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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此毒需要施重蛊才能有效,长琴就险些救不回倾城的性命了。
好在倾城服下的只是为了引那蛊术奏效的一般毒药。此毒本不会在顷刻间致命,但若在服下之后中了魔族的噬心蛊,纵是有回天之术也难解了。长琴便是在歹人欲行蛊之时发现了端倪,方能有机会及时阻止恶果的发生。想来当真是后怕之极。
待将倾城送进内殿休息之后,承云才匆匆赶了来。见太子殿下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这才惊魂稍稍缓了一些,立刻跪下请罪。
“殿下,属下失职,请殿下务必重重责罚。”
“起来吧。”
“殿下!”承云惭愧至极,自觉犯下了无法饶恕的错误。差点害得殿下命丧歹人之手。
“起来吧。”长琴说道,见他惭愧无地,继续道,“这又怎是你的修为能一力阻挡的。就连我,也是差点害了方才那位公子的性命,快起来吧。”
从刚才歹人欲行的噬心蛊来看,长琴便已猜出了八九分,那是魔族之人。这噬心蛊本是魔族的巫术,若是有旁人起了邪念,借用此巫术来挑拨魔族与六界其他几族的关系,也不无可能。况魔界早与外界至了干戈几万年,六界众生也平静相处了这几万年,实在没有再起兵戈的理由。虽然其中缘由还很难揣度,但其目的是冲着他天宫储君而来,这一点确凿无疑。此事还需等父君回来之后,慢慢从长计议,断不可因一时意气伤了这六界的安宁。
可怜眼前这个姑娘,替他挡了一劫。说什么救命之恩,漫说他并没有那么认为,悬壶济世本就是医家本分,就算是有那样的恩情,顷刻之间她也已经还清了。
能冲破山门口神君亲设下的仙法封印,近身至此连太子殿下都未曾察觉,承云心想此人定然是修为甚高,亦或是有高人相助。太子殿下又何尝不是这样想。承云也同样疑惑,魔族与天宫相安无事几万年,却又为何有此等举动?
却说那行蛊之人,名唤神荼郁垒。神荼和郁垒原是令丘之山下一座灵庙里的小仙,他们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弟弟郁垒一出生时便夭折了,其父散了自己所有修为,借灵庙附近十数余伥鬼之力,修得移魂之术,分了哥哥神荼一半的魂魄给弟弟,才使得他免遭魂飞魄散。于是神荼郁垒便化作一个人形,却有两个影子,也有两个灵魂,二人虽形合却未神一。虽能保全性命,却因移魂术中的伥鬼之力作祟,成了只能游荡在天地之间的罗刹娑。
罗刹娑本是最游移不定的,终日里只能来去飘荡,无有定所。凡是他们落脚之处,总有仙法仙障伤及其身。即便是在凡世,民间也有许多祭奠方法可以用来驱赶罗刹娑。若非遇见主人将其二人收留,驱走了他们魂魄之中的伥鬼之祟,他们至今必定还是终日飘荡游移在不知何处,永远都无法有一个小小的哪怕只是落脚之所。
此次他们便是听从主人之命,来到此处,取一白衣少年的性命。那白衣少年虽未曾谋面,但他那名唤承云的近身侍从,他二人便是见过一面就牢牢记住了的。昆仑瑶山邛崃阁中的白衣少年,二人仅是凭借猜测,也对此人的身份知晓了一二。但从来他二人对主人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的,执行任何命令也是从不问缘故的。
不过如此次这般紧急,确是从未有过。由少主人亲自渡了法力只为助他们冲破仙法封印,更是前所未有。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被一个书生识破了噬心蛊,若不是二人有幻影术,加之那书生急于救人,定然是无法全身而退的。舍了他二人的性命倒是其次,若是因此让昆仑虚知晓了主人的大计,那他二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二人所以为的那书生,便是当时在倾城身侧布衣青襕装扮的太子长琴。
太乙神君辞了水宫宴饮,未返天宫也未至昆仑,匆匆来至邙山。
忆及上次来至此处,神君还是一位少年,沧海桑田已过了数不清的轮回,眼前此景却犹如昨日一般。有瀑布飞溅,流水潺潺,山中林木总是如雨后初晴刚刚被浣洗过一般。清丽的山林依偎在水边,和空中来去自由的白鹤一起映照在水中。偶尔有一两声鹤鸣回荡于仙山灵谷之间。紫色的烟云在山尖缓缓萦绕,然后远远地飘往不知何处。极目远眺,在那缥缈朦胧之中,有一座若隐若现的琼阁,那便是神君此次要来拜访的邙山灵府。
还未及拜府,见二位小仙童前来迎候,施礼之后便道:
“殿下,尊上已恭候多时了。”
巫咸族是司天地气运的一族。列星随旋,日月递昭,四时代御,阴阳大化,皆是由巫咸所从上下。巫祝乃司医术,天宫的御医大多也是由巫祝来司其职。民间也有习医之人或贩卖药草的商贾会供奉巫祝神像。巫咸乃司巫术,举凡大祭祀、盛况典仪之类皆要有巫咸来执掌相关事,凡间便是帝王亲自礼祭四方、敬授民时也是要请巫咸的。大巫咸则可卜万事、测天机。而最至尊的便是连大巫咸都望尘莫及的执杖大巫咸。自有天地以来,也只有过一位。
太乙神君即刻要拜访的,便是邙山灵府玄宫,通天地气运,掌万世经纬的巫咸族执杖大巫咸,杏坛至尊,昔殷大帝,也称昔殷帝君。
行至玄宫殿内,但见一鹤发老翁端坐坛上,仙袂飘逸,神情淡然。
“太师父。”太乙神君上前行礼。
“大殿下。”老者起身颔首,“请坐。”
在太乙神君还是太子昭穆的时候,天帝便让他拜了昔殷大帝的儿子巫咸族迟泽大巫咸为师。即便在他还未卸了储君之位,有君臣之分的时候,对巫咸族众位仙者也是礼敬有佳的。更何况眼前这位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位执杖大巫咸,便是天帝本尊也是对其敬仰万分的。
“太师父既已等候多时,便是昭穆所虑……”
太乙神君看向面前的长者,正在忧虑该如何说出他的疑虑时,见昔殷帝君缓缓地点了点头。
空气立时仿若陷入一阵凝结之中,这殿宇中少有的几人都觉出了异样。
“像三万年前那样的大战?”
神君此时眼前不禁略过满目疮痍、兵士们尸横遍野那样惨烈的一幕幕。
“不会,大殿下暂可放心。当前,还不至如此。”
帝君缓缓道来,带着几分安慰还有几分疼惜的眼神。
“太师父所言,弟子便放心了。”神君终于松了一口气。有太师父这句话,即便是真有所异动,也可有时机容他好好筹谋。
“不过……”
帝君长袖轻轻一挥,眼前便出现了远在九天之外的令丘之山。无涂水轻轻起着波澜,终日旋于其上的灭蒙鸟,听其鸣叫声便觉似有不安。
即便是已经有所猜想,但见眼前这样的景象,太乙神君依然难掩震惊。