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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啊,这事传的这般广,到时候只怕我同窗也会去的,你肯定被拆穿,”谢清湛在得知她的想法后,恨得牙痒痒,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带自己去。
谢清溪苦着脸说:“那怎么办,我还准备到时候让他们没脸呢。”
谢清湛挖苦地看了她一眼,就这智商还让别人没脸。
于是他说道:“你先前不就是假扮咱们家的小厮,如今继续假扮便是了。到时候咱们家一个小厮学识都比他们好,只怕这帮再不敢在背后说大哥哥和二哥哥坏话了。”
虽然谢清湛比较想弄死谢清溪,但是如今外敌当前,他还是比较想弄死那帮诋毁自家哥哥的人。
既然假扮不了谢清湛,她自然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做个谢家小厮。
待谢清溪到了永安亭的时候,才知道苏州府的人消息竟是这样灵通,他们刚一到这永安亭便看见周围早聚集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当然两大才子对决,这可实在是太有看点了。
谢清溪就那么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象自己这种过来充数的可不在少数。她不过一眼就看见了秦家姐妹,还有骆家姐妹,就连上次同她相谈甚欢的顾蕊也在。不过在看见沈宝珠的时候,谢清溪翻了下眼睛,她一个文盲来凑什么热闹嘛。
古有云,君子有六艺。若是今日只淡淡切磋诗文,那未免也太单调,而且不仅显不出才子的声名,反而只会让人觉得这人不过是个只会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以胡闵这种自诩才子的人物,自然不会愿意落得这样的名声。
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了三场比试的要求。
既然他已经一脚踏进坑里了,谢清溪自然不介意再坑他多一点。而谢清溪在帖子上也写出了,三场比试中,前两场分别由双方分别出题,若是要进行最后一场,便随意指定现场一人出一个题目,两人在一炷香内做出一首诗,至于如何评定可现场商议。
当然这最后一场,又是谢清溪坑胡闵的。
反正谢清溪就是抓住了胡闵文人死要面子的特点,别问为什么她大哥哥没那么要面子,因为节操对于她大哥哥来说,就是随便掉的。
谢家一行人到了亭子内时,周围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围观人群,瞬间就安静了,实在是太养眼,太震撼了。
谢清骏、谢清懋、谢清湛,三人各穿着一身锦袍,虽样式款式皆不同,就连各自腰间佩戴的玉佩都每一处相似的,可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才是应该是一家人。三人瞬间在样貌风华气度上压倒性地赢过对面了,就连最小的谢清湛嘴角微微含笑的模样,都让旁边那些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们,忍不住捂住小嘴倒吸一口气。
“谢公子,真是久闻大名,”胡闵冲谢清骏行礼,只是那态度可是别有一番的高傲啊。
谢清骏手握一把折扇,原本扇子只是捏在手上,可他却在胡闵说完话后,霍地一下打开折扇。这回站在三人身后的谢清溪,真的听到旁边有男人说,大公子果真是好仪态。
她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大哥哥还有这么骚包的一面,亏她以前还一直觉得拿折扇的男人,是闷骚呢,结果她大哥哥这是明骚啊。
只见谢清骏头戴玉冠,一张白皙却英俊逼人的脸微微侧着,嘴角含笑说道:“胡公子,你应该叫我一声谢大公子。”
此时点燃的香已经被摆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谢清溪垂眸看了一眼那香,出题:“一叶孤舟,坐了二、三个骚客,启用四桨五帆,经过六滩七湾,历尽八颠九簸,可叹十分来迟。”
此对一听便可知道,对子从将从一到十之数都包含了,若是要对下联的话,自然是要从十到一。
旁边不少人已经顾不得叫好,纷纷都在想这下联。
胡闵自然也知对方一上来就毫不留情,出的便是这种难对。于是他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便认真思索这下联。
倒是在谢清溪身后的谢清骏,颇为悠闲地看着。旁边的谢清湛略倾了下身子,靠在他二哥的耳边问道:“二哥,你想起下联了吗?”
就在谢清懋要说话间,胡闵开口了。
他盯着谢清溪将下联道出:“十年寒窗,进了九、八家书院,抛却七情六欲,苦读五经四书,考了三番二次,今天一定要中。”
胡闵思索这对子的时间,可比方才谢清溪用的时间。不过旁人还是连声叫好,毕竟这样的难对要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不仅要对出来,还要对的极其工整确实是难得。
谁知谢清溪却淡淡一笑:“妥帖。”
“什么妥帖,”本该胡闵出题了,不过他听见谢清溪的话后,眉眼一愣问道。
谢清溪笑呵呵地看着他:“我说此下联配你,倒是妥帖。”
“你……”胡闵一怒。
可围观的人却哄然大笑起来,这其中不乏别的书院的人。平日白鹭书院的学生便高人一等的模样,这个胡闵更是不可一世,如今见他当众被人嘲笑,笑的格外开心的人,可不在少数啊。
“胡公子,该你出题了,”谢清溪好意提醒。
胡闵一甩袖子,一腔怒气只得闷在心中。待想了会他便出上联:“一对船儿紥港湾一船秀才一船官。当官本是秀才作先做秀才后做官。”
众人刚听了上联,正有人说了声‘难’。
谁知站在胡闵对面的那个不过□□岁模样的小厮,张口就来:“两个女人一样长一个女儿一个娘。为娘本是女儿做先做女儿后做娘。”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原本有些安静的周围,一下子喧嚣起来。
这实在是太过逆天了吧,不说胡闵这上联是真难,便是一般的上联,也没这么快便能答出的吧。这可不是一般般地才思敏捷啊,当然要是没渊博的知识支撑,更是不可能的。
此时别说围观的人了,就连胡闵身后看对面这小厮的眼神都变了。更别提看向身后那三位谢家少爷的眼神了,连自家一个不过□□岁的小厮都这么厉害,那这三位少爷又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啊。
要知道这里面富家公子不在少数,身边有小厮的更是多。别说是对对子了,一般人家的小厮就连字只怕都认不全。有些会认字的,那也决计不可能有眼前这人的才学。
眼看着这一炷香已经烧没了半炷,此时又轮到这小厮出题了,若是她能出一难对,一举难倒胡闵,那这局可就赢了。
不过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谢清溪反而越发地坦然,当初她既然能夸下海口,自然便是有必胜的把握,
这对对子靠的就是知识面的广阔,于是她出了一道上联:“如来说般若波罗蜜,经典所在,则为是塔。”
这一则是浙江七塔报恩禅寺门口的对联,作为对子社团的主力干将,谢清溪当初每到一处旅游,要是见到这种名对,是一定要记住的。
如今倒真是派上用途的时候了。
此对乃需要引用佛教经典,若是涉猎不广的话,此对也有些难处。虽说胡闵看书的范围若是比一般学子自是广的,可都是热血青年,谁没事去翻佛经啊。
不过此时香已经烧到了三分之二处,他若是再想不出来,这压力可就在己方了。就连身后的谢清骏都抚着扇子,若是这个胡闵故意拖延,到香要烧完时说出答案,再出一题给清溪,只怕清溪堪忧啊。
但谢清溪能有这样的表现,别说是谢清骏没想到,就连平时跟她关系最亲密的谢清湛都被唬了一跳。他最不学无术的清溪儿,如今也要成了大才女不成?
谢清湛表示,现实变的太快,我好生难过。
就在香又烧了一会,眼看着便只有四分之一的时候,旁边围观的人已是等的不耐烦。其实看到这里,谁都能看出,胡闵已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就在众人要起哄时,就听胡闵开口了,他缓缓道:“众生发无上菩提心,佛法增益,乃报佛恩。”
谢清溪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等着他出题。
胡闵这会思虑了一番后才缓缓道:“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狸猫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这一联乃是先前胡闵等人作诗时,一人从家中所带而来,听说乃是他父亲在某一处得来的绝对。不过这上联可又不仅仅是上联啊。
谢清骏一直在悠闲地摸着手中扇骨,可在听到这上联时,却突然脸色一凛,懒散坐着的身姿总算微微绷直。
旁边的谢清懋也轻声:“大哥,你也觉得这联难?”
“这上联并不仅仅是上联,还是一道谜题,”谢清骏开口便道。
因谢清骏离身后围观的人有些近,他同谢清懋说的话,自然被旁人所听见。这会有些不明白的人才被点醒,这未免也太难了些,不仅仅要对下联,还要猜谜,更关键是这下联的字谜也得对得上上联。
在场人或许也有人能对上的,可要是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上,只怕大部分的人都要摇头,难,实在是难。
谢清懋略有些担心地看着前面的小人,此时她只盯着面前一直燃烧的香火。
就在众人以为,这小厮要输了,不少人都惋惜地很,更是有人连连叹气。毕竟一个解元赢了个小厮没看头,但是一个小厮若是赢了一个解元,那可是天下的热闹。
这世上永远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谢清溪说的虽慢,可说的却格外清楚。
当她说完,就连身后的谢清骏都忍不住道一声:“好。”
谢清湛年纪还小,这等难对的对子,平时压根见不着,这会还有些云里雾里呢。
于是谢清懋便解释:“胡闵出的上联本就是一字谜联,他上联是黑也不是,白也不是,红黄也不是,而根据黑白红黄青五色便可知,缺的乃是青。至于后面的那句和狐狸猫狗彷佛,说的乃是犬字旁,两者相合便是此上联的谜底‘猜’字,此字正应了最后那句既非野兽,也非家禽。”
谢清湛又细细品味了刚才谢清溪对的下联,他本就聪慧,如今又经谢清懋上联的提示,便说道:“可六妹……六儿的下联里的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指着的乃是言字旁,对东西南北模糊,指得乃是迷,两者相扣合上乃是‘谜’字,而最后那句虽为短品,也为妙文,也确实扣上了这个谜字。”
旁边人听了他们的解释,这才明白,一个对联之中竟是有这等妙趣,既是将两字拆开隐与一副对联之中,而这对联不仅对仗工整,又是一副谜面。
妙,妙,实在是妙。
“咱们六儿如今可真是刮目相看啊,”谢清湛忍不住感慨。
胡闵在听到她对出下联时,先是脸色一白,就见她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此时胡闵才想起,先前是他先出了的上联,既然对方已将下联对上。那现在就是对方出上联了。
只听谢清溪不紧不慢地说:“既是最后一联,便来个有趣点的吧。”
“寂寞寒窗空守寡,”谢清溪出了上联。
只这上联一出,旁边早已经被这么一场妙趣横生精彩绝伦的比赛,弄得热血沸腾的围观群众,终是忍不住了。
这上联咋然听了倒是简单,可细细推敲,却可知这上联字字都嵌有同一偏旁,而联中那孤寒寂寞之意能沁入人心。若无神来之笔,别说是一炷香,只怕一天、一月、一年都未必能想到合适的句子。
此时那燃烧的香却是渐渐要烧到头了,胡闵此时已不仅仅是面色发白了,他手掌微微颤抖,紧紧捏成一个拳头。
谢清溪慢悠悠地盯着面前的香,就等着它燃尽了。
于是就在众人的期待下,那柱香终于燃烧殆尽,连最后一点火光都熄灭了。
于是谢清溪一抱拳,客气说道:“胡公子,承让了。”
她说的真诚,可是对面的人看她却是异常不顺眼,只觉得这小厮在挑衅。于是其中一人狠厉道:“猖狂什么?只怕这上联是你不知从何处瞧来的吧,别说是胡闵对不出,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知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便落了下乘。要说这对联的难易,胡闵先前那道字谜联可也是一点都不简单,但谢清溪就是对上了。如今谢清溪出了一对联,既然胡闵没对上,那他便就是输了。
“这又何难,”只听从外面传来一疏朗的男声。
待众人回头,就见一玄色锦袍男子骑在高头壮马之上,一张脸虽普通,可身上的气势却十足的惊人。他勒着缰绳,本站在他面前的人赶紧退让开,众人避开一条道,便让他骑着马走进了凉亭。
“惆怅忧怀怕忆情,”只见这男子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先前逼问谢清溪的男人,朗声道。
众人一听竟是有人将下联说出,再细细一推敲,竟是格外的工整。
胡闵一见有人居然真的对不出来,那脸色当即白了又白。
于是谢清溪这会是真客气问道:“胡公子,不如咱们便休息片刻,再行第二局。”
胡闵朝她望了一眼,又看了眼身后的谢清骏,突然说道:“胡某技不如人,自当认输。这余下的也不用再比了。”
“唉,怎么不比了。”
“这就认输了?也不太像话,亏的他还是解元呢。”
“没想到堂堂一苏州解元,竟输给了一个小厮,可笑可悲可叹。”
谢清溪没欢呼,只走到接替上,高高地仰起头看着马上的人,突然叹道:“师傅,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林君玄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她的额头,当即就是一个板栗,他怒道:“一个孩子家家的,出什么上联不好,非出这等凄凄惨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