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我只杀一人

裤衩辟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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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感谢奠元的打赏,这是前两天的了,一直忘记了说,今天补上,祝他考试顺利!)

    黑子话音刚落,便又听那人道:“哼哼,你们不是都很张狂么,怎么……啊!”

    这一次话未说完,便由一副优哉游哉的腔调变成了短促叫喊声,不过即便是这短促的声音,也只是刚刚喊出口,并未达到声音的最高点,便如泄了气的皮球急速消弱下去,久久地不见有其他动静。

    “怎么了?”葛尔隆本来已经是脸色大变,不过此时他倒是宁肯对方亮出身来,总比着装神弄鬼搞得人心神不安要好一些。

    回应他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窸窸窣窣”声,这是有人在草间行走的声音,并且很明显对方并未故意隐藏身形,反倒是如同散步一般才能有这声音传来。

    “什么人?赶紧……啊呀!”本来觉得有众人挡在前面,他只需要“壮声威”便好,却不料一句狠话没有撂完,他便如下丢了魂魄一般惊声尖叫了起来,在这略显静谧的草原上,不啻于独狼嚎月一般惹人注目。

    也不怪他惊叫,无论是谁,原本就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凑起微乎其微的勇气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却又突然被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砸到,不害怕才怪!

    除非是他家素素。

    此时那团血糊糊的东西由葛尔隆胸前“咕噜”一声掉在地上,连续翻滚出半丈多元,方才滴溜溜地缓缓停了下来。包括天不怕、温故在内的众人,开始的时候都觉得这大概是一只沾了血的球才是……

    不过,待那“球”停了下来,温故眼尖,当先开口:“快看那球,是个人头!”

    人头?众人闻言再次定睛去看,这一看,果不其然!要说人头与球的区别,那算是比较大的,且不说人头无论怎么长也不可能像球那般规整,便是突出来的五官七窍也比着那表面平滑的球复杂许多,这一群人中眼力好的人不少,为何会在开始的时候就认错了呢?

    这还真不能怪众人眼力不济,只因为一则这团“东西”布满了血,是球还是人头都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血糊糊、红通通、圆滚滚;二则这人头的模样也的确像个球,牛望秋见多识广,天不怕也是从老祖宗那里听多了奇人异士,但是脑袋能够长得像球一般圆的人,他们还真没碰到过;第三么便是这人的长相了,第二眼看去时,花恨柳尚在心中安慰:怪不得认不出来,原来是耳朵、鼻子被人割了去了——耳朵与鼻子,是整个脸部最为突出的两处,其余地方均不及两处明显,所以花恨柳自信如果耳朵鼻子还在的话他便不会认错了。

    不过,第三眼看过去时,他却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看走眼了。眼前的这人头除了脖子处齐根一个圆口的刀疤外,其余地方再也看不出有一丝伤口,也便是说,这人耳朵、鼻子俱在,并非花恨柳以为的被人割了去。

    那么既然这两官都在,为何花恨柳还会认错呢?原因无他,只因这世上有种鼻子叫做塌鼻子,有种耳朵叫做贴脑耳,鼻子平塌而不高耸,耳朵贴脑而不招风,这种近乎于“球”的面相,花恨柳哪里见过?是以认错了。

    明白了这是个脑袋而不是“球”,葛尔隆的心中更是难受:方才这脑袋直接由半空中掉到自己怀里来,又咕咕噜噜滚下去,为何只有自己一人惊到,其他人却似看乐子一般神色如常?尤其是这两名孩童,那名为天不怕的倒也罢了,毕竟是花恨柳的先生,看花恨柳如此淡定,想来做先生的更加淡定实属正常……

    关键是这另外一名,他不是花恨柳的学生么?再强也不至于比自己胆子还大吧?况且之前的试探中也只看出这孩童就是狡猾了些,手上应该没有功夫才是,要不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自己埋了呢!

    心中越是思索便越是不得因果,葛尔隆不禁感觉头大,不过令他更为不解的并非此事,而是——究竟是何人将这人头扔过来的?莫非是方才那未露面的大笑之人?

    正迟疑,葛尔隆忽觉耳朵一抖,这是有人近身的身体示警,纯粹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他猛然转头向那感觉危险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人正肩扛长刀,不做声响地闷声站在自己身后,目光死死地盯紧着自己。

    “你……你……你怎会在此?”虽然一时之下险些吓破胆,但是当看清那人的模样后葛尔隆才微微放下心来,开口颤声问道。

    “这……这是谁?”对方一开口,众人刚刚感觉到的压迫感轰然而散,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独孤断!

    此时他双目紧盯葛尔隆,肩上的长刀刀尖一端微微下倾,仍有鲜血顺着刀刃滴滴滑落,打在草地上,有的渗入泥土里,有的掉在草叶上,有风吹过,血滴也只是微微摆动,并不见滑下。

    “你……你什么时候……”确定了是独孤断,葛尔隆再去看之前说话的时候独孤断停马的位置,马仍然在那里吃草,一会儿嗅嗅身前,一会儿拱一拱身侧的草丛,似乎是要专门找一些嫩草来解馋。

    马虽在原地,但是马上的人已经站到了葛尔隆的身前,更令人感觉匪夷所思的是这人已经出去杀了一个人,这会儿是他刚刚回来。

    什么时候走的,葛尔隆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是谁?”问第二次的时候,独孤断仍是一副目不转睛的模样,只不过语气中多少已经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了,用佘庆的话描述,这个时候说话的独孤断,绝对应得起“一字一顿”四个字。

    “嗯?哦!”先是一呆,好在葛尔隆很快就明白独孤断的意思,赶紧又凑到那从他怀中丢出的脑袋跟前,战战兢兢地将血迹擦拭干净,努力辨认出个模样。

    不过,当他刚准备擦拭时,却没缘由地手中一抖,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这颗脑袋根本就不用擦掉血迹辨认!塌鼻子、贴脑耳,整个草原中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长成这番模样的圆脑壳人了!

    “他……”嘴唇努力动了动,好半晌他才费力地从喉咙中突出略显含糊的一个字。

    “嗯?”独孤断虽然是结巴,但是说一个字——尤其这个字还是鼻音时便显得如正常人一般了,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倒也是可以通过他这一声“嗯”惧他三分情面。

    “他……他就是察克台!”这一次,葛尔隆几乎是要哭出声来了,只不过这“几乎”距离真正哭出来也只是一先一后的事情,说完话后,这名中年汉子当真不顾在场的人如何看他,兀自放声大哭起来。

    “他就是察克台么?”黑子闻言皱眉道:“也不怎么样啊,是不是?”说着,向身旁的佘庆问道。

    “嗯,不怎么样,虽然没见独孤断出手,不过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没命了啊……葛尔隆当时还苦撑了那么长的时间呢,除非……喂,你是不是直接下杀手了?”后半句话是问向独孤断的。

    独孤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继续用他那不屑的眼神瞥过地上那血糊糊的脑袋,发出一声“哼”。

    这一会儿,葛尔隆哭得更凶了。

    “你说杀的又不是他,他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温故这会儿离着天不怕最近,然而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一个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一声“大先生”那是万万做不来的。虽然说只是一句“大先生”,可是其他人在心里难免不会将这种称呼等同于“师祖”,师祖么放在一般人家的辈分里,那就是“爷爷”了,这……这怎么可能喊得出来!

    是以,他直接跳过了前面的称呼,直接问天不怕。

    天不怕么,从来不对自己的学生之外的人摆架子,虽说温故是自己学生的学生,但是他老人家大人有大度,绝对不会找晚辈的麻烦,也就装作没有注意,直接开口应道:“虽然杀的不是他,可是他却已经知道实际上他已经被杀死了好几次啦!这会儿他哭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心里还在想着法子对咱们感恩戴德呢……”

    实际上,此时葛尔隆的心中的确如天不怕所猜测的那般,各种滋味杂陈,“感激”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细细探究,还有庆幸,有后悔,有绝望,有自嘲……凡此总总,却也绕不开四个字——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算计得很漂亮,自以为别人承了自己的情总会在最后助自己一臂之力,自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自以为……

    如今,花恨柳等人既没有训斥他,也没有对他的所作所为在表面上表达出什么不满,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颗人头,便将这事情说得大家彼此通透、心知肚明——你不是说这察克台比你强么?看,他的脑袋在这里,可是身体却不在这里,你就幸运多了,脑袋和身体都在这里,并且万幸的是这两部分至今为止都还严丝合缝地紧紧连在一起,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杨简呢?”花恨柳望了望雨晴公主,轻声问道。方才人头滚动,雨晴公主也只是微微变色后选择扭头不看,此时感觉事情差不多了,才转回头来,却不料刚刚有此动作,便被花恨柳碰巧赶上了。

    她微微垂头,面上一红却仍道:“方才与独孤先生一起起身的,按说应该回来的……”

    “我……只杀……杀一……一人!”感觉到花恨柳的目光转向自己,独孤断先是准备蓄势一口气将话说出来,试了试感觉似乎不太容易,这才慢慢,慢慢张口应他。

    我只杀一人……言外之意,其余之人便是由杨简所杀了。

    便是淡定如牛望秋,回味过此言后仍不由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