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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增听得手攥成了拳头,真想立马上去揍瞪眼完。可又一想,这噶达不是惹祸的地儿,得按原合计的,把瞪眼完骗出去,整大野甸子醢一顿。
“哎哥们,想不想玩新的?”
“啥新的,谁不想玩都是小狗?”
“你请俺抽大烟,俺请你拔火罐,咋样?”
“行啊!礼不往来非礼也嘛?翠花楼,你还惦记着大白梨呀?”
“不去那熊色地方。离这不远,出西城门就是。苏苏屯。那噶达,都是黑里下河摸鱼,老好玩啦?”
“嗯哪!”
“咱们去尝尝鲜鱼咋样?”
“听说那浑身长鱼鳞的娘们野性,没嘲弄过?我叫草上飞绑票那次,在马虎力绺子上见过个,吃鱼吃的,细皮细肉,浑身那个白腻?听说叫美人鱼不啥的,是草上飞的不第几个老婆。嗯哪,挺稀罕人的。当时哇,我心里土豆花在一朵一朵直往嗓子外开,把嘴巴都胀得合不上了,那戴尽!”
“苏苏屯那噶达没挂红灯笼的这个院那个馆的,有的是门垛子墙垛子抠个坑儿,放盏油灯的暗门子,偷偷摸摸那种。”
“偷偷摸摸,那更有滋味,刺激!”
“咱抽完这口,水瓢漂水,荡荡悠悠的,正有精神头,擂他娘的几管。”
瞪眼完紧吧哒两口,叫来伙计,收了烟钱,吉增两个人亲热的搂肩搭背,刚出了烟馆,碰见和瞪眼完一起混的赌棍,“哎瞪眼完,你们几个把苏家老五祸祸尿裤子出不了门了,你咋也钻沙了呢?”瞪眼完去去的不愿搭理地说:“你会不会说话?大姑娘裤腰搂的紧,你搁打人棍儿拦着都拦不住,他愿钻,谁祸祸谁呀?鸭子踩上鸳鸯屎,怪他手气臭,怨谁?”那人也不客气,“**毛!你们麻子几个不玩令子,苏老五能输那么惨?你祸祸的不是苏五那傻小子,祸祸谁呀,你心咋想的,兔子都翻白眼儿?二皮子趁茅坑长水,拿笊篱捞屎橛子,差点儿没把殷家铺子搬到他铺子里去,你还得馊呢?这事儿,谁不知是你背后捣的鬼呀?”有吉增在旁,这话赶辣椒浇油呛着瞪眼完肺管子了,他支巴巴冲那人踹过去一脚,有吉增搂着没踹着那人。吉增是不想叫那人搅了他的正事儿,就拉拉搡搡拖捞的把瞪眼完整出院门,见老叫花子靠坐在胡同拐角道旁县公署墙根下掏裤兜里的虱子,掏一把,抹一下嘴巴,“嘎嘣嘎嘣”嗑毛嗑的嗑着虱子,还一口一口“呸呸”地吐着虱子皮儿。老叫花子见吉增搂扯着瞪眼完脖子出来,冲吉增撩一眼,拿打狗棍往大道上一指,吉增见有一挂拉脚马车停在道边儿,拿眼睛对老叫花子点下头。瞪眼完正憋着一肚子邪火,见老叫花子拿打狗棍指指点点的支楞两条腿挡半拉胡同的道,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朝老叫花子踢,老叫花子见了拿打狗棍照瞪眼完踢过的脚就是一下,削得瞪眼完“妈呀”一声怪叫,吉增说干啥呢扯扯捞捞搂着瞪眼完走开,“哎哥们巧了,那有挂拉脚马车,正好。”瞪眼完挣歪的扭头大骂:“他妈不得好死的臭花子!今儿倒霉,挨这一**杆子,妈妈的。”吉增劝着把瞪眼完弄上车,“苏苏屯,来回趟!”老板子扬着鞭子说:“八大子儿。”吉增说:“赶紧!俺给你十大子儿!”老板子说:“这小爷爽!日头爷快落了,咱多抡两鞭子,正赶上墙垛子撑灯,不用打听了。”吉增问:“老板子,听你那话,你知道俺干啥去呀?”老板子回头瞅瞅说:“你小爷咱眼不熟。这瞪眼啊邓大少老搁街上晃,咱熟透了。他去苏苏屯能干啥,这时辰去那噶达又能干啥,咱估摸透透的,找暗门子呗!”瞪眼完瞅吉增一冷笑,“我吃喝嫖赌抽是出了名的。可也没玩好,四不像?”老板子也是个滑溜溜的街头混子,“邓大少你呀,角,似鹿非鹿;头,似马非马;身,似驴非驴;蹄,似牛非牛。”吉增哈哈说:“‘四不像’,大麋鹿!那大牲口可花,春天晚儿,见穿花裙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发色,大老远就嗤那熊玩意儿,赶上箭儿了,直直的。整那大姑娘小媳妇一裙子粘糊糊的直滴嗒,吓得大姑娘小媳妇妈呀妈呀直叫,唯恐怕怀上一只小‘四不像’,哈哈……妈呀,说说这就来尿了。哎老板子,这出城三、四里了,到前边儿小树林儿停停。”老板子搂住马缰绳,马车停下,吉增跳下车,招呼瞪眼完,“邓大少,快下来呀!你憋一肚子尿,万一整出个小‘四不像’呢?”
瞪眼完瞅瞅这四周空旷无人,扭扭捏捏的勉强下了车,吉增逗嘘地朝小树林里挪挪。吉增一脸恐怖的盯着瞪眼完,尿完尿,还没等瞪眼完提上裤子,甩掉皮大氅,扔掉皮帽子,摸后靠上瞪眼完,把瞪眼完的皮大氅捋前大襟往背后一抹,兜住瞪眼完两胳膊,脚塞进瞪眼完张喝的棉裤前裆口往下一扽,套住两腿弯子,回手一拳照瞪眼完脸就下去了,正碓鼻梁子上。瞪眼完还不知咋回事儿,连喊都没喊一声,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咣唧”倒地。吉增跨上一步,骑在瞪眼完身上,抡起武松打虎的拳头,照瞪眼完头脸下去,“这第一拳为俺大舅!”打得瞪眼完“妈呀”,吉增就觉得手一阵麻酥,“这第二拳为俺家大哥!”瞪眼完又“妈呀”,吉增觉得手发木,“这第三拳为俺家老三!”瞪眼完这回没妈呀,只哼哼一声。吉增手也没感觉了,跨起身,照瞪眼完胯骨“咣咣”就是几脚,“这几脚为苏五出口气!”
老板子正双手抱头单眼流泪嗤着花轱辘,听响动扭头一瞅,身子一噤,吓得裤子出溜到脚面上,忙哈腰搂起抿腰棉裤抿上,抖瑟地摸着鞭子,拽过马头,往回逶,“这俩人好好的咋说打就打上了呢,苏苏屯这玩暗门子还去吗都打这样了?妈呀,那胖墩是胡子吗?不像啊!你要钱不要命,这车脚钱我不要了,打这样还要个**啊这个?还等你奶奶个老屎呀,猱杆子吧!这要回手,妈呀……倒霉就倒在老花子身上了。”
“站住,哪蹽啊,你不想要车脚钱了你?”
“胡爷!咱们谁跟谁呀,啥车脚钱不车脚钱的,我压根儿就没说,白拉着玩这不?”
“白拉俺找你,叫你找便宜?接着。”吉增扔给老板子一块大洋,“俺不是胡子,你不用怕,赖不上你?俺站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吉增。德增盛大东家是俺本家大哥,俺是老二。”
“哎呀妈呀我有眼无珠,咋就没认出来呢你瞅?二少爷,你行侠仗义,咱闻大名!”老板子嘻嘻两声揣起大洋,“这小子有多少人想揍他,该削!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那咱回呀二少爷?”吉增一横横,“回?扔下他,不冻死还不叫张三抹达了啊?没想整死,俺就想教训教训他。你把他捞上车,咱一起回。你把他帮俺送回家。你知道他家吧?”
“知道知道。该咋的是咋的,萝卜白菜,一码是一码,真讲理,仁义啊!那我捞他了啊?”
吉增点下头。
老板子把鼻口穿血还哼哼的瞪眼完拖拖捞捞整上车,吉增对老板子说:“别赖上你?你就对瞪眼完家人说,是俺干的。”老板子忙摆手说:“小的不敢!不敢!”吉增生气地说:“叫你说你就说,废啥话?”老板子嘴上说是是,心里佩服。
吉增踩着灯光前脚回到家,后脚马六子就披着人影来了。马六子一进门,“你二少爷真嘎咕,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还叫人送回家,咋不扔在大野甸子喂狼呢?哈,你还怕把事儿闹大吗?啊,这在家没事儿人似的,也能待得住?”吉增哈哈地递烟献茶,“马署长你说啥事儿呀,把俺都闹糊涂了?”马六子抽着烟品着茶,抿搭下吉增,“二少爷,你揣明白装啥糊涂啊?大傻瓜把你告了!”吉增说:“不认识,哪个大傻瓜?俺这人,从来不和傻瓜来往,本来俺就不奸,别把俺也拐达傻了?”马六子哎一声,“你倒会赖啊,瞪眼完不是你打的吗?”吉增一筋鼻子,眯缝眼瞅着马六子,“瞪眼完?俺和他素昧平生,从不来往,凭啥玩意儿打他呀,俺还怕弄埋汰俺的手呢?”马六子嘿,“你不傻啊,俩人的事儿无旁证是不?”吉增往马六子的茶碗里续着水,嘻嘻一收板脸,“俺不懂!不知道。”马六子盯视吉增,“你给我玩滚刀肉啊?”吉增说:“滚刀肉,啥玩意儿呀?俺不会,没学过?”马六子不气不恼了,缓口气说:“你个扛刀刃的,还砬子了!你人打也打了,往家送干啥呢,太嘎咕了吧?”吉增装思量地一歪头,“是啊,太傻了!打完人,惹祸了,躲还来不及呢,还把打的人往家送,太傻了!大傻子这人?”马六子说:“你这叫眼中无人,拔撗横,耍尿性!”吉增说:“俺这人平常好尿唧点儿,水水呱呱的,分对谁?你说瞪眼完,俺几年不打一个照面,犯不上啊和他?哎,马署长,你是没事儿闲的,来逗俺壳子?谁送的?谁说俺打的瞪眼完?讹,还是赖?”
马六子手夹个烟头离座在地上转了一圈,又坐下。
“送的老板子倒没说啥。说是在从苏苏回来道上碰上的,就捎回来了。瞪眼完说的还不够吗?”
“这老板子也是多事儿,捎个啥不好,捎回来个乱咬人的疯狗!哎,马署长,俺说你还打了俺,你成认吗?再说了,你也清楚,这打架的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谁打谁还说不清呢?谁恶人先告状,谁就有理了?那俺就诬告你打俺了,你冤不冤哪?”
“那瞪眼完咋谁也不告,咋就告你呢,这不怪了吗?”
“人有筋搭错弦的时候,做梦吧?幻觉,绝对幻觉!”
“啊哈,那瞪眼完不知叫谁揍的。眼都封糇了,鼻子遛达到一边,脑袋肿的柳冠斗子那老大,人都脱相了。瞪眼完他说你和他打的。我寻思俩人打架,瞪眼完都打那**样了,你不知啥样了呢,我就过来看看你二少爷伤着哪没有?这不是你和瞪眼完打的架,那还伤个六了啊是不啊?你说,那瞪眼完也该揍,我都想揍他,太讨厌了?鸡偷狗盗的,老惹事儿给我?”
“啊呀马署长吧,咱照过面,互相不认识。周,美娃,孩儿他爹烧火的。”一直耳朵贴在门缝窃听马六子和吉增呛咕的美娃,从东边里屋拉门走到中间堂屋,拘禁的两手合掌搭在小腹肚,笑容可掬的帮吉增解围,“我们家孩儿他爹,刚条,要是他打的人,他早就成认了,不会推三拉四的。俺孩儿他爹,烟筒,性直,不会拐弯,不会像疯狗似的,他不会乱咬人!瞪啥眼了,孩儿他爹,八辈的,归溜齐,总共才回来几趟,有数的。三姓那噶达那一大铺子,有一大摊子的事儿,扔给谁,也放不踏实心呀?都说我娘家人能照顾一下,也就是那一会儿。这要不是过年全家人团聚团聚,还回不来呢。你说,他跟那瞪啥眼,我都说不好叫啥,偶尔有过照面,一眼也就过去了。说打架,还把人打那样,这我信!孩儿他爹吧,狠实!你不招他,他也不惹乎你。你招他,够呛!这不出手是不出手,一出手那就是虎拍苍蝇似的,准把人打个半死。这就在咱三姓,那徐老八穷撩,招他,一脚下去,那是炎炎的夏天,都穿的单薄,少呗,我不徕玄,那黄登登的稀屎溜子跟徐老八这人一起被踢飞了,比一丈二都远?狠不狠吧,你说这个?这俺孩儿他爹,警察来找他,他没打锛儿,手拍胸脯嘡嘡的。人是老子打的,你们愿打愿罚,随便!这就是爷们,有尿不背人,叫你瞅着,能嗤哪嗤哪,能嗤多远就多远,不掖着?马署长,你说这不沾边跟俺的事儿,这耍赖就能赖上的事儿吗?人要背啊,这不出门,屎星子也能叫人拐带了嘣上?你说马署长,俺孩儿他爹在家没挪窝,说叫你笑话的话,你来那会儿,孩子睡觉了,他爹正嘎嘣我那啥呢,这咋能跟打架呱达上了呢?难道他爹会分身术,那可太可怕了,我往后这咋看哪?这要睡在别的女人炕上又一被窝,马署长到时候,你可还得亲自来呀,替我做主啊!”
“你得瑟啥玩意儿呀你啊,这大老爷们在这唠嗑,好好的,你老娘们家家的跟着扯啥呀,这呱呱的还没完没了,你想咋的?俺打没打人俺不知道啊,你插啥嘴,以为俺傻啊?马署长,你慧眼明察秋毫,俺跟你走,和那叫瞪眼完的当面对质。要没那巴掌事儿,这扯啥犊子啊?俺把瞪眼完给那叫大傻瓜的塞回去,重新回炉,算俺揍的,俺认了!”
马六子心里有数,这瞪眼完就是吉增打的。老板子宁死缄口,也没旁证,想赖也赖不上,这冤这亏,瞪眼完是干吃了?那马六子为啥还来得瑟呢,就是想讹讹吉增,勒点儿钱儿,没承想,这吉增名不虚传,难斗!瞅着像米糁子粗拉的,实际比娘们******心还细,又泡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玩这两手花活,赶上二人转说学逗唱,还带浪,皮条!比吉老大和吉老三还不好整,痞子!这一脚泥鳅还没踩住,这又冒出个比娘们更娘们难缠的美娃,一个美若天仙又出身洋学生,当了娘们,咋也泼辣的赶上悍妇了呢?马六子鬼眼一扫,在含着冷笑又眼里暗藏杀气的吉增和花一样微笑的美娃脸上停了一下,阴嘿嘿地一笑,站了一起来,‘斗不过,还待这噶达干啥?等赏钱,等蹭饭,还是屁股半子痒痒了等挨吉增的脚踹呀?有身份的人应懂得知趣,还等人家上茶送客,硌应的撵啊?孙子兵法有言,三十六计,走也为不失面子的上上策。’“淘扰了!二位留步,我走了。”骟不搭的讨个没脸。
“马署长走啊!有事儿没事儿,常来玩!”美娃拿出家庭主妇的派头,嫁鸡随鸡的篙黄县女人不吃饭也能送二地添活人的看家巧嘴相送到门口,一手倚着门框望黑,婆婆妈妈地说:“马署长,慢着走。这夜黑头子,又没个亮,道坑洼的又冰滑的,不好走,脚下留神,别踩着硌脚的。那老大个子晃悠悠的,跩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哎马署长,大衣领子往上搂搂,别冻着啊,常来呀!”
你管真假的嘴甜心苦呢,带着热乎气迈出这个充满荆钗布裙险恶的门。马六子来时带有狎妓的险恶用意又揣上叫人意想不到嗔道过的心,叫美娃太过夸张的热情,感动得砰砰乱跳,大有心猿意马的信步游缰了。
“还望啥你个破老娘们你?温水蛤蟆,喋喋不休,等缩水啊?”吉增扯过还倚门望着的美娃,随手带上门,一把搂在怀里,亲着,“啊一个念过洋学堂的,咋学破娘们了,够拉哧!”
“跟这种蒸不熟煮不烂的人,不拉哧,你文绉绉,那不对牛弹琴,他能这么走啊?”美娃嘻嘻地向后闪仰着腰,半推半就地不叫吉增亲着,“你要不不出门,出门就惹祸!嗯嗯……”吉增堵堵着美娃的嘴,嚼着舌头,“二叔叫削的。狗玩意儿吃进就难吐,不削他******的解解恨儿,咋整?叫他白吞咱那老些钱?哎呀咬俺舌头干啥,轻点嘛吗!”美娃咯咯的秃噜一口,推开吉增的头,“你在哪揍的那败家玩意儿?”吉增松开手,走到椅子旁,瞅瞅拿眼睃他的美娃,坐下说:“马和驴,投其所好呗!咱空嘴狐狸逗嘘叼肉的老鸹,还弄个白抽一口?这小子你瞅着贼精百灵的,你装上傻,再整些嫖赌抽的下三滥,一逗嘘,妈呀,哪有不咬钩的。这小子实际奸不奸傻不傻的,叫俺这话套的,啥都跟俺咧咧了。不出所料,都是瞪眼完听他那死爹使的坏?这回就看苏五这混蛋咋掏丧了?”美娃走过来坐在吉增大腿上,“对付这种人,大哥太正装,老三又太脓歪了?别说,还就得你这样奸嘴调滑的,坏对坏!”吉增亲下美娃的香腮,“你爹不就看好俺这不上流的了吗?你那俩哥,太蔫巴熊,哪回挨熊不是俺摆平的。”美娃稀罕地说:“你哪都好,就是偷鸡摸狗这手硌应人?哎,那小四是壳物点儿,下那毒手,打那样,没别人那么阴损,是不是你干的?爹那眼睛不揉沙子,姑爷和没认乎儿子的徒弟比起来,还是向着和他外孙子有骨血的姑爷了。”吉增嗤嗤的推开美娃,“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的宝贝徒儿,俺哪能够啊?”美娃横愣下大眼睛,嗔怪道:“你就嘴硬吧你!”
“哇哇……”
“小胖!”
没活的拉脚老板子们,栖栖在南北大道北牌楼前娃娃鱼悦来大车店跟前起腻,听拉过吉增和瞪眼完活的老板子绘声绘色白话,“我活三十多年算开了眼了……”有个老板子挑逗地叫着那老板子外号说:“二娘们,你开了眼,死倒开光了吧你还开了眼呢?”二娘们臭狗的拿嘴嗅着那个挑逗的老板子,“去去去,臊你妈的!我拉的活,你又没亲眼见,扯啥开光啊?给死倒开光算你孝顺,那要佛开光还算你掏上了呢?”二娘们又学着说书的架式和腔调白话开了,“那吉二少你们知道是谁吗?就是德增盛大东家吉老大的亲二弟,大号叫吉增。别看吉老二他矮腿虎的个儿,灵巧如飞燕儿,说时迟,那时快,狭路相逢,勇者胜。老鹞子叼小鸡的就把还褪裤尿尿的瞪眼完。提溜起又重重掀翻在地,一个飞身跨马,骑在身上,抡起双锤将的大锤似的拳头,‘呜’就听‘嗵’的一声,醢在瞪眼完的后脑海上,削得瞪眼完‘哇哇妈呀’的乱叫,‘呜呜’,‘嗵咑’,一拳又一拳,如雹子般醢得瞪眼完哇哇叫两声不再喊叫,瘪气啦!那大烟鬼,又叫姐儿们掏得空空的,哪禁得住那凿棒?我正嗤尿呢,吓的我尿的尿都憋回去了,‘妈呀遇见胡子了。’我提溜抿腰棉裤拉马往回窝想猱,就听吉老二大喝一声,‘站住!哪里去?’‘我的妈呀这是又冲我来了,我可没招没惹你呀?’我这心哪噗咚上到嗓子眼儿,又噗嗵掉到腚门上,上来砸去的,噗嗤噗嗤上下直打嗝放屁,浑身那鸡皮糁子起的,塞糠的掉了一地。‘你别害怕,没你的事儿。这瞪眼完恶贯满盈,俺教训教训他,替百姓出出气。俺给你一块大洋脚钱,你把瞪眼完送回家。别叫人家讹上你,俺站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就说瞪眼完是叫俺吉增打的,与你无关?妈呀,我哪敢说啊?咱二娘们在江湖拉脚行当小溜也干了十几年了,那不小瞧咱太不爷们了吗?你听听人家爷们,要说人家吉家哥们做啥事儿仁义呢。吉老二打完人,还叫送回家,搁谁能做得到啊,狼吃狗扯得了呗?人家说理,教训的是你的恶行,人还得当人待。就叫啥,大葱韭菜,一码是一码。不像老娘们胡搅蛮缠,不分事理是非?那瞪眼完,贱皮子也禁打,周瑜打黄盖的你䞍我愿,哼哼的还有口气。我把瞪眼完捞死狗的捞上车,送回他家。那邓猴子大老婆,要不人家都管他叫大傻瓜,那是真傻啊!她一见瞪眼完被打这样儿,哇哇两声,扯住我脖领子,上来就一拳,‘你干的啊?跟我经官!’我说你啥眼神呀,有打完人还往回送的吗?‘是啊,我咋浑了呢?没你事儿,你送回来干啥,叫他死在外面得了?’我说我是半道碰上的,就送回来了。那大傻瓜听了,绷我头就在我腮帮上来一大口,亲得我脸到现在还有那溷气味呢?”先前逗嘘二娘们那个老板子说:“二娘们,大馊瓜正好老爷们蹲笆篱子,闲得空落落的,那是相中你了,你要走桃花运了,嘎哒嘎哒!”
轰笑,“嘎哒嘎哒!”
祸从口出,二娘们叫马六子弄到北街的警察署。二娘们虽长的像娘们,却长有爷们的骨头,冻死迎风站,挨了一顿拳打脚踢,也没说出吉增。马六子看也审不出个子午卯酉,二娘们白吃两天冻白菜窝窝头就放出来了。从此,二娘们他宁死不出卖正义的豪杰又借吉老二的威名,也在脚力行走红了,和吉增成了换命的好朋友。
这天,老邪、老歪和老面,刚过年,也没零活干,栖栖的,在道上碰见挑水的郭歪嘴儿,扯会蛋,正巧碰上吉增雇二娘们一队拉脚花轱辘车,到火磨坊找掌柜老面兜给德增盛柜上拉白面,郭歪嘴对老邪说:“那不是吉老二吗,这都风传的,你还说我扒瞎?你去问问,是他揍的瞪眼完不?”老邪上来跟着吉增坐的二娘们花轱辘马车追问:“哎二少爷,瞪眼完是你削的吗?”吉增嘿嘿地瞅着老邪,“你没事了,打听那干啥?”吉增说着勺下回头瞅他的二娘们,对跟着的老邪说:“瞪眼完,俺认识吗?揍他,谁呀,俺没听说过?”老邪穷追不舍地说:“人家都说你揍的好,给大伙解了气,你咋又不成认了呢?”二娘们扭头对老邪说:“老道不和和尚讲话,有也是无,无也是有,四大皆空。”老邪停下脚,对跟上来的老歪和老面说:“这是咋的啦,除暴安良是干件好事儿,咋还干好事儿不敢留名呢?”老歪说:“人家不愿说呗!说了瞅着多没深沉?鸡者见鸡,鱼者见鱼,你个个儿想去?”老面妈呀一声地说:“你窳熊玩意儿,啥鸡者见鸡鱼者见鱼呀,那整哪去了那,造胯骨轴子上去?那是痔者见痔,伛者见伛。就是说,痔,谁长痔疮谁夹着,你没长痔疮你哪知道,夹个六啊?伛,谁长罗锅谁背着,你没长罗锅你操啥心,也不用你背着?”老邪啊啊地觉得明白了,“是这么回事儿啊?崔镇长家也不供灶王爷,犯烟老找我。我就说你供个吧,可管事儿。他不信那神啊仙的,我咋说也白搭?那天又犯烟了,又找我去到崔镇长家捅炕洞子透烟囱,就听崔镇长老和咱镇上国高老领学生上街闹事儿那个教书先生老说,鸡者见鸡,那老母猪嗑碗碴子新瓷(词),咱哪弄得懂啊?老面瞅着蔫嘎的窝囊,看不出来,还识文断字啥都懂点儿呢?”老歪拉着老面,“走啊,找华一绝老郎中瞧瞧你的痔疮有治没治,省得你走哪抠哪,抠你那后门?”老面一甩胳膊,“你花钱?”老歪登着老面的胳膊,“我花我就花!治好了,那玩意儿没新没旧的,省得我说寡妇了?”老面甩掉老歪的胳膊,“牲口棚生的玩意儿,哪有好揍?”
扯着走着,巧了。老哥几个打华一绝药堂经过,老歪瞅老面嘻嘻乐,朝药堂努嘴。老面没好眼神的,拿眼睛直剜哧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