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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亚！再不去吃饭食堂里的好菜就都被打完了！有你爱吃的铁板牛肉和烤鸭哦！”
罗亚正投入地翻看着卷宗里记载的最新审理记录，和她关系不错的书记员走过来催促道，她刚从食堂回来，像是挺满意今天的伙食。
“好的，谢谢！”罗亚向书记员抱以感激的一笑，拿了临时工作证向食堂快步走去。
法院的食堂不大，但很干净。除了固定工作人员外，偶尔也会有一些相关机构的客人来吃顿简餐。作为假期实习，罗亚十分享受这里的工作环境，想着要能成为一名书记员，然后找一名帅帅的法警做男朋友，生活、工作两不误，倒也算是一份美差。
食堂里的饭菜果然所剩无几，她轻车熟路地要了一盆凉拌黄瓜便直奔荤菜区，那里队伍虽然不长，却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罗亚心中暗呼不妙，等这几个豺狼虎豹取完鸡鸭鱼肉，她就只能讨一些残羹冷炙就饭吃了。
吃乃民生第一大事，让不得！
罗亚观察了一番排在第二位还没来得及向师傅点菜的高个男子，脑筋转得飞快，如意小算盘噼噼啪啪一阵乱打，这要是像电影里那样配上旁白，估计边上路过的人都能听见那清脆的走珠声。一般而言长那么挺拔结实还板着一张严肃扑克脸的男人，都会有大男子主义情结，说不定还有些许自恋，他们经常对女人采取不温不火不理不睬的不屑态度，但，千篇一律，都好面子。
思及此处，罗亚微眯双眼，“嗖”地便挤到了那名男子前面。
“唉，小姑娘，你怎么插队呀？”那名被插队的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其身后的另一名男子抢先说道。
“素质差没办法。”罗亚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不料手还没缩回就被扑克脸有力地抓住。她吃惊地回过头，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动用武力。不回头倒好，一回头便是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哦不对！罗亚在心中纠正，应该是吓死人不偿命的脸。
“排队。”男人看着她，先是一个呆愣，接着又冷冷地说道。
“你松手！”罗亚只觉得手腕都快被捏碎了，想要挣扎却发现越挣扎就越痛得厉害。
“排队。”男人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又重复了那两个字。
“你吃错药了呀！”罗亚抬高了嗓门，那男人像是从未被人这么训骂过般，再一次一个呆愣，“救命呀！不害羞吃人家豆腐啦！光天化日，在法院里占小姑娘便宜了呀！”
“你……”男人条件反射地松开手，急于与她划清界限。幸好这会儿食堂里人少，不至于引来围观，要不然他这一世英明可就毁于一旦了。
“你你你，你什么你！最后一块肉是我的，是我的！谁允许你和我抢来了！”罗亚理直气壮地说道，“别以为你胸口长了几块五花肉就了不起，姑娘我练过咏春、太极、洪拳，还有，还有……散打、格斗……”罗亚说着说着，发现脑子卡文了，而面前的男人那原本冷峻的面容竟有了一丝淡淡的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是她眼花了吗？
见对方不再跟自己耍横，罗亚懂得见好就收。她万分得意地转过身，将空托盘往取餐处一搁，故意大声说道：“师傅，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喂！你是不是女人啊？一个人要吃那么多啊！”扑克脸身后的那名男子又冒出了声，“楚队，咱给她点颜色瞧瞧啊！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年轻轻长得也挺标致，怎么就这素质呀？有损中院的形象啊！”
“唉你还别给我扣高帽子，我只是这里的实习生，没毕业呢，素质也的确不乍的！物竞天择，吃不到东西，活该你！”罗亚打完菜路过那抱怨男，趾高气扬地冷冷说道，随即又突然一个“切卡”式的后退，朝扑克脸男人媚笑道：“小楚是吧，谢啦！MUA！”
“什么跟什么呀！整一个浪女啊！楚队，咱还是出去吃吧，楚队，楚队？”抱怨男看着罗亚离去的背影忿忿然地说道，却发现瞬间石化的楚旭还沉溺于方才罗亚的那记飞吻之中——这个女人，真是太大胆了。
“就在这吃。”楚旭回过神后淡然说道。
“啊？都没什么菜了啊！”抱怨男看了看取菜窗口为数不多的余粮，失落地说道。
“那就多吃点米饭。”楚旭冷冷地说道。
罗亚正一个人吃得无比尽兴欢乐之时，两抹矫健干练的身影在她正对面坐了下来。罗亚含着半棵青菜抬起头，刚好对上楚旭的双眼，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这个男人其实真的不够帅，可为什么浑身散发出一股想让人扑上去的冲动呢？罗亚嚼着那棵菜，生硬地咽了下去，脑海里飘过一个古怪的念头：嗯，这是她的菜。
抱怨男看着明显将自己忽略加屏蔽的两人，搞不懂平日如撒旦如恶魔如冷血法西斯的大队长这又是演的哪出，难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小楚，你要不够吃，可以从我这儿夹点牛肉或者带鱼什么的！”罗亚的餐盘中哪还有这两道小菜，早八百年就进她肚子了，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脸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太饿了，已经吃光了……呐，还有最后一块红烧肉。”
“最后一块肉不是你的吗？”楚旭扬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然而即使是这样不伦不类的笑容，都让抱怨男露出了被雷劈过的震惊表情，险些就下巴脱臼。
“也对，最后一块肉是我的。”罗亚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放下身段，就这丁点大的小方块还不够她填牙缝的，面前的酷哥更是不放在眼里了。
“罗亚！”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在身后，罗亚不由面露苦色地紧锁起眉头瘪起了嘴，一定是哪个杀千刀的去告她状了。
只见一名气质不凡的女人端着两碗现煮的红烧牛肉面走了过来，她笑容温柔地将面递至楚旭与抱怨男面前后，换上了一脸的不满与气愤。
“平时未经允许阅读庭审档案我已经没来追究了，权当你好学。今天居然还飞扬跋扈地对待我们这两位贵宾，你知道上一个刑事案件中，特警大队和楚大队长帮了多大的忙吗？”
“算了孙虹，我看她还蛮可爱的。”楚旭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随即看向罗亚，“罗小姐吃完可以先去忙，我和孙法官还有些事要聊。”
对于楚旭明着赶她走实则替她解围的举动，罗亚打心底里感到诡异，这男人的心灵该是有多么扭曲呀？她可是刚才对他大不敬大不敬大不敬的人啊！想到这位孙虹口中的“楚大队长”很有可能是个被虐狂，罗亚便像脚底抹了油般一溜烟地端着盘子朝餐具回收区闪去。
楚旭凝望着病床上的罗亚，想象着初次邂逅时她那霸道又精怪的模样，不自觉地便扯出了一抹笑容，他至今都记得，罗亚朝他抛的那个媚眼以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飞吻。可他偏偏总是被这样的她吸引，有好几次罗亚都义正词严地问他有没有被虐倾向，正常人早就恼了，他却舍不得生她的气。
他喜欢她，是一见钟情的事，没有理由，也没有什么可推敲的，说俗白些，就是四目相对擦出了火花，而且在他眼里，罗亚就是美得动人心弦。
“楚旭啊，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也把你累坏了。”罗太太出去买了些水果回来，罗亚有个同学在这里做主治医生，在他的建议下，罗家要了一间刚好空出床位来的特需病房，独立的卫生间和舒适的沙发，这样就方便罗太太陪夜时使用了。
“嗯，再过一会儿就走，等这瓶营养液输完。看亚亚今天气色好转许多，估计再睡一晚上就能醒过来了。”楚旭点头应道。他的大掌轻握着罗亚已然回复正常体温的小手，依依不舍地站起了身。
“对了，楚旭，有个事，其实我早想和你聊聊，但一直耽搁了。”罗太太考虑再三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阿姨您说。”楚旭不免有些好奇，虽然他和罗亚交往有段时日了，他也经常主动上罗亚家探望，但和两位长辈的沟通却是不多。
“亚亚这孩子，性格脾气我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你们刚开始交往时，她没少给你添麻烦，可你一直都担待着。阿姨也不瞒你，早先阿姨并不看好你们，虽然你职务挺高，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但我总怕你们因为地域文化和生活习惯的问题最后不能好聚好散。后来慢慢的，阿姨看你，是越看越觉得喜欢。”罗太太做了很长的铺垫，楚旭都认认真真地听着，“你和亚亚在一起也有八个月了，这八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上回贝文她同事，那个什么珍的婚礼之后……我就觉得咱们家亚亚变了，虽然她学习也好，工作也好，看起来都还挺正常的，说话也照样口无遮拦，但我总感觉她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她大半夜的好像总睡不好，经常做噩梦，我问她她就一直和我打马虎眼。时间久了，她的一些个性，就真明显不一样了。阿姨想着，你是她最信得过的人，所以，想问问你，究竟会是什么原因？”
“阿姨……说实话，你说的那些感觉，我也有，亚亚的确不像以前那么喜形于色了。”楚旭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弄清罗亚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呢？
“我的女儿，是从小桀骜不驯惯了的，能不吃亏的时候，会使用各种小聪明不让自己吃亏，还总觉得自己有道理，从来都不顾忌别人对她的看法。可她骨子里还是很直爽的，心里藏不住东西，虽然这次用这种方式来调查案子还算符合她的性格脾气……但是她的出发点，却让我无法理解。”罗太太无奈地说道，“和你说这些，也不是给你压力，只是希望等她醒过来后，改天你找她好好问问，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知道了阿姨。”楚旭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如何向罗亚开口，但既然罗太太交代了，他一定会照办不误，“那我就先走了，明天白天上班，亚亚要是醒了，您给我个电话，或者短信也行。”
“好。”
楚旭正要转身，手掌却突地一紧，一股绵软的力量轻易便阻止了他的离去，他立刻意识到是罗亚醒了。他二话不说地俯身看向罗亚，她果真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醒啦？”楚旭温和地说道，见罗亚点了点头，他又问道：“口渴吗？要不要喝水？”
“是你救了我？”罗亚意味深长地向楚旭问道，虽然整整一天的休养及输液让她基本恢复了各项生理机能，但两天未曾进食的她还是明显瘦了一大圈，原本便清瘦的脸庞，变得更加憔悴、萎靡。
“还有你姐姐他们。”楚旭重新靠床坐下，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掌，“你再睡会儿吧，别多说话了。”
“楚旭……”罗亚的眼眶突然湿润起来，“可以抱抱我吗？”
“阿姨在这儿呢。”楚旭为难地示意道，白天一路将她搂在怀中，估计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不管。”罗亚佯装生气地说道。
“你就抱抱她吧，她和你撒娇发嗲呢！不抱的话，过会儿就要作天作地了。”罗太太毫不客气地说道，言辞中偶尔蹦出两组地道的上海话词语。
说起来，楚旭也就吃罗亚这套，生怕她手上还在输液的针头会伤到她，楚旭用他熟练的基础医护技能关闭了输液开关，拔下了针头。随即无奈地张开双臂，将罗亚轻轻抱在了怀中。
“亚亚。”楚旭在罗亚的耳边轻声一唤。
“嗯？”罗亚没有多余杂念地应道。
“我爱你。”
像是还未做好准备，又像是不习惯楚旭这样的表达方式，更像是完全出乎意料，总之在听到这三个字后，罗亚有那么些犯懵，身子也微微一颤。她不确定自己的母亲有没有听见楚旭的真情告白，双手却不自禁地搂紧了楚旭。这个她在冰库中念念不忘的男人，不该如此轻易的向她袒露心迹才是啊！
就在她尚未从之前三个字中缓过神来之际，楚旭下一秒所道出的另三个字足以让她呆愣半晌。
“嫁给我。”
“我……”罗亚顿时感到脑袋一阵昏眩，顺势就闭上双眼，佯装昏死过去。
“亚亚！亚亚！阿姨，快按铃叫医生过来吧！”楚旭紧张地说道，“都是我不好，这时候跟她说这些。”
“不用不用，她一定是还没完全恢复，你让她再休息一晚上吧。这儿有我看着，你放心回去吧。”罗太太拍了拍楚旭的肩膀宽慰道，“你看她呼吸什么的都还挺正常的。”
“那……我就先回了，万一有什么情况，您随时打我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嗯，自己开车小心。”罗太太将万般自责的楚旭送至病房外后关照道，看着他渐行渐远，她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首望向病床上的罗亚，罗太太还是那句话，知女莫若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