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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用和道:“我看永泽医学功底还是很扎实的,不说别的,他能把伤寒跟温病的区别说出一番道理来,我看就了不起,我就说不出来,你们能说出来吗?”
孙奇和孙永轩都笑了笑,摇摇头()。孙兆却没言语,肚子里嘀咕道,这种奇谈谬论,有什么难的,我一天编他十个八个都没问题。话虽这么说,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能编出这样自圆其说的话来,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由得又好生瞧了叶知秋几眼。
孙用和见大家都不言语,便道:“行了,就这样把,孙奇,你负责去跟王公大臣们打交道,多多送钱,只要能保住一家性命,便是倾家荡产,却也不惜,我便去找皇后娘娘,再一个个拜访那些翰林医官们,这张老脸,且系在裤袋上,挨个讨告去。散了吧!”
一众人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虽然里面说的热闹,可是出来之后,都觉得甚是茫然,不知一个月之后,还能否这样站着。孙奇和孙兆相视苦笑,摇摇头,孙奇快步走了。
孙兆想了想,对叶知秋道:“你和妙菡你们两去医馆照应着,哪里只有你二哥,忙不过来的。我和你大哥还有点事。”
叶知秋和范妙菡答应了,快步走了。
等他们走后,孙永轩道:“师父,咱们不去医馆吗?”
孙兆冷笑:“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这时候还去行医看病吗?先顾着自己的脑袋吧!”
孙永轩躬身道:“师父说的是,那咱们怎么办?”
“老太爷和你大伯分别去找皇后娘娘和王公大臣帮忙说情,但是还有一拨人没人找,咱们得去!”
“谁啊?”
“你傻啊!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这件事都是高保衡和掌禹锡他们搞起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得找人去跟他们说啊,让他们别把我们往死里逼。”
孙永轩一拍脑门:“没错!还是师父高明!那医馆怎么办?”
“有永辕在,没问题的,你跟我去忙这件事,如果能说服高保衡和掌禹锡他们松手,甚至帮着咱们说话,那咱们就高枕无忧了()!这才是整个问题的关键!”
“好!”孙永轩连声答应,又问道:“我听说三弟永虎昨天出去躲风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师父不派人去找吗?”
“派了,也不知道这畜生躲到哪里去了,且不管他!先办正事要紧!”
说着,两人急匆匆走了。
医馆里,叶知秋坐在孙永轩诊病的长条几案旁的凳子上,对着排队等候不时上来询问的病患解释着孙大夫马上就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来,自从孙永辕上次那件事之后,很多病患都知道他的为人差,都不想去找他看病,所以尽管医馆里等了很多人,却很少有人去孙永辕那边看病,他似乎也已经知道了这件天大的祸事,坐在椅子上发呆,也不主动招呼病人去看病。
没人看病,自然就没人拣药,也就没人煎药,范妙菡和曾小星都闲着的,面面相觑。范妙菡实在忍不住了,叫曾小星去看看怎么大师哥还不来,病人一大堆都在等他呢。
曾小星一溜烟跑走了,很快又回来了,喘着气对范妙菡道:“师姐,师父和大师哥出门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妙菡跺脚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教四师哥诊病的吗,他们怎么走了!”
叶知秋黯然道:“他们现在恐怕没有心情教我的。”
“要不,你来看罢?学着看!”
叶知秋摇头:“看病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误诊,那可要出大乱子的。”
“唉!这可怎么办!”
听说孙大夫不来了,一众病患一个个陆续都离开了,摇着头,低声议论着()。
范妙菡觉得很对不起这些病患,苦着脸在门口一个个说对不起,今天大夫有事,改日再来。
病患都走的差不多了,范妙菡叹了口气,瞧着叶知秋摇头。
叶知秋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病患们离开,直到最后一个病患走了,他还在那呆坐着。
孙永辕拍了拍手:“好!这样才好!省事!都省事!”说罢,背着手,慢慢踱着步从后堂走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医馆来了病患见没有大夫便又走了,叶知秋呆呆地坐着,范妙菡带着曾小星不停陪着笑给来的病患解释大夫不在,当太阳落下山去后,叶知秋终于站了起来,对曾小星和店伙计道:“你们关门,我想出去走走!”
“我也去!”范妙菡道。
两人出了孙氏医馆,沿着街慢慢往前走。
范妙菡见他一直愁眉不展,劝道:“师哥别着急,还有那么久时间呢,今天师父忙,可能没空教你,明儿个来了就会教你的。”
叶知秋还是一言不发,他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不怪师父和师哥,这紧要关头,谁还有心情去给旁人看病。而自己现在要学医,却也不首先是为了给旁人看病,而是想早点学会看病,就能用自己所学的温病学知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所谓事实甚于雄辩,只有用事实,才能说服他们相信自己是对的,也才能拯救孙家。可是,现在,只能干瞪眼。
早知道这样,当初在大学的时候,就该多抽一点时间去实习看病,可是,谁又能想到会穿越呢,到这里两眼抓瞎,眼看孙家大厦将倾,根本帮不上忙,很是伤心。
范妙菡道:“别乱走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叶知秋点点头。
范妙菡知道他这时候是没有心情去挑选饭庄的,她也没心情吃东西,只求把肚子填饱就行,左右看看,指着前面一家酒楼,道:“要不,咱们去哪里吧!”
叶知秋还是点点头,跟着她进了酒楼。
京城但凡好一点的酒楼,在中午下午吃饭的点上,都是络绎不绝的人客,这家酒楼虽然没有汴河边的飘香四里那饭庄人多,却也还是人头攒动的。
不过,店掌柜的认出了他孙老太医的孙子,忙过来陪笑道:“四少爷,您来了,吃饭吗?”
范妙菡道:“到你这,除了吃饭喝酒,还能做什么?只是看着好象没地方了哟。”
“既然是四少爷你们来了,怎么着都要腾出地方来的,这样吧,楼上一间雅座已经给人定了,但是客人估计不会这么早来,如果两位时间不太久的话,就先在那坐着吧。”
范妙菡道:“不会太久,就吃个饭,我师哥今儿个心情不好,不想喝酒。”
“那好,那就楼上请!”掌柜的忙招呼店小二领着他们上楼到了临街的雅间。
这雅间挺大,两人只做了一个小角,范妙菡也懒得点菜,吩咐尽管把他们店里招牌菜上几个来,然后上米饭,吃了就走。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添了白米饭,叶知秋拿着饭碗,怔怔地,吃了几口,便摇头说不想吃,把饭碗放下了,依在窗户边望着街景出神。
范妙菡叹了口气,也把碗筷放下,道:“你这样可怎么得了,还有一个月呢,现在就不吃不喝的了?”
叶知秋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楼下街上道:“你瞧,那是谁?”
范妙菡忙过来抬头一看,只见楼下街上熙熙攘攘人群中,过来一头小毛驴,两个仆从前面开道,两个后面跟随,那毛驴上骑着一个老者,花白胡须,戴着幞头,青衫长袍,手里握着一根小鞭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日翰林医官院主持听审的医官林亿()!
范妙菡道:“是林太医,怎么了?”
叶知秋转身就往雅间外走:“我去找他去!”
范妙菡忙追了上来:“找他做什么?”
“爷爷说了,要说服林亿他们翰林医官院的医官大部分人都相信温病不同于伤寒。那就首先要说服这个人,他是头!”咚咚往楼下走。
范妙菡也跟着下楼,出了酒楼,掌柜的忙跟上来:“四少爷要走?这账……”
“不走,找人!”叶知秋头也不回,踮着脚张望,就这么会工夫,那林亿已经骑着毛驴走出远了,好在他骑在毛驴上,倒也显眼,叶知秋急忙追了上去,范妙菡也想过去,但是这边还没结账,又不能退了,说不定他们还要过来吃饭,便站在那等着。
叶知秋追到毛驴后面,叫了一声:“林伯父!”
怎么称呼叶知秋还真有些为难,对方是官,自己是民,自然不能称呼大人,直接叫官职,也不合适,因为自己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见他跟大伯年岁相仿,比爷爷孙用和年轻一些,便干脆套近乎叫一声伯父。
林亿听到了,扭头四处查看,又听到一声叫唤,循声望去,便看见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正热切地望着自己,也不认识,当时在翰林医官院的听审上他也没有注意下面旁听的人,所以并不认识叶知秋,疑惑地瞧着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