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说不出哪里痛,只知道需要雨

万里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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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祈雨的声音有些发颤,制服单薄,随着温度的降低他也冷得半死,他低下头,怀中的香石竹只淋到了一点点雨,保持着它原来清新的模样,这让他的心里宽慰了不少。

    想着要将母亲床头的旧花换掉,他脚步不由轻快了一点,上了楼梯,左手却隐隐作痛。

    好冷。

    他这么想着,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枯萎的香石竹依旧在柜子上,只是床单整整齐齐,躺在上面闭着眼睛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秋生把她接走了。

    手里的香石竹掉落在地,祈雨如梦初醒,沉默地将那盆枯萎的香石竹抱走,将自己买的新花换上。

    随后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带着那盆枯萎的花,轻轻又离开了这间病房。

    是好事的。

    他安慰着自己,雪乃被秋生接走,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疗,说不定还有醒过来的机会。

    是好事的。

    他反复在心里说道,头却始终没有抬起来,发丝的阴影遮蔽了他的瞳孔,直到一位护士经过:

    “诶?是桐原君吗?”

    祈雨一愣,点点头。

    “你妈妈被你爸爸接走了哦。”那名护士笑了笑,“今天下午刚接走的,转去新宿的医院了呢。”

    “我知道。”

    “啊咧,你爸爸没有告诉你吗?”护士一脸疑惑,似乎察觉到了祈雨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告诉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祈雨重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瞳孔深处仿佛一滩死水。

    “多谢你的告知。”

    “不用谢哦。”护士越走越远。

    祈雨抱着枯萎的花,站在医院门前,望着屋檐上流淌而下的雨水,一阵沉默。

    秋生只说自己会将雪乃接走,可祈雨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他不愿意再跟自己扯上关系。

    祈雨心中那股难言的窒息感像是刀子一层一层刮着心房表面的皮肉,他咳嗽了两下,冲进了雨中,往家的方向狂奔。

    枯萎的花瓣随着雨水和风逐渐从茎叶上脱落,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是啊,没了根,花瓣就不知道飞去哪了,换做是平时,风会带着它们轰轰烈烈地飞一场,但如今雨滴的重量只能让它们砸的晕头转向,落地腐烂。

    谁又来问过它们呢?也许它们早就受不住这样的摧残了。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祈雨手里早已经没了那束香石竹,他两手空空,脸上布满了雨水,浑身都湿透了,但他却感觉自己重新拥有呼吸了。

    祈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受着肺里寒风的侵蚀,听着雨声,心中一阵别样地舒适。

    ……

    美智代低声对着直树咬着耳朵:“直树,你看一里今天是不是很高兴啊?”

    直树点点头:“交到朋友了吧。”

    他老泪纵横地吃着饭,心中一阵欣慰,自己这个社恐女儿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社交的第一步,而不是整天抱着那个败家吉他吵他们老两口睡觉,做一些爱做的事。

    美智代也不由有些欣喜:“真好呢。”

    “不过,那条围巾是谁的?”

    可能是这句话,美智代说的有些大声,一里刚吃完饭,脸上一僵,顿时化作了一只蛞蝓,悄无声息地滑下桌,用只能让自己听到的声音郑重地嘀咕了一句:“我吃完了。”

    随即飞也似的溜上楼,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

    【青蛙】:祈雨同学,在吗?

    【R】:?

    【R】:围巾明天还给我就行……喜欢的话你一直戴着也没事。

    一里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橱窗边上挂着的围巾。

    【青蛙】:知道了!非常抱歉!

    【R】:不用这么郑重,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R】:我先洗澡去了,外面下的雨很大。

    一里看着消息发愣,回了一句好的,打开了自家的窗户,可这不开不知道,一开那冰冷的寒风就跟刀子一样往她空空荡荡的领口钻,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窗户关上,抱着膝盖坐下,心有余悸:

    “好大的雨,不过祈雨同学不应该早就回家了吗?”

    “他是不是淋雨了?”一里有些琢磨不透对方洗澡是习惯使然还是淋雨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等对方回来再问问吧。

    手机那头的祈雨一回家就钻进了浴室,随着喷头中涌出的水流逐渐变热,他也舒服地松了口气。

    想那个女人干什么?

    祈雨记得自己总是觉得雪乃管他管得太严,明明自己都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她要对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希望自己成为像秋生一样的钢琴家?

    “妈妈,我练了三个小时的琴了,可以去玩了吗?”

    年幼时的祈雨望着窗外公园里奔跑的孩子,眼中的羡慕不言而喻。

    “弹。”雪乃的神色依旧严肃,在祈雨的印象里,女人似乎从来没有笑过,孩子莫名有些紧张,开始在钢琴上演奏起来。

    一个错音,很是突兀,让孩子所有的期望全都烂在了琴谱里。

    雪乃皱起了眉头,她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可怕,小时候的祈雨最害怕的就是雪乃露出这副表情。

    “三个小时就练成这样,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

    “烂泥扶不上墙,继续。”她没有管孩子那乞求的眼神,继续到一旁处理起了公司的文件,祈雨忍着委屈,咬牙继续演奏了起来。

    但二十分钟之后,雪乃又皱着眉头过来,将他从琴凳上拉下来:

    “越弹越差,越弹越差。”

    祈雨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直到雪乃女士开了口:

    “滚出去,半个小时后再回来。”

    祈雨故作伤心地走出门,等到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就面色一变,欣喜地跑下楼去。

    终于可以玩了!

    不用练琴了!

    “不用练琴了。”祈雨低着头。

    再也不用练琴了,没人管着他了,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小时候那么高兴了。

    少年呜咽着,站在喷头的下方,泪珠伴着温水顺着身体流淌而下,祈雨说不出哪里痛,只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