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凰台上忆吹箫(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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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重要的东西丢了,你还吃得这么香。”

    “饭总是要吃的嘛,且我下次来不知要到何时了?”

    倾城和阿落吃得正香,她倒是想得开,大有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多亏了她现在是一身男装,环视一圈这整个饭庄,有哪个姑娘吃相如她这般毫无顾忌的。这女扮男装与她而言倒不像是为了更安全方便,更像是为了更肆无忌惮吧。

    “这牛肉脯当真是好,你也吃啊。”

    “若是你毫无头绪,我倒是有个办法。”

    “当真?”

    倾城激动地看向他,虽然结识竹因才不足一日,但看得出他是个极稳重可靠之人。若他这样讲了,定是有解此燃眉之急的办法。瞬时间她的眼眸都亮了许多。

    “自然。”

    “那小弟便在此谢过竹兄了。”

    倾城故作客套地说道,竹因看着这样的她竟不觉笑了一下。

    倾城与竹因也确是相逢恨晚,虽只是天南海北地随意闲话着,却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黄昏。刚入酉时,茶庄酒肆里便都已经坐满了前来就晚膳的客人,自然也是为了早早前来占上个好位子,以观夜间的月令节花灯表演。倾城他们虽非刻意安排,倒是很巧合地占了这饭庄里最绝佳的观景位置。

    沿着城边的小河,早已扎好了几十里的爆竹花火,此时也开始响了起来。第一声响倒是吓了阿落一跳,闻声望去,见天空中似有火光。接着便有一点火花直上高空,一瞬间宛如鲜艳的花朵一般,五颜六色地在天空中盛放。随着那爆竹声、花火声和烟花的盛放与沙沙落下的声响,人们的欢呼声高高低低,一浪接着一浪,阿落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在桌子和旁边的窗沿上来回跳跃着。

    吃过晚膳,赏过花灯,街市上依然灯火如昼,行人络绎穿行。因是月令节之夜,宵禁也比往日里会晚上一个时辰。平日里不便出门的闺阁女子们,今日也能得个特令准许,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出来观灯赏玩。

    在水边买了花灯,放灯许愿祈福的,也大都是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女儿家。倾城也有些好奇这放花灯祈愿的习俗,只可惜她现在是个男子,若是同茉儿一起,那她二人还能也跟着凑一凑热闹。不过放灯祈福的大多都是求神仙的保佑,神仙自己倒是不知放灯的时候该许些什么了,这样想来也便没有那么遗憾了。见她总盯着河边放灯的,竹因便知晓了她的心思。

    “十三要不要也放个花灯?”

    “诶,那些女儿家的东西,我怎会喜欢。莫非你喜欢?”

    “……”竹因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出了街口最大的彩楼,灯火也昏黄了一些。这里的游人虽也不少,但毕竟是出了最繁华喧闹的地方,倾城觉着夜间的风都多了一份凉意。阿落此时已在她的怀中睡着了。倾城看着它,心下想着,也不知是它白日里因为喧闹太累了,还是说它本就是如此嗜睡的。

    人群杂乱,本就接踵摩肩,加之各自来往欣赏着花灯表演和街市上的热闹,偶尔看不清路,撞了身边的人什么的,也是有的。

    就在倾城和竹因往街外走去的时候,身边经过的一名陌生女子,不小心撞到了竹因身上。

    “呀!”

    姑娘下意识的一声惊呼,听得出有惊恐也显然极为克制地在压低声音。即便如此也惊醒了倾城怀中的阿落。但见竹因反应极快的,伸手一把将快要摔倒的姑娘捞了起来。对身后差点被姑娘撞到的行人说了声抱歉。

    待姑娘站定,竹因立即后退了一步,行礼道:

    “在下失礼了。”

    “多谢公子。”姑娘还礼道,“适才是我大意,请公子勿怪。”

    “是在下不察。”

    也怨不得人家姑娘不小心,倾城上下打量一下竹因的这一身墨色衣衫,这若是在没有灯光的夜行路上,真是很容易被人撞到的。此处虽也有光亮,但因附近的灯火阑珊,对比得愈加光线暗淡了。

    那女子一袭浅珊瑚色衣衫,淡淡的藕荷色帷帽衬得这一身装扮越发淡雅清秀。虽只是轻轻撩开了前面以便观灯赏景,但在这花灯和月色相映之下,也难掩她的骄人姿色。连倾城这样的女孩子也觉得那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怎地凡间容色动人的女子竟这般多呢。

    但见那女子却是看着竹因,定定地有些入了神。也难怪,像竹因这样的偏偏公子,想来也是让很多女子伤过心的吧。

    听闻这凡间每逢月令、七夕、元宵这样的节日,便是足不出闺门的女儿家与少年郎君们彼此相看的好时机。见眼前这般光景,倾城倒觉新鲜,想来这便是凡世间的人间烟火、风月情浓吧。果然是有趣得紧,她倒是要看看此时竹因要如何处之。

    “姑娘。”

    只听得身旁女使打扮的小丫头这样唤了一声,那女子便立刻收回神来,略含尴尬与娇羞地将看着竹因的眼神飘向别处,又立即看向身旁的女使。但听得那女使继续言道:

    “大公子怕是在寻姑娘了。”

    “哦。”那姑娘有些无措地应了一声。

    “告辞。”姑娘行礼道。

    “告辞。”竹因还礼。

    “这小姐怕是沉迷于你的美貌了。”倾城打趣道,“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而且气韵不凡,像是大家闺秀。”

    “十三若喜欢,我这就替你打听一番?”

    “别,君子不夺人所爱。”

    “你又怎知那是我所爱了?”

    “也对。诶?”倾城好奇地看了竹因一眼道,“莫非你家中已有妻室?”她倒是更想知道,似是竹因这样面冷寡言的,能令他倾心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

    “自然没有。”

    “嗯,看着也不像。”

    “什么?”

    “我家中兄长们,成婚之后便不似以前少年的模样了。方才是我糊涂,你一看就是没有妻室的。”

    “你倒知道的不少。”

    “那是自然。”

    倾城心想着,我虽是女儿家,但家中可是有十一位兄长的,自然知道的多。

    出了街市只往南多走了很小一段路,便来至在一所大宅院的门前,只见门楣上写着“竹园”。

    “此处便是寒舍。”

    竹因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但见竹园紧闭的大门此时正好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老者。见竹因身旁站着倾城,那老者似是有些惊讶,但这份惊讶只是出现在无人察觉的那一瞬而已。随即他便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离叔,这位是我……”竹因也有一瞬不易被觉察的停顿,“朋友。”

    “公子的朋友便是竹园的贵客。”离叔行了礼。

    虽未及介绍,但看这穿着装束,以及他和竹因相对时候的姿态,倾城也能看出几分。这位被称作离叔的长者,应当是竹园的管家之类。且应是那种在这做得久了,比年轻的主人还更了解这里,虽为下人却极受尊重依仗的。

    “离叔,”倾城还礼道,“在下叶十三,离叔也如竹兄一般,唤我十三便是。”

    “叶公子有礼。”

    刚入了竹园的大门,便闻得有隐约的竹声。穿过院中的照壁,果然见一片竹林,于偶尔柔缓的夜风中,轻轻摇曳,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清丽雅致。拾阶而下便来至竹林之间,顺着脚下的石子路,走不几步,便见眼前一道回廊,廊下是掩在草丛石路之中似有似无的曲水流觞。沿着这回廊走,便可至内院。这前院的景致,虽是简朴素雅,却也能看出主人家深谙园林景致的格局章法。很像是竹因这样一位冷峻文雅之人所居之所。

    穿过庭院和前厅的待客之所,又走了一段回廊,便到了书房。

    书房里有淡淡的墨香,夜风穿过北边窗子的牖帘,带了些园中的草木气息进来,倒是让夜间有点疲惫的人更精神了许多。确是个阅书作画的好地方。这般舒适的地方,阿落也很喜欢,见窗下有一软榻,便懒懒地窝在里面了。倾城抬头正有意无意地赏玩着隔间少有的几件玉器摆设,其实于这些物件她是最不懂的。三哥哥倒是深谙此道,甚至可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正这样抬头看着,听闻身后竹因唤她,回头时见他手中多了个东西,仔细看来像是面铜镜。

    “这是?”

    倾城见竹因将此物递给她,接过来时问道。

    “这便是我说的可以解你燃眉之急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