一起去呗!这样也能随时指导。”
“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自己去影响不好。”罗亚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摆一摆前辈的架子。
“那好吧!”实习采编也不介意,原本还为怎么搭上特警队这条线犯愁,直接上门显得太突兀,间接采访又得不到想要的资料,这下全给解决了。高兴之余,也不忘将特大喜讯传播宣扬一番,好让几个搭档分享一下她的快乐,最关键的是,初来乍到,拖个靠山会显得自己能耐不小。
所以说,传播扩散以及渲染夸大的力量通常都是难以预计的,没几天工夫,整个杂志社就都知道罗亚的未婚夫是特警大队大队长了。至于旬刊的事,罗亚只知道上层的讨论与计划进行得如火如荼,却再没找她开过会,光冲这一点,她就不由得对自己计谋的成功感到十分欣慰。
有了楚旭的帮忙,这一期的杂志做得相当成功,就连刊物的封面,都是特警新队员的飒爽英姿。编辑们美其名曰:为法律及人民保驾护航的新时代英雄。当然,在罗亚看来,文章的内容还是有些许夸张的。用一审的话来说,文章总是需要润色的,这样才能显示出世界的美好,从而引人入胜,为读者提供广阔的想象空间。
这年头,除了娱乐圈的八卦杂志及体坛类刊物因为明星效应而销量不菲,估计也只有财经类期刊会让人掏钱购买。没想到几个特警帅哥一亮相,书报亭的《第一法制月刊》就被洗劫一空,甚至还有没能买到的年轻女孩打电话进社里咨询,这下可乐坏了杂志社的高层。
根据先前的安排,特警专题系列至少还有三期内容需要逐步完善,以女性居多的杂志社,干脆与警队展开了一次规模不大的联谊活动。可惜红娘不好当,提出联谊建议的人事经理非但没能促成任何一对佳偶,反倒在特警大队碰了一鼻子灰。她将这笔账直接记在罗亚头上,谁让她作为楚旭的女朋友,没在关键时刻配合人事部门拉近这些单身男女的关系?特别是人事部的两名工作人员,是硬生生被楚旭叫人给轰出来的,面子都给丢尽了。
罗亚算尝到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事有利弊了,把男朋友搬出来是一回事,搬得太彻底却是要起副作用的。不过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几番打点,又将人事经理马屁拍得呱呱响,加上杂志销量的确提升了,公司上下人神共愤的“老巫婆”竟然也经常会在行政例会上对她赞不绝口。
这一年多工作下来,罗亚将自己本性中的古灵精怪发挥得淋漓尽致,既巩固了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学习到了不少真本事。渐渐的,她开始对手头的工作产生了一份莫名的倦怠,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想着或许是长期处于运转的状态,就是台机器也需要时不时休息一下,补给些润滑剂。她的毕业旅行,因为楚旭的忙碌而没能成行,于是总觉得有桩心事未了。下个月的三天固定休假连着周末,让她能有五天的连休,倒是放松一下的好机会。罗亚也不管楚旭这回答不答应,趁着午休自顾自看起了各大旅游网站的出游推介。
“罗老师要旅游呀?要不要我给些专业意见?”实习采编热情凑上前,一脸的谄媚。
“什么专业意见?”罗亚将信将疑地看向对方,这小丫头片子身上竟有几分龚亦非的味道,胖嘟嘟的圆脸,嘴角还沾着刚才吃的薯片碎片。
“那个……我大学毕业实习,在旅游杂志待过几个月。”实习采编注意到罗亚的眼神停留在她的嘴角,连忙用舌头舔了舔碎末,再拿纸巾擦拭干净,随即尴尬地朝罗亚笑了笑。
“嗯……下个月截稿之后,我想出去玩几天。有好多选择哦!”罗亚头疼地看着屏幕。
“很好啊!跟无敌酷哥大队长吗?”女孩眨巴着眼睛,坏笑着。
“嗯。”罗亚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只是一个人犯愁。
“如果想彻底放松,就上邮轮吧!在公海手机都没信号,社长电话追都追不到!”
“真的吗?”罗亚的双眼顿时放出了光芒,这样特警队要是有什么事也都找不到楚旭了,可是,这样的话,楚旭一定又会拒绝吧?
“而且,晚上还有很High的派对,疯狂蹦迪,在那种情形下,估计是男人都会犯罪吧!”那姑娘说着说着,双手合十在胸口,神情中不由得透露出无限遐想状,“无敌酷哥大队长和美艳动人的罗老师……天雷勾动地火……”
“你在说什么啊?”罗亚转过头,一脸阴沉地看着没大没小的实习采编,一个巴掌便朝她那饱满的头顶拍下,“再胡说八道我拍死你!”
“罗老师你脸红喽!”女孩灵敏地躲开了罗亚的手掌,得意洋洋地指了指罗亚的脸。
“死丫头!”罗亚捧着滚烫的面颊,不自觉地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待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开后,她咬着下唇,若有所思地开始搜索起最符合下月底出游时间段的邮轮项目。不出半个小时,便锁定了圣阿丽安娜号的济州岛仁川五天四日游。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下个月就能远离世俗喧嚣,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她顿时又来了工作的动力,效率奇高地花了一下午审完了这个月最后一批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